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皇城大理寺衙門剛清靜了一天又開始忙活起來,書記同知帶著衙役清點一騾車金銀珠寶。正卿楊秋遲已經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對送來的首級他都要推理一番,好掌握葉三的戰績。對于報上來的尸格說明都吸引不了他的好奇心,他還是對擺在面前的首級最感興趣。有兩顆首級已經排除在外,他可以肯定不是葉三干的,楊秋遲對葉三妖刀所制造出來的創口有很深刻的研究,葉三不會多此一舉用別人的刀割下對手的頭顱。
崔家的三個倒霉蛋使楊秋遲激動地直搓手,崔方正驚恐圓瞪的雙眼令他推理不出葉三是在什麼情況下摘了這顆腦袋。雙方激戰被砍了頭是沒有什麼可驚恐成這樣的,只有在臆想不到的方式下才可以出現這樣的驚容。微張的雙唇不是在驚呼,而是想述說懺悔和遺憾。看刀口創傷整潔平滑,沒有參差交錯,葉三是怎樣劈出的這一刀?楊秋遲開始撓頭了。如果說崔方正是自己撞在了葉三的刀口上,把吃飯的家伙搞丟了,就是說的天花亂墜楊秋遲也不會相信,他寧願相信是葉三劈下來的,可劈出的刀口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看到鬼盜的頭頂硬是被葉三插上一柱香,楊秋遲笑了。妖刀也有這樣用法,在人頭頂放血,為什麼不一刀給他開瓢?而是用刀尖刺開了百會要穴?真他媽的夠顯擺的。
鬼刀楊步行的腦袋讓楊秋遲看了幾圈,這誰這是?怎麼折騰成這模樣了。腦後瓢給開了血洞,鼻子也沒了,被扎成了馬蜂窩。這是葉三干的嗎?也太損了。腦袋給切下來了不算,還毀容了,葉三你太狠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干嘛做的這樣絕?楊秋遲在替葉三得了便宜還賣乖,誰讓他們的兄弟呢?
在楊秋遲替葉三得意的時候,葉三卻一點也不輕松,費了好長時間才迂回到離老河口有二百步的那片樹林。葉三如此小心,他不想讓對方的暗哨發現他在接近。這次他是一人孤身作戰,杜芳華被他強留在了那片高地的荒草叢中。如果此時被對手發現了他的蹤跡,那麼今天他所有計劃就會全部泡湯,而且會陷入苦戰,鹿死誰手就不好說了。
爬上一棵枝葉不是很茂盛的柳樹上,雖然不是很理想,但對方想在二百步外發現他也是很困難的。葉三又用鄭和航海用的寶貝仔細地搜索起來,他不想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
「咦?那撒尿的家伙怎麼不見了?」葉三來回觀察起來,想找到那撒尿的羊倌。
那在河岸上放羊的羊倌,舉止神態根本不用他懷疑就知道是對方在明處安置的流動哨,還有一個捕魚捉蝦的人,眼楮根本不在布滿誘餌的漁網上,而是時刻盯著他過來的大道上,這兩人視角交叉,方圓一里內的任何動靜都在他們的視線之內。羊倌不把羊往青草茂盛的地方趕,反而抽打著不讓過去,有這樣放羊的嗎?
葉三終于在一片蘆葦叢中找到了羊倌,那羊倌褪下的褲子拉上了,真是懶驢上套不拉就尿。就你,從今往後再也不用這樣費勁了。
葉三把遠望鏡揣在懷里,摘下背上的長弓,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沉穩地拉開,瞄準蘆葦叢里的白點,射出了狙殺敵手的第一箭。
沒有任何響動,河邊的原野還是那樣寧靜,陽光下沒有任何人覺察出死神正在收割著生命。葉三的戰術是成功的,當蘆葦叢中那個白色的頭巾在眼前消失以後,他又瞄準了下一個目標。可那個漁翁沒有給他很好的機會,如果葉三一箭把他射倒,載進了河里或驚叫出聲,那麼所發生的一切就會驚動伏擊他的人,狙擊戰術就此失敗。
耐心,現在葉三唯一需要的就是耐心,狙擊手可以三天兩夜不合眼等待機會,葉三此時就要耐心地等待絕佳的機會。
日頭偏西的時候,機會來了。河邊的漁翁在暖洋洋的日頭下困倦來臨,好像對河對岸的草叢中打了個手勢,就摘掉了頭上的斗笠蓋在了臉上,躺在河岸上假寐起來。葉三沒有放過這耐心等來的難得的機會,長弓滿開,箭羽準確無誤地穿透斗笠,透過咽喉,把漁翁釘在了河岸上。漁翁沒有驚叫出聲,象征性地翻了個身,但半途中又躺了回去,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漁翁配合的姿勢太好了,沒有驚動任何能瞧見他的人,箭羽由于斗笠的遮掩也沒有露出馬腳。葉三的狙擊戰術又一次成功了,一絲冷笑飄過葉三的臉,舉起遠望鏡對河里仔細地觀察起來。
葉三判斷,這次世子對他的伏擊,文章肯定是做在河里,陸地上的群毆世子根本沒有佔到任何便宜,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在河里對他突然襲擊,等他落水後再要了他的命。有了重點偵查的對象,葉三再也沒有放過石橋周圍的一切不合理的事物,他不明白世子為什麼把石橋的橋板給拆了,他的目的是什麼?不怕他看出什麼嗎?
