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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霜的心忽然墜到了谷底。
縱然有多信任,在這一刻,面對裝睡的宗政蒼熠,她內心也會遭受巨大的打擊。一直就覺得他是有事情瞞著他,能讓他解決不了的事情,想必……不是單純的棘手這麼簡單。
她緩緩收回自己的手,既然他想裝睡,她何必打擾他。
轉身之際,腰身卻被身後巨大的力量拉住,緊緊地抱在懷里,落霜唇角上揚,卻听到他在身後說,
「來了又要走,是不想見我嗎?」
他倒是學會惡人先告狀了。落霜回頭扯了下他的面皮,這張臉太過于完美俊朗,以至于以前她一直覺得宗政蒼熠不是普通人,可如今這絕世無雙的面皮捏在手里的感覺,不就是普通人一般嘛。
宗政蒼熠眸子涼涼的,這整片大陸,她是第一個敢踫他臉的女人。不過沒辦法,誰叫這都是他默許的呢。
「是你裝睡罷了。既然你……」
「怎麼?這不是跟你學的?」他的聲音低沉渾厚,盡管這七天他都沒怎麼休息,但還是無時無刻的不想著她。
「剛才躺下來,確實睡了一會,你進來我才醒。不是這也生氣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熱熱的氣息吹入她頸間,微醺溫熱的感覺讓落霜不覺縮了縮脖子。
任由他抱著坐在床上,她回頭看他,明亮的眸子閃爍令他眷戀的光芒,他不由輕輕托起她下巴,俯後,在她唇上落下及其清淺的一個吻。這與他以前那些霸道炙熱的親吻相比,實在是太過于小心翼翼,越是如此,帶給落霜的觸動越大。
「這幾天累壞了吧?你先休息吧。」落霜心疼他風塵僕僕,一貫愛干淨的他,為了不讓她擔心,只來得及換下外面的長衫。
宗政蒼熠笑著挑起她一縷青絲,捏在手心把玩著。
「這陣子事情很多,經常不在世子府。我們倆的事情,等這一段忙完了,你的身體調養的差不多了,再來,好不好?」他說著曖昧溫暖的話語,落霜對感情再遲鈍,這會也能听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這個冷酷霸道的男人,三句話離不開那件事情!
「那……如果我的身體好長時間都調養不好的話……」
「不會的,霜兒,不會!」他突然打斷落霜的話,落霜一愣,宗政蒼熠前一刻還是如此惹火的神情,怎麼在听到她開玩笑的一句話,這反應……似乎是有點大了。
難道說……她的身體真的出問題了?
落霜不動聲色的垂下眸子,看似隨意的笑了笑,
「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我不會讓你久等就是了。」
盡管她是如此隨意的語氣,但宗政蒼熠清楚她的冷靜聰明,只怕剛才他的反應已經引起了她的懷疑。這個女人……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她有主見,又足夠聰明冷靜。讓他愛不釋手,卻又擔心她的冷靜會令她做出決絕的決定!
宗政蒼熠不由收緊了懷抱,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她!
落霜沒有繼續追問,既然他不想,她也不想讓他為難。有些事情,她可以自己調查。
……
第二天早上,落霜醒來的時候,宗政蒼熠正一手支著頭,側身笑著看她。
落霜將枕頭扔在他那張禍害天下的絕世俊顏上,被他一手輕巧的擋下來,她白了他一眼,拉過被子遮在自己臉上。
被子里發出悶悶地聲音,「你怎麼還不上朝?」
「想多看你一會。」他說的隨意慵懶,如此曖昧的情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別有一股子高貴優雅的氣質。落霜恨死了他這顛倒眾人的高雅。
頭上的被子被他拉開,頭發毛毛的,他極有耐心的梳理著,干燥溫暖的手掌緩緩劃過她面頰,將擋在眼前的發絲輕柔的撥到耳後,她的發絲輕柔順滑,已經不是剛穿越來那會的干燥發黃。
他的手從頸後到了面頰,在她臉上細細摩挲著,
「什麼時候能讓夫人恢復真實面容呢?無需易容……」他低聲說著,看向落霜的眼神溫柔呵護。
他並非在意她究竟是何容貌,而是心疼她每天戴著這面具生活。她該自由呼吸新鮮空氣,以真面目示人。可昨晚落霜已經告訴他靖軒皇知道他們在西域城的事情了。
宗政蒼熠也隱隱知道靖軒皇這些年一直都在找一個人,在看到落霜的真實面容之前,他絕對沒想到,靖軒皇要找的人竟然與落霜如此相像。畢竟,當年的第一美人絳雪早早的離開人世,她留給世人更多的是傳說故事,屬于她的畫像卻在當年都被人秘密銷毀了。
如今看來,當年銷毀畫像的人必定是靖軒皇!
落霜听了他的話,冷不丁的勾住他脖頸,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什麼時候都可以啊。只要你開口就行。」說完,她翻身下床,快速的套上衣服,自己動手梳理長發,烏黑墨發松松的挽了一個發髻,斜斜的插上一根白玉發簪,與宗政蒼熠束發的簪子如出一轍。
是他特意令人打造的。
落霜從來不知道他是如此喜歡跟她穿同一款式的衣服,就連隨身帶著的絲帕,也是一模一樣。
甚至是吃飯用的碗筷,她和宗政蒼熠兩個人用的都是單獨的一套,與其他人的不同。
諸如此類,還有喝水的杯子,隨身攜帶的玉佩,他都是命人打造的一模一樣的一對。世子府的人早就習慣了世子大人如此變態的要求,而落霜期初還有些不適應,日子久了,迫于世子大人的「婬威」也就默默成了習慣。
……
宗政蒼熠上朝後,小腰和弄兒才敢進入臥房。
世子大人吩咐了,他老人家和世妃在臥房的時候,任何人不得打擾。小腰和弄兒只得乖乖地等在外面。
落霜讓她們陪著在院子里散步,看似隨意的問道,
「我昏迷那幾天都有誰來過嗎?」
弄兒和小腰相視一眼,同時搖搖頭。
那幾天宗政蒼熠就跟瘋了一樣,不光是弄兒和小腰,任何人都不許接近臥房半步。
「小姐,那幾天特別混亂。我們就看到世子一直守在房里不曾出去過。不過……」小腰突然想到了什麼,「不過左三少好像來過。」
左麒麟?
