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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人多廳上坐不下,宴席還擺在了花園里。雖然天氣熱,但是好在扎了棚子,倒不象廳里似的那麼擁擠吵攘。劉家還請了個小戲班子,演的都是些喜慶的戲目。又林長在南邊,到了京城之後還是頭次听戲,和于江的大不一樣。唱腔,劇目,扮相,都差得遠。她本來對听戲也不熱衷,慢慢悠悠的一拖三嘆,她實在沒那個耐心。眾人一起向壽星老夫人敬酒,然後那邊就開鑼了。先唱了個九子拜壽滿堂紅,接著又唱了一些諸如鳳還巢、錯姻緣、狀元配這些喜慶團圓戲。
石瓊玉認識的人也不少。鐘氏若顧不上的時候,她就低聲提點又林。石瓊玉在京城長大,又嫁在京城,差不多席上的人她都認識。有她幫著引見,又林和其他人也能客套幾句,這就算是認識了。
她用心記著各人的名字家世,唯恐記漏或是記錯。雖然她記性一向不錯,可是今天來的人實在很多,記得也很吃力。
用了壽面,戲也看夠了。到了申時,客人們就陸續告辭了。這要走也是有講究的,不能一骨腦的全走。不然主人家送客都忙不過來。再說門口的車轎停得也多,一哄而散,路堵上了誰也走不了。
朱家和劉家雖然這幾年來往的少,但關系還是比一般人要親厚,大太太多留了一會兒,陪劉家老夫人說了會兒話,才領著兩個兒媳婦出門告辭。
今天大太太心情還好。她許久不出門應酬,這一露面,過去的一些相識都不著痕跡的又開始向她靠攏了。
大太太知道這是為什麼,不管嘴里叫得再親,其實都是權勢兩個字鬧的。自家鼎盛的時候,討好的嘴臉大太太見多了。家一敗了,那些人影兒都不見。現在一看自家老爺子、大老爺又要翻身了,一個個又都若無其事的靠過來,好象中間幾年的冷落不存在一樣。
至于她擔心的,被人嘲笑小兒媳婦出身這事兒,倒是沒有發生——起碼沒人當面說出來。大太太的脾氣暴,又很護短。即使那些人心里頭有想法,也絕不會當著她的面說出來。不然的話,當著外人,大太太肯定是要維護自家兒媳婦的。
今天能來拜壽的,同劉家,朱家都有關系,有的關系還不錯。比如石瓊玉那樣的關系,當然不會對朱家的事情指指點點大放厥詞。
時隔數年,大太太又重新嘗到了被人討好的滋味兒,今天席上還喝了好幾杯酒,回去的路上就有些暈暈乎乎的,靠著車轅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的,車子停了下來,有人掀起簾子。喚了好幾聲,大太太眼楮才睜開了條縫︰「什麼?」
「太太,出了點兒小事。」
大太太一個激靈,背上冷涔涔的出了一層汗,酒醒了大半。
小事的話範媽媽斷不會到門口直接來迎她,肯定事情不算小。
「什麼事?」
範媽媽欲言又止,大太太扶著她的手下了車,一下車就覺得腿酸腳軟,差點兒栽倒。幸好範媽媽手上還有力氣,把她給扶住了。
後頭鐘氏和又林妯娌倆也下了車,大太太哪有心思管她們,胡亂揮了揮手︰「你們先回去吧。」
婆婆既然發了話,鐘氏和又林自然遵命。
不過又林看著範媽媽和大太太的神情,已經猜著她們有話要說。鐘氏當然也猜到了,她朝自己的陪房郭媽媽使了個眼色,郭媽媽點了下頭,先去打听消息了。
又林穿的衣裳厚,又在外頭折騰了快一天。白芷心細,已經備好了熱水,又林沐浴過,又換了家常衣裳。
翠玉從外頭進來,小聲說︰「女乃女乃,今天咱們出了門,二太太居然上老太太那兒去了,說自己好得差不多了,趁今天天氣好,精神也健旺,盤一盤庫房,回來把鑰匙賬本一起交給大少女乃女乃。」
「今天?」
怎麼選在她們都出門的時候?馬氏這是打什麼算盤呢?
