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到半路,四下無車無人,空曠寂靜,音彌稍微加快了車速,卻在下一個路口左側的拐角突然撞過來一輛卡車,那輛車本是和她一個方向的,行駛的比她快得多,卻在拐彎之後突然來了個逆行!
眼看著就要撞上,音彌趕緊轉動方向盤避開,腳踩剎車,可是保溫桶卻因為慣性要往前窗玻璃上沖去了,她移了身子雙手去抓,腳下踩剎車,雖然保住了羹湯,可是車子猛地撞向了路邊的樹。
還好事先有剎車,所以速度慢了下來,慣性不大,樹沒撞倒,她的額頭卻磕在了車窗玻璃上,方向盤往她胸前劇烈一撞,疼得她直抽搐。
額頭上有血留下來,音彌用圍巾捂住,就是胸口太疼,喘不過氣來,別說動了,就是呼吸都很疼。
看來得去照個片檢查一下,希望沒什麼事。她扶著方向盤,頭輕輕靠著椅背,前方只有一盞路燈孤零零地亮著,照著她受驚的臉。
眼淚掉下來,她伸手擦掉,只想立馬撲到他懷里,找一點溫暖。
這麼多天以來巨大的壓力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陳暮東的聲音,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新。總覺的某天,他會突然闖到她面前,一槍崩了她,那種極端的恐懼,靠逃避是沒用的。
在車里坐了將近兩個小時,兩次給護士打了電話,請她去給傅凌止翻身,他全身都是傷口,哪一邊躺久了都可能把傷口壓壞。
等天大亮,她把車鎖在路邊,搭了一輛計程車趕到醫院,先去給額頭上了藥,再忍著痛回到病房。
幸好,他還在睡。
音彌照了個片子做了幾項檢查,剛好護工也來了,她想這麼多天沒見小年,不知道他在幼稚園過得怎麼樣,從昨晚撞車開始,她就很想他。干脆把他接過來吧,傅凌止到底是他父親,說不定這一個融洽感情的好機會。
小年看到她很高興,一直撅著嘴問她為什麼這麼久還不來看他。音彌抱歉地笑了笑,吻吻他的額頭,讓他自己玩,她到老師辦公室了解一些他最近的情況。
他生下來之後身體就不好,不光有自閉癥,到三歲之前,他一共做過五次腸部切除術,小小年紀,不光腸胃不好,他的肝也不好。
所以整個幼稚園的小朋友里,就他面色泛黃,別的小朋友都不敢和他玩,他還問過她為什麼,而音彌卻只能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就因為他的體弱多病,時常胃痛,肚子痛,音彌不放心,就把他托付到這個幼稚園,有專業的醫療措施,出了什麼癥狀都可以及時得到治療。
小年今天格外高興,一路上,他一直纏著音彌不放,音彌寵溺地捏了捏他軟軟的臉蛋,「小年不按時吃飯,看看,小臉蛋又瘦了。怎麼辦,媽媽心疼死了。」
小年趕緊抱住她的脖子撒嬌,他並不知道心疼是什麼意思,只好說,「麻麻,不疼,不疼……」
音彌撲哧一笑,使勁親了親他,「乖寶貝,想爸爸嗎?」
沒有任何猶豫,他搖頭。
音彌有些難過,但還是開導他,「爸爸生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動,小年是他的乖乖兒子,就要好好的陪陪他,知道嗎?媽媽怎麼教你的?孝順父母知不知道?」
他嘀咕,皺著小小的臉蛋,「可是爸爸凶凶,凶凶。」
見他重復了兩聲,音彌突然把他抱緊,「有媽媽在呢,他敢凶你,媽媽和他拼命怎麼樣?」
「拼命會累……麻麻不要。」他窩在她懷里,抓住她的衣服。
音彌看著自家兒子,聞著他身上的女乃香,漸漸陷入沉思,不免有些悲哀地想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還在,那幾個月後,小年就能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或許那樣他也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想起這些,音彌的心情低落下去,帶著小年到了住院部,她和他玩爬樓梯的游戲,五層樓,他們爬了大半個小時才到。
看到小年,傅凌止不得不說是有些意外的。早晨他起來之後就沒看到她的人了,原來是接這小子去了。
傅凌止這樣的人很難拿出什麼溫情來的,何況,他一向不知道怎麼和小孩相處,而小年又剛好不愛說話。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臉上帶著難得的一絲笑意,「兒子終于來看我了。」
小年躲在音彌身後,一只小手抓著門邊沿,音彌拉他,他也不動。音彌只能嘆氣,看來他對傅凌止真的形成陰影了。
傅凌止有些挫敗,他朝小年伸出手,「過來,看看你小子長大了沒?」
小年仰著頭看他媽媽,音彌模了模她的小臉蛋,「寶貝乖,和爸爸問好去呀。」
小年這才慢吞吞地從她身後出來,眼神里帶著懼怕,黑亮黑亮的很可愛,他蠕動著嘴喊了聲「爸爸好。」還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
傅凌止也樂了,「果然是我養出來的貨,一板一眼挺有禮貌,有傅家人的風範!不錯。」
音彌白他一眼,什麼叫他養出來的貨?小年是個活生生的孩子,他把他當什麼了?動不動就言辭粗鄙!
況且,他這個做父親的委實沒盡到責任。小年怕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氣氛總算和諧下來了,先前她還擔心傅凌止和小年眼不對眼,鼻子不對鼻子的。她也沒忘記幾個月前他在傅家大宅當著她和溫醉墨的面打了小年一巴掌,還那麼狠心的罵了他。
音彌給小年削水果,小年在傅凌止床邊的凳子上正襟危坐,一點都不敢動,他小小的心里也知道他這個壞爸爸有多恐怖。
傅凌止問一句,他就老老實實回答幾個字。傅凌止覺得他的自閉癥好了不少。音彌靜靜看著這倆父子,心里很高興。
可她不知道,下一秒氣氛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