待金如玉回到客棧……進房,就見金之樂賴在鳳翎懷里,她板著臉而兒子則可憐兮兮地苦著小臉。
「爹爹,你回來了。」一見他回來,金之樂立刻見風轉舵,朝他伸手要他抱。
他不禁搖頭失笑。這小家伙有求于他的時候,才會向他撒嬌。
「被罵了吧。」他笑著將兒子抱起。
之樂看起來氣色好多了,難怪鳳翎開始秋後算帳。
「還不是爹爹害的!」金之樂抗議著。
「我?」
「小樂,你是存心要惹娘生氣?」鳳翎冷聲道,「明明是自己貪吃,卻還把錯怪到爹爹身上,娘是這麼教你的?」
他可憐地垂下小臉。「爹爹,對不起……」
「好了,之樂沒事就好。」金如玉拍拍金之樂的背,又坐在床邊安撫著鳳翎。「別氣了,你吃飯了沒?」
一回來,就有娘子和兒子等候著,感覺還挺不賴的。
「我……」原本還氣著,但一對上他的笑臉,想起他的吻,她霎時羞紅了臉,腦袋空白得不知道要說什麼。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臉這麼紅,他撫著她的額。
「我沒事。」她忙道,拉下他的手。「你呢,吃了沒?」
「我有吃了點東西。」像是想到什麼,金如玉突然喚道:「並也,把東西拿進來,你一直站在外頭干什麼?」
「大少又沒叫我進去。」他在門外咕味著。他也不想象個傻子一直站在門前,可他怕自己不小心進門看見什麼,到時候大少又逮著機會整他,他豈不是虧大了?並也推開門,將手上拿著的好幾個木匣往桌面一擱。
鳳翎見狀,不禁皺起眉。「你又買了什麼?」
「沒花半毛錢。」
「怎可能?」
「過來看看。」金如玉一手抱著兒子……手牽著她到桌邊「並也,打開。
「是。」他動作飛快地打開木匣。
里頭裝的是翠玉打造的文房四寶,雕著童子送桃的圖樣雕鑿得非常精細,順著翠白紋理雕琢。
「之樂,這套就送給你。」
「真的?」金之樂眼楮發亮。
還有,這個翠玉算盤也送給你。」金如玉從木匣里取出一個約莫巴掌大的算盤,上頭的算珠紋路極為奇特,紅中帶青,看得出是個上品。
「哇……」他東模西踫,對每一樣都愛不釋手。
「小樂,你應該說什麼?」鳳翎冷聲提醒。
「謝謝爹爹,就知道爹爹最疼小樂了。」金之樂環抱住他的頸項,小臉不斷地蹭著。
「對,下次我要是惹你娘生氣的時候,換你擋駕,這樣才是禮尚往來,知不知道?」真不是他要說,這小家伙真是狗腿。
「爹爹,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本來就不可以惹娘生氣。」金之樂說得振振有詞,十足小大人嘴臉。
金如玉無言地看著,眼角余光瞥見鳳翎掩嘴低笑。
「你教的好兒子。」他哼笑著。
鳳翎抿嘴,笑而不語。
「爹爹,娘的呢?」金之樂抬眼問著。
「我昨兒個就買了巧兒,你忘了?」
「才一對巧兒?」他忍不住替娘抗議。「爹爹,你看,光是眼前我就有五樣了耶,昨晚我還買了谷板和戲偶,可是娘只有一對巧兒。」
「你覺得不公平,要不然把禮物還我好了。」伸手要收回文房四寶。
「不是啦,你應該至少也要再給娘五樣。」他干脆爬上桌,用小小身子霸住所有寶貝。
