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錦的陽春三月,也是不暖的。
那些飄零零的花飛,在曲飛衣越來越模糊的視線中落在身上,飄在地上。
依稀,她無力的沉落水底,然後被人撈了起來。
仿佛,她說了許許多多的話,精疲力盡。
似乎,她抓了如今權勢滔天即墨的衣裳,把他當木偶搖晃了好多好多下。
貌似,她又做了許多人不敢做的事,並且也許會等到即墨的報復性打擊。
畢竟,即墨從來不是個和善好說的主。
她一直昏昏沉沉的,任由人將她撈出水面,任由人給‘溺水’的她人工呼吸,她在嘴邊不斷的吐出了那些水份,胸口一下似輕松了不少。
曲飛衣想,若是被一個溫泉池子結束了性命,那可真的太搞笑了。
可是她因為腦袋暫時缺氧,敏銳度明顯降低,完全思考不了那麼多,就像她思考不了眼前模糊的人影為什麼會讓她想哭。
曾經許許多多次,似乎也有人在她無數次溺水中善後,因為她水性不好。
但只要有那個人在,她就再也沒有因為水而產生恐懼。
「瑾。」
曲飛衣輕聲喚著,因為才被誰傾軋過的嗓子,嘶啞的不成樣子,艱難的逼著語言。
她無意識的喚,無意識的伸手想去抓住一直在她身上忙活的人。
單只她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讓坐在一旁的即墨目光一黯,好一會沒有聲音,最後卻伸手握住伸過來的手,感受曲飛衣驀然握死的柔荑,他目不轉楮的看了曲飛衣好久,才逼出一句話來。
「我不是南懷瑾。」
下意識的所有人,都將曲飛衣的一句瑾牽扯到了南懷瑾,可惜不是。
即便這個不是,曲飛衣也百口莫辯,而且她也不想辯。
如今的她,被水嗆的腦袋發漲,迷糊著半醒半暈,不知時空在哪,只是被這熟悉的感覺驚的眼淚又要出來。
這麼容易的哭,這麼容易掉淚,怎麼是她曲飛衣。
「瑾瑾瑾。」曲飛衣含糊低喃著這一個名字,緊緊的抓著即墨的手,到最後仿佛連手都不能給她安全感,模索著她淚眼迷蒙的撲進即墨懷里,抱的更緊,「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即墨被這樣的突襲嚇住,沒見過曲飛衣這麼軟弱的樣子,一直的一直,在他即墨的面前,在所有人面前,曲飛衣都是讓人看不透的人,沒有此刻輕易展現出來的真實。
心疼在他心里一瞬而過,又倒回頭,再次飄過,卻不知道是心疼曲飛衣,還是心疼自己。
「對不起,可是」即墨緩緩收緊手臂,越抱越緊這個有可能是親妹妹的女人,「可是我不是南懷瑾。」帶著心疼他再一次重復了這一句話。會那那麼。
只是不管如何說南懷瑾,曲飛衣都一副發懵的樣子,喉嚨干澀,音調破碎,卻字字明晰。
「你不要走,要走帶我走,我想回去,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
是的,她想回去二十一世紀,想看看老朋友們,想念只對她笑的可愛無比的瑾,想念她的蜘蛛,想到都不敢再想。
因為這似乎比能想到的任何事都難,沒有任何人告訴她該怎半。
只有她的思想陪著她,仿佛成了永固的秘密。
或許是感受到曲飛衣絕望的心情,即墨不再重復那一句話,默然的許久。
輕風劃過,吹散了溫泉池上涌的熱氣,撲向即墨,燻得那青石偶爾有那麼一刻暖,然後瞬間轉為沁涼。
悄然深呼吸了一口,即墨不再給曲飛衣做夢的機會,伸手拍了拍曲飛衣的臉頰,話穩定的過度成寒涼姿態。
「你回不去了,也不準再想,再叫南懷瑾。」
被風帶來的熱氣,一瞬讓曲飛衣更昏沉,卻在即墨突然的動作下,驚醒過來。Pxxf。
「為什麼?」曲飛衣努力的眨巴了眼楮,想將水意眨去。
即墨一呆,沒料到她會問,頭痛心痛又煩躁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話淡淡,「南懷瑾是南錦的帝,你是衛國的人,怎麼可以愛上南懷瑾。」
這一下曲飛衣徹底清醒了,雖然頭還痛,嗓子還痛,胸也悶氣,她一把推開了即墨,重重的跌回去。
肌膚與青石的撞擊,讓她痛的扭曲了眉頭,卻沒忘記該說什麼。
「即墨,你都可以成為南錦的臣,我為什麼不能喜歡南錦的帝?」曲飛衣眼底水霧盡去,無力的靠在青石上,不無氣喘的說著讓人不想面對的話。
似乎曲飛衣的每一句話,都能讓即墨惱怒,讓即墨想掐死眼前這個女人。
可是,她該是即家二小姐即洛,該是他多年未見的妹妹,也許是這個世上唯一剩下的最後一個親人。
所以盡管生氣的想把曲飛衣給拆了,但也無法動作,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因為你如今是睿王妃,紅杏出牆這種事,會丟了我睿王府的臉。」
「錯,是側妃,是想棄就棄,想丟就丟的側妃,你最好怕我丟臉休了我,我會感謝的。」
那些算計,那些該有的不該有的算盤,讓她深惡痛絕。
反正骨灰已經拿回來了,她應該算還了衛帝的賬。
想到衛帝,心中又勇氣莫名的痛,讓她一下受不了的撫上自己的胸口。
「不可能,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睿王府。」
即墨驀然站起,曦光被曲飛衣的氣焰惹得火勢越來越猛,仿佛要燃盡一切。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听到休字有這麼大的反應,但無論是從安全角度,還是其他角度來說,即墨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更何況,宮了虎視眈眈的看著,就算曲飛衣是真的妹妹,那也不能讓南懷瑾知道,更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被別人知道,他以兄娶妹,曲飛衣還要不要活下去?