「老太太怎麼說?」
「老太太起先是說,她身子還沒全好,不用這樣逞強,等大少女乃女乃回來了,兩個人辦事兒總比一個人要周全,結果二太太不知道說了什麼,後來老太太就同意了。」
「結果呢?」
翠玉搖搖頭︰「這個就沒打听出來。您知道的,咱們畢竟新來,人還不是那麼熟。」
又林點了下頭。
二房肯定沒少虧空,這個又林可以斷定。她不用看賬也不用去清庫——這是人之常情,二太太往兜里摟錢毫不奇怪,她要不摟才是怪事。連老太太都發過話了,說以前的賬面平一平,也就是說,大家含糊過去算了。
那二太太還動了庫里什麼東西嗎?賬上做手腳都無法遮掩的話,那多半是值錢的東西,比如古董之類。這些不象在鋪子、莊子的賬面上做的手腳。那些破綻可以抹過。如果賬上有什麼東西庫里找不出來,那就屬于失盜了,二房若不認,就必須得有人出來當替罪羊。
管庫的人里頭,總能挑出可以頂缸的人,不過內情怎麼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二房在家中就很難抬起頭來。
二太太若不想顏面掃地,就得另想個辦法。顯然,她特意挑了今天發難,就是有別的打算。
這事兒不急,現在不知道,最遲明天也就會有結果了。又林讓人去打听于家的事情。這事兒好打听的很,天沒黑胡媽媽就來回話了。和石瓊玉說的一樣。那劉家兒子听說原來還有些才名,中過秀才的。病了的消息一開始也瞞著人的,但是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比如于佩芸的父母就是知道的。要不然的話,這門親事也算不錯的親事,于佩芸後母焉能便宜前頭人留下的拖油瓶?
這沖喜果然不靠譜,于佩芸嫁過去之後,她丈夫陸陸續續又拖了小半年,大夫說,到開春就能好轉。可是言下之意誰都明白。想好轉,得活到開春才行。果然她丈夫沒捱過這個冬天,就在過年那幾天咽了氣。滿打滿算,于佩芸過門連一年都沒到。她這樣年輕,也不是那種耐得住寂寞的人。所以于佩芸收拾東西回娘家,婆家根本攔都沒有攔一下。
「她到咱們家來過嗎?」。
「來過。」胡媽媽說︰「雖然咱們剛到京城認親那兩天,她身上有孝不能在那樣的場合露面。可是過後就來了,門上的人沒敢放她進來,進去稟報大太太,大太太直接說她身上有孝,家里不單一樁喜事,馬上還有二房的喜事,怕沖了喜氣,沒讓她進門。」
大太太看來對這個外甥女兒生的氣非同一般啊。于佩芸嫁到劉家去實際上就是沖喜去的,大太太在這個時候說出沖喜氣的話,這比生生的打臉還要惡毒。
可是即使這樣,又林也不會放松提防。
畢竟她們之間是有血緣關系的,刀都斬不斷。自己又是大太太不怎麼滿意的兒媳婦。如果于佩芸真象自己想的那樣——那這事兒是夠惡心人的。
這不象現代。現代的時候人們管干這種事的女人叫小三。要是兩口子真過不下去了,還可以離婚,各走各的,誰離了誰都能活。可是在這個時代沒有這個說法。又林必須捍衛自己的家庭和地位,這不單是一樁婚姻,女人在這里無法靠自己安身立命。所以于佩芸如果打著如意算盤,想插足她的婚姻,甚至想將她取而代之,那麼這不是橫刀奪愛,這是要她的命。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自己娘家的名聲,又林都絕不能給于佩芸一絲一毫的機會。
這和大太太要塞過來的丫頭性質完全不一樣。
于佩芸守寡的事,朱慕賢一定也知道了,但是他既沒表現出什麼不同,也沒有向又林提起過。
胡媽媽說完了那些話,輕聲安慰又林︰「女乃女乃且放寬心,老爺子最重規矩,老太太也是一樣。朱家最重家風,不是說他們族中從無犯法之男,無再嫁之女。那于家的已經是個寡婦了——她還能怎麼樣?」
又林嗯了一聲。她可沒忘記當年的陸表姑呢。她們都一樣,都是不甘心守寡吃苦的,恰巧她們都曾經有青梅竹馬的表哥表弟。
可是李光沛當時嚴辭拒絕了陸表妹。
朱慕賢呢?他能對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狠得下心嗎?
又林不擔心朱老太太那兒,甚至也不擔心大太太那兒。
只要朱慕賢自己沒這個心,那就萬事不愁。要是男人自己有外心,再多的人攔阻也是白搭。
又林靠在涼榻上歇了一會兒,一直沒睡踏實。朱慕賢回來時,就見她斜躺著還未起身,半幅袖子搭在地上。一柄紫檀骨冰綃紗團扇搭在胸口,臉頰微紅,有如院子里窗下那株醉海棠一般。
他走到涼榻邊,挨著又林坐下。又林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微微睜開了眼。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朱慕賢的手在她臉上輕輕蹭了一下︰「今天累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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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午覺覺得冷,不睡整個下午和晚上又都無精打采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