「鳳翎,瞧你教出的兒子。」金如玉笑睇著一臉羞窘的她。「很會討價還價,也很懂得幫你爭取利益。」
「他不是這個意思……」鳳翎羞得把兒子抓下桌。「小樂,你別亂說話……娘不需要額外的禮物。」
「怎麼可以?我有娘也要有啊口」他說得可理所當然了。
「我整個人都給你娘了,這樣還不夠?」
「咦?」
「我的全都是你娘的,夠不夠?」
金之樂偏著小臉,很努力地想了好一會兒,突地張嘴喊道:「娘,你變成有錢人了。爹很有錢呢,在爹爹家里有好多好多金子銀子和玉喔,這樣娘往後就不用再待在寒煙閣了。」
鳳翎啼笑皆非,但還是努力地板起臉來。「大少,不要跟小樂亂說一些有的沒的。」
「我又沒說錯。」金如玉輕輕地喔住她的手。「不過,前提是你必須要跟我回家。」
「我……」她頓住。
「之樂,你說過娘喜歡爹爹的,對不對?」他問向兒子。
「嗯,對,娘說過爹爹是崆峒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也是最善良的男人,有好幾次爹爹到寒煙閣的時候,娘都帶著我去看你喔。」
「小樂!」她要阻止己來不及,羞窘得說不出話。
「鳳翎,你怎麼打算?」之樂的答案讓他很滿意,就知道把這小家伙拉到同一條船上是正確的。
「可是我……」
「只要你點頭,寒煙閣那邊就交給我處理。」他已經想好了怎麼跟絮姨商議她的贖身價。
「可是我的戶籍……」
「我不覺得戶籍有什麼問題,事實上,我還打算到寒煙閣迎娶你,用八人大轎把你給抬回金府。」
鳳翎怔住,定定地看著他。
他可知道這話代表的意思?讓她從寒煙閣出閣,那就意味著,他要讓全崆峒城的人知道他妻子的身分……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盡管寒煙閣的花娘也有不少嫁進了大戶人家當小妾,但大都是偷偷模模地趁夜進門,而且走的還是後門……當然也有大方進門的,但絕不會是以迎娶的方式。
為了她,他真要做到這種地步?
「點頭吧,鳳翎,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情分都沒有。」
「是呀,娘,點頭呀,我想要跟娘和爹爹一起生活。」金之樂不需要他爹的暗示,直言自個兒的心聲。
鳳翎摟著兒子,垂睫想了會,才深吸口氣表示,「我……算是我不知好歹吧,可我有一個要求,你必須答應這個要求,我才願意跟你走。」
「說。」金如玉勾笑道。
她既然願意談條件,那就代表她是有意願的。
「我……」要她把想法說出口,還真沒那麼簡單,可是事已至此,還是把話挑明的好。
「如果你真要我……這一輩子就只能有我,如果有一天,你要迎娶正妻,你要告訴我,我會識相地離開。」
听到最後,他揚起眉,有點模不著頭緒。「我……我們好像有點誤會。」聞言,她胸口一窒。
「對不起,是我太厚顏了,不該提出這種要求,既然是誤會那我們……」可不是嗎?他是崆峒城首富金家大少爺,怎可能接受她這種要求?