所以說不可能,他死都不可能讓曲飛衣的身份曝光,死都不可能讓南懷瑾他們覺察什麼。
曲飛衣被即墨的話沖的想再找即墨打一架,可偏偏沒有力氣,所以她很是輕很是淡定,很是突然的笑了一笑。
「一份休書,換一份解藥,寧澤的解藥。」
不說那毒壓根不是她下的,但不妨礙她去解毒,就算她解不了,不還有花少。
奇怪,她干嘛還這麼一瞬間覺得花少可以信任的錯覺。
錯覺,對一定是錯覺。
「不可能。」即墨握緊了拳,仿佛是壓制住想沖過去暴打曲飛衣一頓的想法。
「難道你不想寧澤活命?」曲飛衣挑釁的看著即墨,眸光很是柔和,聲音很是清脆,比任何時候都要乖巧的表情,直直的問著即墨。
這就是當初為什麼即使是側妃,她也沒吭聲的理由,反正她都是要溜的,那麼頭餃對她來說還重要嗎?
本來她想偷了骨灰,不如悄悄失蹤,從此不再和南錦這些怪物參合。
但如今有機會要挾即墨,可以大大方方的走,那最好不過。
「果然昨晚潛入皇宮的是你,也是你丟下了玉佩,寧澤的毒也是你下的?」
好多的罪狀,即墨一項一項的陳訴,可惜只有一樣是對的,潛入皇宮的的確是曲飛衣,丟下玉佩的卻是舞兒,至于那毒,呵,也不知是誰這麼有空閑去對付一個寧澤。
「是又怎樣,即墨,你該怪自己,為什麼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死就是傷,因為你命硬,所以老天看見你,就想將你身邊的所有人都奪走。」
「你說夠了沒?不要考慮我的忍耐度。」
再好的人,也經不住這樣一場一場的精神轟炸,尤其這個人還和他糾結不清。
他得有多大的自制力才將自己娶了親妹妹這件事壓到心里最能承受的範圍。
他得有多大的堅韌才能不去想七秀內,房間里,溫池上的纏綿。
他得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克制不再去侵犯。
這麼邪惡的念頭,佔有或者纏綿,這讓其他人知道,得是多大的笑話。
可是曲飛衣還不知道死活的一直在說,每一句讓他寒顫,每一個字都讓他繼續壓抑,這些沉重已經讓堂堂睿王即墨透不過氣來。
「我沒說夠。」微仰了頭,曲飛衣不怕死的看著即墨難受的樣子,格外開心,「即墨?寂寞!多好的意義,老天在你一出生,就給你打下了痕跡,你注定一生寂寞。」
「你」
氣的煩躁的即墨,一個壓抑不住,甩手就朝曲飛衣打去,只是在距離曲飛衣臉頰還有些微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他看見曲飛衣倔強不讓的神情,看見曲飛衣臉頰上不經意詭異的紅雲,表示這女人應該在發燒,燒壞了腦袋,否則怎麼這麼煩人。
「你隨便打,自出了衛宮,不知道受了多少,不差你即墨最後一個。」
即墨目光一縮,手指輕顫,倏地收回了手掌,話輕飄飄的,沒有著力點。
「解藥拿來。」
「休書拿來。」
「你這麼想走出睿王府?」
「是,最好是一去不回頭。」
兩人陷入冰冷的沉默,用冷暴力維持著這一場必將繼續下去的爭吵,和即墨吵架,曲飛衣實在是樂此不疲。
因為即墨說不過她,她也不擔心即墨會用什麼骯髒手段。
雖然即墨的人品也不咋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