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世子府之前,落霜已經想好了去處。
宗政蒼熠布下天羅地網,短時間內,恐怕她要呆在京都一陣子。
老實說,在策劃逃婚之初,落霜並沒有想到宗政蒼熠會如此大肆的搜尋她,連羽林衛都動用了。甚至是……親自沖入火海,只為確認那里面的身影是不是自己!
如今,落霜只不過勝利了一小步。距離她徹底離開京都,還需要至關重要的一步棋。
夜深,一抹嬌小身影迅速潛入左家別院。
左家別院不同于氣派恢弘的左府,小門小院的看似不起眼,可內里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里住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幾乎要被世人遺忘的左家四小姐左墨竹。
左墨竹自小又聾又啞,十二歲的時候就搬來別院單獨居住,左墨竹的娘親是左冷禪眾多小妾中比較受寵的一個,听說當年也是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一個女子,只可惜,家道中落,被左冷禪搭救之後,做了小妾。
因著墨竹娘親置身事外的冷淡隨意,在冷家倒是相安無事。哪怕隨女兒到了別院靜修,左家也沒人敢來挑釁。
而左墨竹十六歲後就一個人住在別院里,她娘親便住進了山上庵堂,靜心修佛。
落霜記得以前的「自己」跟這左墨竹是有點交情的,最重要的是,昔日的「她」又痴又傻,卻是為數不多知道左墨竹已經恢復听力和語言能力的人。也就是說,起碼左墨竹是信賴自己的,否則不會讓落霜知道這個秘密。
落霜對這個別院並不陌生,以前受了欺負,風孤鴻又不在家的時候,她就會來這里避難,左墨竹與她,嬉笑打鬧,好不熱鬧。
單薄身軀一個起落,翻上高高牆頭,下一刻,腳尖輕點,已經模進了墨竹的房間。
左墨竹一身男裝打扮,墨綠衣衫,身子雖然瘦弱單薄,但個子高挑,如墨青絲高高束起,眉目清秀,乍一看,到還真有幾分清秀書生的架勢。
落霜進屋後,輕咳了一聲,
「咳!」
軟榻上,半靠在上面的左墨竹頭也不抬的嗤了一聲,
「劫財?還是劫色?」
這一聲清亮悅耳,干脆爽利。
「唉,避難。」落霜一邊搖著頭,一邊坐下,掏出懷里剩下的半個饅頭。為了趕路方便,那一碟子點心她忍痛扔在米缸里面了。
墨竹瞄了她一眼,一點也不意外她半夜來訪,更不意外她此刻容貌的轉變。
「看不出來啊!你不是本事很大嗎?還要來我這小廟避難了?」盡管如此說,墨竹還是從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盤點心,下了軟榻,擱在落霜跟前。
落霜沖她嘿嘿一笑,也顧不上擦臉擦手,抓起一塊就吃。
她可是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呢。
「四小姐!小女也沒辦法啊!縱然我本事是不小,可終歸是斗不過不要臉的!」
落霜話音落下,左墨竹爽朗笑開,清秀五官,疏朗笑容,自然真切,不帶半分嬌柔做作。落霜心想,如果潘屹那花痴臭小子知道墨竹早就恢復听力視力,而且聲音還如此好听,會不會激動的暈過去?
墨竹見落霜吃的狼吞虎咽,絲毫不顧忌形象,偏偏還牙尖嘴利,不由笑著扔給她一杯茶,嘴里還不忘揶揄她,
「嘖嘖!你風大小姐的意思是說世子大人不要臉?」
落霜冷道,「至少現在還找不出比他還月復黑的人!」
墨竹這廂笑容更加爽朗自然,她無需告訴落霜自己是如何認出她的,畢竟,今日的落霜就算是灰頭土臉,也能一眼認出這五官絕對不是屬于昔日風落霜的五官。
而落霜也明白這一點,卻不細問。原因只有一個,既然左麒麟知道她隱藏了真實面容,那麼左墨竹說不定也知道!畢竟,這個別院……唯一的客人除了昔日痴傻瘋癲的風落霜,再就只有一個左麒麟了。
屬于兩個聰慧少女之間的心思彼此明了,無需多做解釋。
墨竹讓丫鬟燒了熱水給落霜沐浴,丫鬟跟了墨竹多年,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說風就是雨的,因此也沒多在意。等丫鬟端來了熱水,落霜已經填飽了肚子,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
隔著霧氣騰騰的屏風,墨竹一邊扔給落霜自己的衣服,一邊隨意道,
「怎麼想到我了?」
落霜穿好衣服挽起頭發,快步走出來,沖墨竹擠出一抹笑容,認真的說道,
「我是真心想到的。」
墨竹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嗤笑道,「嘖嘖!知道你現在多值錢嗎?我那三哥對你好像也很……再加上一個世子!哈!這好戲還真讓人期待!」
明顯墨竹是在揶揄落霜,落霜白了她一眼,淡淡道,「小女子再值錢也比不了四小姐您人品高尚啊!看,這又給我吃又給我穿的!」
「那是當然!哼,讓那些男人自以為是!這會讓他們一個個都吃盡苦頭!你風落霜就在我這兒安心住下!要不……咱們打個賭吧?」
墨竹眼珠子一轉,鬼鬼的看著落霜。
落霜頓時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落霜,我們也不賭別的,就賭一頓飯。看看到底是世子大人先找到你呢,還是我三哥快人一步!」
落霜一听到這兩個名字就頭大,不覺撇撇嘴,「四小姐!你看我現在身無分文!拿什麼請你吃飯?」
墨竹一听,不以為意的笑笑,「嘖嘖!這不難啊!你這模樣雖然難看點,但身材還是不錯的!關了燈應該差不多!我輸了請你吃飯,你輸了陪我一夜!怎樣?」
「去你的!」
落霜毫不客氣,一爪子拍開了墨竹。
于她,于墨竹,卻是真心將彼此當做朋友。
冥冥中,是一種惺惺相惜的欣賞。她欣賞墨竹身上的灑月兌隨性,而墨竹喜歡落霜的聰明和不畏強勢!