「你別急,听我說,我的意思是,我這一生只娶一個妻,絕不會有妾,更不會有其他女人。」金如玉牽起她的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一生……我只願牽你的手,而你是否願意跟我一起走?」
鳳翎怔住,淚水比回答早一步滑落。
她沒有想到,他竟能容忍她的任性要求……而且,原來她的要求,對他而言根本不是要求,只要她說出口,他就會寵溺的答應到底。
「別哭,待會之樂以為我欺負你,又不知道要怎麼修理我了。」她的淚水象征她為了這件事苦思極久……真傻!他要的就是她,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她。
看他指著她懷里正虎視耽耽、準備使出無影腳的小樂,她不禁破涕為笑。
「那這事,就等咱們回控恫城後便立刻進行。」
「嗯。」鳳翎羞怯地點點頭。
「在那之前,我再帶你到冷城附近的城鎮走走。」
「你不是還有事要忙?」
「忙完了。」要找的東西已經入袋,其他的等回去再處理便成。
「……你負責的分內工作就這麼簡單?」她疑惑著。「我記得你以前有時一忙起來,總會忙得好一段時日不見人影,甚至是東南西北地四處跑。」
以往要是在寒煙閣踫見他,他總是和官吏富賈談商事,目的大抵是為了替金家經營的生意闢財源或者是打通其他關節;有時一段時日沒瞧見他,才知道原來他遠行到其他城鎮去了。
金如玉聞言,不由得笑眯眼。「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的。」
「我、我沒有刻意打听,而是花樓里總會听人說這說那的……你也知道花樓里本來就藏著許多小道消息。」
「嗯,不過近來一切都已進行得很順當,我空閑的時間就多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有對好弟妹,可以幫他分憂解勞。「晚點,咱們出城到北邊點的漠日城待個幾天,算是避點暑氣。」
「只要不影響你的工作就好。」鳳翎細聲道。
瞧她嬌羞地垂下眼,那羞澀的模樣教他不由得心族動搖,正想要一親芳澤時,兒子硬是從兩人之間探出頭——
「爹爹,我也要去。」
「這有什麼問題?」真不是他要嫌棄,這小子有時候還挺礙事的!但金如玉仍是笑笑地將兒子的頭往下壓,不容許他破壞好事。
「爹爹,那邊有什麼好玩的?」金之樂不屈不撓,再次探出頭來。
「……把頭低下去。那里什麼都好玩,再搗蛋,你就留在這里。」
「娘,爹爹凶我……」小孩說變臉就變臉,立刻撲進娘懷里,哭得好不淒慘,像是被人欺凌得多委屈。
金如玉眼角抽搐著。這輩子,原本只有他整人的分,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豈料老天派了個妖孽來收他!
但……以為他會就此作罷?那就太小看他了!
「小樂……」鳳翎正安撫著兒子,下巴卻被人微抬起,她一仰臉,菱唇就被金如玉給封住,唇舌被他肆意地舌忝吮著。
「啊,壞爹爹,你又偷親娘了!」金之樂發現時,硬是要將他推開,不料自己反倒被擒住,而且也被封口。
鳳翎嚇得倒抽口氣,只見兒子從掙扎到最後僵硬不動。
「我兩個都親,這樣可以了吧。」金如玉滿意地放下兒子。
他小嘴抖著,慢慢地愈張愈大,到最後嚎陶大哭,「娘,爹爹又親我了……嗚嗚,我要換爹爹……」
「你……」沒轍地瞪了金如玉一眼,她將兒子摟進懷里。「小樂不哭,爹爹不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故意的……金之樂哭得好不傷心。他都巳經想好了,他第一個要親的人是美枝廚娘的女兒小花,可是爹爹卻一直親他……
