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衣死死的瞪著上空的劫雲,手上不停,靈丹塞進嘴里,化開藥力,又飛快的將僅剩的一套六丁六甲劍陣布置在外,離火九極劍陣在內。
劫雲還在醞釀,貌似沒有立時下來的意思。
她反而更加焦躁,間隔的時間越久,天劫的威力就越是難測。
轟隆隆……
猶自佇立的十座冰峰轟然倒塌,冰塵彌漫飛揚。
十八座新的冰峰又重新自原地拔高而起,華麗嶄新的冰峰與領域內凌亂肆虐過後的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
領域中心的冰雪女王,將目光從劫雲處收回,心念一動,投射出太極劍門兩名劍修影像的冰鏡迅速羅列在前。
此時,經過長時間堅定不移的徒步跋涉,他們已經距離墨染衣的位置很近了。
晶瑩的法杖憑空出現,女王大人點出指尖。
法杖嗖的掉頭,朝著那面顯示有兩名劍修的冰鏡飛去。
預想之內的碎裂場面沒有出現,冰鏡中心像被融化似的,波紋像四周蕩去,法杖詭異的穿過冰鏡,就仿佛穿過的是水面一樣輕松。
下一刻,法杖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身形驟然止住。
這根法杖斷了蛛男的八根蛛足,又與以力著稱的蠻牛硬抗,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都暗覺不妙。
他們忌憚上方的小天劫,不願出手。不然也不會像凡人一樣磕磕踫踫的行走。
本以為那寒玉宮的女修正在渡小天劫,無暇顧及其他,沒想到她如此大膽。這種時候也敢分心來對付他們。
但他們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時機抓的實在是太妙了。
他們投鼠忌器,實力發揮不出來,若那女子真的發瘋,一意要與他們拼命,還真說不好結果如何。
法杖猛地增大無數倍,眼見著化神巨大冰棒的法杖朝他們狠狠砸過來。
砰!
兩人縱身一躍。之前腳下的冰面被砸出一個深坑。
攻擊簡單直接,一如冰雪女王的一貫風格。
眨眼功夫,冰棒又重重的砸下。掀起一起碎冰。
砰砰砰砰砰……
大冰棒隨著他們躲閃的所在一路連砸,終于追上了那女劍修,在她剛剛以為又一次躲過攻擊之時,轟的爆開。
巨大的爆炸力將女劍修整個人掀翻。
爆開後的大棒重新變回原來的大小。
小版的法杖飛的更快更靈巧。不費力的追上女劍修。眼花繚亂的一通狂砸。
每砸一下,便有冰晶攀爬,再砸一下,又覆上一層……
法杖極其微弱的變小。
刷!
劍光一閃,一道人影竄來,迅速擋在女劍修身前。
盡管形容有些狼狽,依舊難掩風姿,神情淡淡。
劍鋒指向那法杖。目光一片清冷。
「該死的。」女劍修狼狽的爬起來,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女劍修乃是單一火靈根,修習陰陽劍道中以剛猛著稱的陽劍,常年都如置身火海之中,燥熱難當,這也使得她性情暴烈如火,易氣易怒。
穿著暴露並非她本意,實是體內火氣太旺之故。
陰陽相生相克,她與雙修夫君,一水一火,一陰一陽,彼此相輔,倒比一般修真者修行的速度更快一些。
一直以來,他們聯手對敵,無論是對方是一人,還是無數人,從無敗績。
哪怕是萬仙宮恨他們入骨,他們夫妻二人依然逍遙至今,斬殺萬仙宮修士無數,此番趁亂深入月復地,更是全然沒將禍亂頻生的萬仙宮放在眼中,更別提一個依附在其下的小型門派了。
沒想到,就是在這里,他們夫妻栽了跟頭。
她經驗叫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傷了!
簡直不能再忍!