落霜一怔,她醒來的時候也看到左麒麟站在門口,還有韓玄子和琵琶子。韓玄子是左麒麟的人,一直負責給左麒麟配藥,韓玄子突然出現在這里……難道是給她……
或者說,是宗政蒼熠找來的?
「小姐,有什麼不對的嗎?」弄兒疑惑的看向落霜。
落霜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麼。只不過那幾天迷迷糊糊的很不舒服,有些事情不記得罷了。好了,你們陪我出去走走買點東西吧。」
落霜岔開話題,小腰和弄兒一听說要出門上街,都是高興的不得了。圍在落霜身後有說有笑的,讓負責保護落霜安全的听風一臉郁悶。跟在夫人身後還能學到點東西,只是加上這兩個鼓噪的小丫鬟,真夠他頭疼的。
這一路上弄兒和小腰也的確沒閑下來,一直不停的嘰嘰喳喳的說話。落霜也不阻止她們,听風耳朵都要生繭子了,可是夫人不說話,他也只能忍著。
好不容易到了繁華的大街上,落霜讓馬車停在一排店鋪旁,她看起來是漫無目的的閑逛著。這一路上倒是買了不少東西,大多是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當然,這些都是掩飾,她還選了一家店鋪買了些配藥的工具。這里的工具自然不比現代,但是有些工具買了回去改良一下,也是可以用的。
畢竟古代做工雖然粗糙,可東西都是真材實料,不像現代那些看似精密的高科技儀器,有時候內部的零件卻是劣質塑料,所謂的進口機器,不過是在國內某個小鎮上的家庭作坊加工的。一年的保修期一過,各種問題就隨之而來。
路過左家的絲綢鋪,落霜抬腳走了進去。
弄兒和小腰激動的跟在後面,因為是左家的鋪子,听風的表情看起來更加嚴肅認真。
「听風,你和弄兒小腰等在這里,我就在大堂逛逛。」落霜故意將听風和小腰弄兒安排在一起,听風能看到她是否安全,卻听不到她跟左麒麟說了什麼。
從踏入絲綢鋪子的第一步開始,落霜就看到了輪椅上的左麒麟。
他很少出來巡查鋪子,一般都是安排手下的人代辦。今天一早他收到消息,落霜坐了馬車出門,左麒麟也早早的出門等在落霜必經之地。
因為左三少坐鎮大廳,他周身帶著的暴戾陰冷的氣質,嚇跑了不少選購絲綢的顧客,就連鋪子的掌櫃的都是安分守己的站在櫃台後面,大氣不敢喘一聲。
落霜走到櫃台前,看似隨意的拿起一匹粉色的布料,淡淡開口,
「韓玄子回去了嗎?」
她這話說的模稜兩可,掌櫃的是完全听不懂。輪椅上一身紫色錦衣的左麒麟靜靜地看著她,若在之前,他絕不會是現在這般安靜的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的狀態。
只因在得知她體內有蠱毒無法同房後,他心底的壓抑這些天是越來越嚴重,隱隱有種瀕臨崩潰的感覺。
左麒麟揮手讓掌櫃的下去,掌櫃的如遭大赦,急忙退下去了。
听風被小腰和弄兒一左一右圍著問東問西,眼楮雖然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落霜看,但她說了什麼,听風一個字都沒听到。
左麒麟轉動輪椅到了落霜身前,看向她的眼神復雜矛盾,隱著無法言說的秘密。
「沫沫,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這麼說……你都知道?」落霜就知道左麒麟心中有數,但他顯然是沒那麼容易說出來的。
「你只要告訴我韓玄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
「宗政蒼熠不會讓你見他的。」左麒麟沉聲開口。
「這麼說,我的身體真的有問題?」落霜已經從左麒麟的話里得到了答案。
這幾天,宗政蒼熠不踫她不說,還故意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她能感覺到,七天前,他說要出去辦事不能回來見她跟她打一聲招呼,但那時她似乎是感覺到他就在對面屋頂上。
雖然她推開窗戶後什麼都沒看到,但當時的感覺真的很強烈。
如果不是她的身體出了問題,宗政蒼熠為何不肯踫她?
他說等她身體恢復了,那她的身體早就好了。而他以前也很忙,她逃婚剛剛被他帶回來的時候,他不是更忙?又要應付太後,又要應付左麒麟和其他人,那時候他是天天恨不得將她撲倒,可是這幾天……
她能感覺到,今天早上他身體的悸動和眼神的渴望,但他還是生生的忍住了……
難道是她的身體……不能圓房?
落霜臉色變了變,眼底的光芒被懷疑覆蓋,左麒麟看到如此模樣的落霜,不由得閉了閉眼楮,韓玄子離開之前對他說的話歷歷在目。
「如果要解她體內的毒不是沒有辦法,需要你做出最大的犧牲,用你的半條命換她健康,你可願意?」
韓玄子的話深深烙在他心坎上,他願意用半條命換回落霜的健康,但是前提是……宗政蒼熠必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