如此,落霜便在墨竹這里住了下來。
落霜也知道了,原來,除了自己和墨竹的娘親外,再無人知道墨竹早已恢復听力視力的事情。就連伺候墨竹多年的小丫鬟,還有經常來看墨竹的左麒麟也不知道。
所以,無人傾訴衷腸的左麒麟才會放心的在墨竹這里釋放自己的心事。也讓墨竹知道了落霜正常之後的一些事情,這其中就包括落霜的真實面目如何隱藏起來的秘密。
盡管是在墨竹這里藏著,落霜還是在臉上涂抹了一層薄薄的蜜蠟,讓膚色看起來黃黃的,暗暗地,遮蓋那原本的傾城傾國之色。雖然她已經無需用面具扮演之前那個丑陋不堪的風落霜,但為了安全著想,他還是有意藏起自己原本的容貌。
接下來的十天時間,京城內風聲鶴唳。
宗政蒼熠的動靜表面看是越來越小,但實際上都是將侍衛換成了暗探,甚至不惜動用他這些年培育的影子暗衛,只為找到她。
……
世子府書房
一身白衣的宗政蒼熠靜靜坐在太師椅上,修長冰潤的手指輕輕拂過太陽穴,看起來甚是疲憊。那面色比之十天前更加陰鷙冰封。
這十天來,他幾乎沒怎麼睡過,累了就在書房的軟榻上眯著眼楮靠一會,一連十天,日日如此!
可那個女人……卻猶如大海撈針一般……從京都消失了……
無言輕手輕腳的出現在書房門口,透過敞開的房門看進去,宗政蒼熠微垂著墨瞳,不知在想什麼。無言的心不由揪了起來,那個風落霜……真是的!難道是有三頭六臂不成?怎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
「進來!」
無言正在發愣,冰冷的聲音自屋內響起,宗政蒼熠強打起精神,眯著眼楮看向門口。
無言回神,快步走入書房。
「主子,影子暗衛已經在府內集結。」
無言這會多希望主子最終能改變主意,不要派影子暗衛出去搜尋風落霜。影子暗衛可是主子這些年的心血,一旦暴露出來,主子的心血可就白費了!這暗地里盯著主子的人可多了去了。
然,宗政蒼熠只是冷冷的揮揮手,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無言領命下去,迅速吩咐影子暗衛出動。其實,無言剛才的想法也不過是自我安慰,主子向來是下定了決心絕不輕易更改!既然決定了要動用影子暗衛,豈是說改變就改變的?
無言出去後,偌大的書房內,宗政蒼熠緩緩起身,寬大衣袖掃過面前酸枝木的書桌,帶起蕭寒瑟瑟。
指肚輕揉著太陽穴,緩緩闔上血絲密布的雙瞳……
她究竟藏在哪里?整整十天了……他的心也跟著揪了十天……
真是個無情的女人!
這一次,他連影子暗衛都動用了,就是要將她逮回來,好好地看一看,她的心是什麼做的?
……
十天前,他沖進起火的柴房,找了一圈才發現,所謂的可疑影子不過是一只惹事的野貓,他將嚇個半死的野貓扔給身後的無言,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如果,她不在柴房,那不正好利用柴房起火的這個時間離開?
當他沖出柴房的時候,一眼看到一抹嬌小身影翻出世子府的圍牆……
等他提氣追過去的時候,那里空空如也……地上還有一塊咬了一半的點心,顯然,是她來不及帶走的……那個女人!吃他的喝他的,到頭來,果真是拍拍就走人了!
宗政蒼熠狠狠捏碎了手中的半塊點心,好像那可憐的點心就是風落霜的脖子一般。直到點心在手心化作粉末飛散在空中,宗政蒼熠才爆發這一天一夜唯一的一道笑聲……
只是……這笑聲隱隱透出的是讓人膽寒心顫的嗜血殺氣!
……
與此同時,太子府太子寢室
「嗯……太子,你輕點……姿畫會痛的……太子……」
「你這個小浪蹄子!每次都說痛!可每次臉上都笑開了花,當本太子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享受的不得了吧!」
氤氳靡靡之音從寢室內傳出,偌大的床鋪上,錦被凌亂,衣衫四散,床上赫然交纏在一起的兩具身體正是當朝太子潘斐和風家的大小姐風姿畫!
如今,風小櫻和李氏被關了起來,風侑人在深山磨練,風孤鴻遠在外地無法回來,安平又因為失癲瘋丟盡顏面不敢出門,整個風家,儼然是風姿畫說了算的。
風姿畫和太子早就有奸情,太子風流成性,風姿畫一直覬覦太子妃的位子,暗暗與太子勾搭了兩年,就是在等合適的機會將如今的太子妃踹下去,她好風風光光的嫁進太子府。
秘密幽會對男人來說向來是極具誘惑力和刺激性的,雖然風姿畫陪了潘斐兩年,但潘斐對她還是意猶未盡。
一番,折騰到下半夜才算結束。風姿畫起身體貼的給潘斐擦拭身體,潘斐躺在那里勾唇邪笑著看向風姿畫,不忘抬手在她腰間狠狠地捏上一下。
「太子……您還沒吃飽嗎?剛才都快把人家折騰死了……」風姿畫自是知道潘斐喜歡听什麼話,加上去年還特意去青樓找風塵女子學了如何挑逗和伺候男人,她對太子潘斐的了解……可謂比太子本人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