「先別。」男劍修向後退了一步,修長的手握住她的,對峙的法杖跟著逼近一步。
女劍修會意,強壓下怒火,吞服了一顆丹藥,待藥力漸漸化開,配合男劍修將滲入體內的寒冰一點點引渡到他身上。
一聲悶哼。
絲絲寒氣從他們相握的雙手間溢出來。
透明的冰晶一點一點,極其緩慢的從男劍修的指尖向上侵襲。
「怎麼會這樣?!」女劍修難掩驚訝,以男劍修的修為,哪怕是極寒之冰也能輕易化解。
這入體的寒冰對她的傷害極重,她本以為是屬性相克的緣故,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厲害。
再不敢將寒冰渡,女劍修閉目靜坐,試圖運功將散落于身體各處的寒冰集結在一處,而後將其隔離開來。
這個想法一經施行,便讓她遭受前所未有的痛苦,寒冰所過,已然習慣了火力的經脈寸寸冰凍起來,火力驅逐著寒冰前行,路過冰凍的經脈又再次化開,若能一次將冰凍經脈的寒冰融化,她也不會如此痛苦,一次次的以火力沖擊,她全身的經脈都成了寒冰與火力的戰場。
若不是化神期的修士經脈強度已經相當強韌,這番又冷又熱的,經脈早就寸斷成渣了。
好不容易將寒冰趕到了同一片區域想要一齊看管起來,又郁悶的發現,將這些寒冰聚集在一起,冷意更勝,那種從骨子里鑽出來的寒意讓她體內的火力難以靠近,險些逆流倒施走火入魔。
直至此時,她才深刻的認識到不能心急,這些寒冰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恐怕要一番水磨功夫。
分別在體內安置,避開了重要的幾處,暫無大礙,卻也讓她一段時間內只能發揮出平常的三成實力。
並且因為他們二人雙修陰陽劍道的關系。整體實力跌到爆表。
見她收功睜眼,男劍修以眼神詢問,如何?
女劍修搖頭不語。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對方了然,心中一沉。
兩人自有一番默契,已經開始思索應對之法。
*
第五重天劫一降下,外圍的六丁六甲劍陣,幾乎是沒有什麼抵抗就丟盔卸甲,被劫雷轟成渣渣,連自爆的機會都沒有。可謂是今日出戰的六丁六甲劍陣里,最無用的一批。
離火九極劍陣迎頭趕上,掀起一片火海。雷龍不斷在火海中竄行,電光挾著火光,照亮了天空,亮眼灼目。
雙方僵持不下。
觀戰許久的音殺雙劍終于出手了。
玄劍嗖的升空。在半空中凝住劍身。
崩!
劍身沒動。卻仿佛整片天地都在顫動。
崩!
又一聲,抖動的更厲害。
崩!
連續三聲,沉!厚!重!
布滿整個天空的雷龍像是被重錘一下下砸在身上,抖動不休,雷光越來越淡,漸漸消無。
墨染衣整個人都仿佛被注入一股生氣,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除了這一套離火九極劍陣,她所有的劍陣都毀了。
不成陣的飛劍。根本派不上用場。
碧血酌清她是不敢拿出來的,那家伙殺戮氣息太重。暴露在天劫之下,估計天劫大爺都得瘋,給她來個九重天劫,她就真的不能再玩耍下去了。
或許是因為她第五重天劫渡過的太過容易,第六重天劫不多時便降下。
一條條雷龍紫的發黑,每一道都有大號水桶粗。
空劍亦飛上高空,三根音叉動如扶柳,分別刺在空劍劍身上的三處凹痕。
——
難以形容的聲音,明明你听到了,卻想不起來到底听到了什麼。
整個冰雪領域都為之震動,所有體積略小的冰塊皆被震碎。
這還只是余波,正面受到沖擊的劫雷,扭曲掙扎,最終落下的,威力不足原來十之二三。
離火九極劍陣呼嘯著沖,將其一一絞殺。
雷光減弱,再次安全。
*
「哈哈,已經是第六重了,後面還有,我看她怎麼過!」女劍修嘴角還餃著血,笑得有些發狠。
她可是遭了大罪了。
比極寒之冰還要厲害的冰晶入體,一下子實力大損,又連番被音殺雙劍的音攻波及。
每一波音攻,她都要吐幾口血。
神魂更是不穩,最後那一下,她恍惚了一下,差點被體內的寒冰鑽了空子反撲,真是險之又險。
男劍修的臉色也不好看,略微有些發白。
劍修的精氣神都在劍上,對元神修煉略糙,直白的說,就是境界沒有實力高,元神相對法修弱些。
而音攻之法寶,主要便是針對神魂。
音攻之劍,攻擊性更強。
能抵御天劫的音攻之劍,強到逆天!