「對,我是故意的,你下次要是再擋在我跟你娘之間,爹爹就會親到你永生難忘。」
那裹著冷意的帶笑聲音讓金之樂頓了下,更惹人憐地偎向鳳翎。「娘,我們換個爹爹好不好?爹爹家里還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叔叔,換他好不好——
「再說?」
爹爹的聲音近在耳邊,他錯愕地瞪大眼。威脅,這是威脅……
「你這是在干什麼?不要一直嚇他,小樂身子才剛好。」她哭笑不得地說。
「我哪有嚇他,只是在教導他父子倫理罷了。」金如玉冷冷盯著兒子。「之樂你給我听好了,你只有一個爹,沒得換。再胡說,我就換兒子。」
他小嘴抖呀抖,再次放聲大哭。「娘,不能換爹爹,那我們賣爹爹好不好?」
「要賣也是賣你。」
「娘……」
「好了,你們兩個!」她板起臉低斥著,「到此為止,誰都不準再鬧。」
一大一小見狀,互使個眼色,決定鳴金收兵,免得真惹惱了她,大伙兒日子都不好過。
鳳翎眯起美眸扮威嚴,卻又突地勾唇輕笑。
真是的,她被這對父子給搞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真是……好特別的滋味。在冷城附近游玩了幾天之後,金如玉估算著時間,決定打道回府。
當馬車進崆峒城時,已經是掌燈時分,在富陽樓用過晚膳後,鳳翎要求先送她回寒煙閣。
待馬車停在寒煙閣的後門前,金如玉喔住她的手,不想讓她下馬車。
「不是都說好了,讓我先跟絮姨談?」她不解地問。
「先說好,絕對不允許你再見任何客人,听到沒有?」
「知道了。」
「明天我過來接你。」
「不急一時吧?況且,你不是說了要用八人大轎迎娶我?那麼,我勢必要待在寒煙閣里的,是不是?」
金如玉揚眉,盡管心有不快,但還是擺了擺手。「既然你決定這麼做,那就這麼著吧,不過我要開始著手咱們的婚事了,絕不容你拖延。」
「你想到哪去了?」鳳翎沒好氣地填他一眼。「倒是你,就算要成親也得要先跟你爹娘說一聲吧,之前我刻意惹你爹不快,他……真會答允咱們的婚事?」
不敢隨他回金府,金老爺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之前她刻意制造壞印象,沒想到結果會壞了自己的好事。
「放心,你不知道我還有法寶嗎?」他指著睡在他懷里的兒子。
「只要他在我爹面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我爹豈會不答應?不過……原來你是為了這原因,才堅持先回寒煙閣?」
這女人心事藏得真深,他一路追問到現在,她才總算道出實情。
「對,就是因為這樣。」瞧著兒子睡得香甜,她不禁輕撫了他的女敕頰好一會才下馬車。「趕緊送小樂回去了,在外頭玩了好凡天,他肯定是累了。」
「你自個兒小心。」說著,他將裝著巧兒的木匣交給她。「要不要並也幫你拿進去?」
「放你那里就好。」
「男人房里擺這東西,像樣嗎?」金如玉硬是交給她。「記得把你房里那對丟掉不許留著。」
面對他的強硬表態,她只能無奈地接過手。
目送著馬車駛離,她才輕敲後門。
「誰?」後門有道刻意壓低的女音問著。
「紫蝶,你怎麼會在這里?」認出她,鳳翎不禁微燮起眉。
門內傳來解鎖聲,立即門被拉開。「小姐……」紫蝶扁起小嘴,眼眶泛紅。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會在這里?守後門的近仁呢?」
「絮姨說,我連跟著你出門都能把你給看丟了,所以罰我看後門,要是你不回來,我也不能回後院。」
鳳翎聞言,不由得輕撫她的頭。「絮姨嚇你的。」
「是嗎?可是絮姨好凶……」紫蝶雙眼紅得像兔眼般。