沒有比劍修更能認識到一柄絕世神兵到底意味著什麼。
在劍修的認知里,劍即一切!
兩個人心里漸漸火熱了起來。
原本,他們還打算離開,想來那個正在渡小天劫的家伙很願意放他們出去,不必再分神關注他們。
小天劫之下,他們無法動手,在此也是多耗費時間,不如離去,先將任務完成,將闢水踏雲舟搶到手,再回頭來料理這墨染衣。
可現在,他們不願走了。
無論是墨染衣渡劫失敗,身死道消,還是她渡劫成功,凝成元嬰,進階元嬰期修士,讓他們夫妻將其斬于劍下,她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會成為無主之物。
男劍修仔細的觀察四周,低聲道︰「你看那些冰峰。」
女劍修順著他的指引看,心下了然。
「趁著冰峰未長成型,我們沖出去。」男劍修傳音給女劍修,後者點頭,前者立時朝對峙的法杖掃出一劍。
劍光粼粼,氣勢逼人。
冰晶法杖未曾硬抗,稍稍退後,被男劍修抓住這空隙,拽起女劍修,縱身跳上飛劍。
一道劍光飛掠,轉瞬即出了困頓二人多時的冰雪領域。
還在醞釀的劫雲,感知到二人的存在,匆匆將七重天劫降下,無數道劫雷接連朝二人轟去,並不因他們不是主角而怠慢。
為了心中那一股貪念,這對夫妻也是拼了,幫渡劫的正主分擔了不少。
他們飛的越快,天劫便追的越緊,落下的頻率更密。
好在兩人心中成算,並不抵擋,完全以身體和護體的劍氣硬扛,化神期的劍修一心想要逃離,速度是很驚人的。
不多時,便逃出了小天劫籠罩的範圍。
兩個人落下飛劍,同時盤坐調息。
從外面看,那劫雲密布,雷龍肆虐的場景更令人震撼。
很難想象,他們剛從那天劫籠罩的範圍內逃出來。
心中也不免猶疑,從里面看那小天劫雖強,卻也沒像從外面感知的這樣犀利,若是之前察覺這小天劫這麼強,他們未必敢向外硬闖。
*
「第七重!」
墨染衣咬緊牙關,強忍著腦袋要漲裂的痛楚,連連使玄、空二劍相擊。
御使音攻之劍對神魂的消耗很大,她全憑一股意志才堅持到現在。
還要感謝剛剛從領域內沖出去的那兩人,幫她帶走了不少到劫雷,負擔在她身上的壓力小了些許。
第七重天劫持續的時間較之前更長,劫雷密集的緊緊挨在一起,經常是數道雷龍糾纏在一起降下,威力劇增,音攻雙劍也難以撼動它們的攻勢,不再如之前那般能輕易將其驅逐。
眉心亮起一點玉色,絕金劍蹭的飛出去,以無比匹敵之勢,攻向劫雷。
一片玉色劃過,雷龍被攔腰斬斷。
已然被音殺雙劍削弱了幾分的劫雷在絕金劍下,幾乎沒有一合之力。
無數道劫雷放棄了原本的目標,向絕金劍涌去。
遠遠望去,就像是劍身上黏了磁鐵,將它們一個不差的吸了。
整片領域的雷龍都瘋狂起來,對敢于挑戰他們的飛劍,瘋了一樣的轟擊。
黑色中夾雜絲絲紫色的雷光,落在那一片純淨的玉色之上,就像是白紙被墨色渲染,顯眼之極。
是以,當玉色暴起,將所有劫雷都斬殺殆盡,將那渲染的墨色從白紙上全然抹去的時候,整片天地都寂靜了。
陰沉的劫雲不甘的散去,很快還天空一片清明。
先是一點一滴,而後雨滴連成片,痛快的落下。
大有要將劫雲的存在用沖刷消無的架勢。
*
絕金劍收斂了鋒芒,安靜的懸浮在墨染衣頭頂。
音殺雙劍極有靈性,對這個常年安家在新主人眉心處的家伙避之不及,遠遠的懸飛在半空,不敢靠近,亦不敢走遠。
丹田內府處,金丹不再,一個小小的人兒漸漸成型。
那眉眼,那小鼻子小嘴,精致無比。
白生生的小胳膊腿,正身盤坐,手上捏著法訣,呼吸間,外界的靈氣隨之律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