「我不在,絮姨又不敢讓你到前頭去,只好讓你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免得她看顧不及發生意外。」鳳翎輕牽著她的手,邊走邊解釋著。
五年前,紫蝶被她爹給賣進寒煙閣時,不過才十二歲大,跟她進寒煙閣當端盤小裨時是同個年紀。因為紫蝶怕生,端盤遇到客人調戲便哭,絮姨于心不忍,逼不得已只好派紫蝶來照顧她,後來就順便幫忙照顧小樂。
「真的嗎?我怕絮姨會要我去接客。」紫蝶小聲抽噎著,就怕小姐不回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待在哪兒。
「放心,絮姨不會逼你的。」
紫蝶確實是讓絮姨傷透腦筋,沒有才藝,更學不來和客人周旋的手段,性子又怕生愛哭……如今這年紀……般早就在廂房里當陪侍了,然而她還是將紫蝶留在自己身邊。
也許她是透過紫蝶看見以往的自己,所以對紫蝶就格外保護。
「可是……」
「有我在。」她勾唇道。
大不了到時候,就讓紫蝶當她的陪嫁丫鬟好了,之後,再幫紫蝶找個好人家嫁出去……就像當年姊姊對她的打算一樣。
「小姐,對不起……我是不是變成你的負擔了?」
鳳翎佯怒瞪著她。「說那什麼傻話!當初要不是有你,憑我一個人怎麼照顧小樂?」她不可能時時刻刻伴在小樂的身邊,而那時候都多虧了紫蝶。
「那也不算什麼,我還在家里時,家里弟妹都是我照顧的,所以照顧小孩子我很上手,況且小樂好可愛。」說著像是想起什麼,她突問:「對了,金大少沒對小姐怎樣吧?我好擔心,可是絮姨說你們是一家團圓,要我別盡想些有的沒的。」
鳳翎微揚起眉。絮姨是猜的,還是打一開始金如玉就跟絮姨提點過了……不管怎樣,她知道,如果自己要離開寒煙閣,絮姨是絕對不會反對的。
「走吧,你去幫我把絮姨找來。」
「嗯。」
回夜蓮塢,鳳翎將原本擺在床邊花架上的巧兒取下,再將金如玉送的擺上去,她左看右看,愈看愈喜歡,愛不釋手地不斷來回輕撫。
「哎唷,敢情是金大少送的巧兒?」絮柳的嗓音在後頭響起。
「絮姨。」她回頭笑睇著她。
絮柳走來,不住地打量鳳翎。「看起來氣色真好……是這巧兒起了作用,還是金大少打動你了?」
「巧兒?」
「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巧兒是什麼玩意兒。」她在桌旁坐下,紫蝶已經利落地端來一壺茶,替兩人各斟上一杯。
「不就是泥塑女圭女圭?不過這一對做得倒是挺精致的,上頭有釉彩,而且還綴上了珠寶,看起來是精美許多……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鳳翎也在桌邊坐下,打量著剛擺上的巧兒。
「……人家在求愛,結果你卻只當作泥塑女圭女圭,你也真夠狠的。」絮柳沒好氣地回道,有一口沒一口地嚷著茶。
「求愛?」
「那是求姻緣用的,是希望能夠和收禮的人成雙成對,你以往也收下客人送的巧兒,卻不知道其意?」
鳳翎怔怔地回想,想起金如玉非要她取下房里巧兒時的神情……原來如此,他干脆對她明說不就得了?忖著,不禁搖頭失笑。
絮柳瞧她。「笑得這麼開心……你要紫蝶特地找我過來,該不會是要跟我說,你要出閣了吧。」
紫蝶聞言,不禁直瞅著鳳翎。
「嗯。」
「……贖身的銀兩可不便宜喔。」
「我會把我這些年攢的全都給絮姨,要是不夠的話,我再找他要。」
絮柳無力地垂下臉。「唉……什麼錢不錢的倒是其次,你這……要出閣,也不該挑在這節骨眼上。」
「怎麼了?」
「新府尹大人過兩天就要走馬上任,府尹大人前兩天找我過去,跟我說他要寒煙閣和花絛樓的花魁與凡個姿色頂尖的花娘一起迎接新府尹大人,你要是在這當頭出閣,我該怎麼辦?那不是要被褒妍給笑到無臉見人?」
「這……」新府尹大人……那倒是,就算那姓饒的沒上任,終究還是會有別的入選頂著,否則現任府尹大人就無法告老還鄉了。
「這樣吧,反正你就算要出閣也不急于一時,先幫我把這一關挺過去再說吧,要是不能和新任府尹打好關系,往後很多事都不方便。」絮柳喔著她的手,態度卑微得像是在央求了。「鳳翎啊,就算我求你了。」
她很是猶豫,于情于理她是該幫絮姨,但她已經答應金如玉,絕不再接待任何客人了……
「要不這樣,你出閣,紫蝶就當你的陪嫁丫鬟,這樣可好?」
紫蝶聞言,眼巴巴地望著鳳翎,像是極怕就連她也不要自己。
「絮姨,問題不在那兒,我本來就打算替紫蝶贖身,帶她一道走的。」鳳翎嘆口氣,另一手緊喔著紫蝶的手,瞧她開心得快掉淚,不禁再道:「其實是我跟金大少說好了,他不準我再……」
「到時候府尹大人設宴,他又不見得會去,就不會知道這事兒,咱們都不說不就得了?要是真有問題,我跟他談。」
她張口欲言又止了半響,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好吧,既然絮姨都這麼說了……」就當是她報答當年絮姨的收留之恩吧。
「那好,明日跟我到布莊一趟,我已經要人替你裁制新衣,不過還是再多挑兩塊布,再多做幾件新衣,你可不能輸給花絛樓的。」
鳳翎沒好氣地點頭,心想……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
還是不要好了,省得到時候他又生氣,那就不好了。
翌日,幾個花娘陪著絮柳一起到布莊挑布料。
正要進布莊時,鳳翎瞥見金如玉站在對街金家玉鋪前。
如往常般……襲月牙白的長衫襯出他的高大挺拔,長發束環,綴以玉穗,舉手投足間是與眾不同的非凡氣質口
而這樣的男人,將會永遠屬于她?
忖著,唇角不由得勾彎了。
然而下一刻玉鋪里走出一位姑娘,手自然地往他手臂上一挽,他非但沒閃避,甚至還親了親她的額,朝她笑柔了眉眼。
鳳翎腳步不自覺地頓住。
那柔情似水的神色,是她不曾見過的溫煦俊雅……這是怎麼回事?
他上過花樓多回,總是和花娘保持距離、從不蹄矩,但他卻和那位姑娘靠得極近,那親昵的舉動、溫柔的眼神,在在說明了,那位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胸口狠狠地揪痛著,教她身形踉蹌了下。
「小姐?」紫蝶連忙扶著她。
「……沒事。」她咬住下唇。沒事……不會有事的,她只要找他問清楚就好,她不希望有任何誤解,說清楚就好……
「哎唷,這不是絮柳嗎?」
那戲澹聲響,教鳳翎不禁抬眼,瞧見花絛樓的鎢娘褒妍也帶著幾位花娘到此。
「怎麼……大早的就帶著你家花娘逛大街嗎?要不要姊姊我替你準備凡頂軟轎?是說你家的姑娘長得不怎麼漂亮,就怕坐轎游街也沒人要看。」絮柳
回頭,皮笑肉不笑地回應。
「哎唷……大早的,誰的嘴巴這麼臭呀?」褒妍一身貴氣,盛氣凌人地站在她面前。
絮柳揮了揮手絹。「我都還沒問呢……大早的,誰的狐臭味這麼濃,燻得我鼻子都痛了。」
「好了,絮姨,咱們還是趕緊辦正經事吧。」鳳翎趕忙阻止。
她心情正煩亂,不想再見這兩人斗嘴,只想趕緊將布料買妥,回寒煙閣。
「晴,才多久不見,鳳翎倒也憔悴了不少。」褒妍笑道:「這寒煙閣是沒人了嗎?怎麼花魁也沒人接替?」
「我家鳳翎再憔悴,還是比你家的沁蘭要強,瞧她近來福泰不少,該不會是有孕了吧?」
「這事不勞你擔心,你倒是先想想要怎麼賣你家的花魁吧,都雙十年華了,是打算改日嫁進大宅門當少女乃女乃不成?別傻了,踏進煙花之地的野鴨也想當鳳凰?別作夢了,醒醒唄。」
鳳翎眉頭皺起,還沒開口……道細女敕嗓音便已響起——
「誰說我未來的大嫂是野鴨的?」
她一回頭,不禁愣住。
這不是剛剛那位姑娘?
她說……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