葉三再次偵查著石橋周圍的河面,這次還真讓他看出點不尋常來。老河口的水流雖然不湍急,可河面上還是漂浮著一些水草枯葉,緩緩地向東飄去。可石橋下的一大片水草卻至始至終保持著原來的形態,沒有絲毫飄動。那片水草有古怪,葉三肯定著他的看法,偵查就沒有改向他處。這次更加清楚了,水里不時地冒上一兩個氣泡,而其他的地方卻沒有,河水平靜地象面鏡子。
水里有人。葉三又確立了打擊目標,往河邊百步遠的一個土堆潛去。葉三心里直感激咸寧公主,當年咸寧公主隨永樂皇帝視察下西洋海船的時候,一時好奇貪玩,鄭和把遠望鏡給咸寧觀看海景,下船的時候,咸寧纏著鄭和討要遠望鏡,鄭和礙于皇帝的面子還是把他的寶貝送給了咸寧,咸寧公主也一直當作寶貝藏在咸寧宮。有一次咸寧去伯爵府,為了引起葉三的注意,把這寶貝也帶上在葉三面前顯寶,沒想到葉三卻向公主討要,咸寧只有忍痛割愛送給了葉三。葉三知道這寶貝對他的價值非同一般,就讓杜芳華好好地收藏起來,從沒有拿出來顯擺過,沒想到這寶貝在這次行動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間接地為咸寧公主報了仇,可見冥冥之中卻有因果循環。
趴在土堆上,遠望鏡掃描著河面,這次看清楚了。河面上立著四個竹筒,用來供水下的人呼吸。哈哈!老子這次就讓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做水鬼好了。
潛下土堆,爬向河邊的草叢,隱蔽好身形,一張長弓平行拉開,向竹管下一尺的距離射出了一箭。河面上頓時激起一朵水花,又恢復了平靜。那個立起的竹管歪倒了,飄在了水面上,河水慢慢地泛起了紅色的水流。
葉三不敢怠慢,又向另一個竹管下射出箭羽。當第二只竹管飄起的時候,水面再也平靜不下去了,水底激起龐大的水花,兩個穿著黑色水靠的家伙,扯著一個帶著數不清有多少撓鉤的黑色漁網從水里竄了出來。
「怎麼回事?葉三還沒來,你們怎麼竄出來了?還不給我回去藏好。」水里人的行動驚動了岸上的人,一聲斷喝從對岸的樹林傳來。
「世子,不知道從哪里飛……」嘴里還沒飛出什麼,羽箭穿喉,把他射落到水里。最後一個在水里撲騰著往岸上爬,還沒爬到岸邊,一只羽箭釘入他的後心。這回對岸的人都看清楚了,有人偷襲。
「世子快走,計劃失敗,此地不可久留。」狡狐汴梁拉著世子就走。
「怎麼?還沒出手就開溜,有這樣的道理嗎?我們還有很多人,耗子和黑皮是怎麼看著的,讓人模到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世子甩開汴梁的手,還要堅持。
「還用問嘛!都死了。再不走,我們也一樣捐在這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走。」狡狐能在江湖險惡中活到現在確實不是僥幸,對形勢的判斷非同一般。
葉三和杜芳華過了河,杜芳華下了馬,拉起那張掛滿利鉤的漁網。如果這張網在他們趟水過河的時候罩在他們身上,他們只有束手就擒,死無葬身之地。
六具尸體並排躺在河岸上,羽箭已經被葉三收好。杜芳華再次對葉三的箭法由衷的佩服,長距離一箭斃命,那是需要什麼樣的眼力。這次戰術成功的運用,已經重創了世子的勢力,他身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幾場斗智斗勇的廝殺,世子已經失去了一半的人,另一半現在也成了驚弓之鳥。
皇藏裕遙遙在望。那是一片斜起荒山野嶺中的一個陡坡,據說是漢代帝王的陵墓所在地,一邊挨著官道,另一邊接著叢山峻嶺。這地方很僻靜,荒涼,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色供人觀賞。可在此地一擊不中,抽身就走,在荒山野嶺中逃月兌追擊卻是再好不過了,狡狐汴梁選擇此地確有一番用意。而此時的世子卻暴跳如雷,矛頭直指汴梁。
「膽小鬼,怕死鬼,早知如此,本世子也不用花重金聘請你們這些灰孫了。葉三一個人就把你們嚇得屁滾尿流,現在還在我面前冒充大頭蒜。從今往後你們都要听我的號令,在此地和葉三決一死戰。」
「世子,你不能如此寒磣我們,葉三確實太厲害,厲害的出乎我們的意料。你出錢讓我跟你亡命,本來就沒有要對付葉三的事在內,招惹葉三完全是你的錯誤,不要怪罪我們。我們也已經盡力了,現在落得一場淒慘,損兵折將。黑皮死了,耗子死了,煞龍縱橫四海,沒想到也陰溝里翻船,死在水里,臨死也沒來及透口氣,好慘啊!」狡狐汴梁眼圈發紅了。
「慘個屁!我招誰惹誰了,我花錢你們出力,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錢花到了,你們給我出了多少力?什麼計劃,什麼謀略,都是放屁,你還敢嘴硬,你說,听了你的謀略,我們都得到什麼了?說,說啊!」世子暴怒,沒給汴梁一點面子。
「世子此話差矣,我帶我等兄弟們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活命,可跟著你我們一樣在玩命,沒有過一天安穩日子,那我們跟隨你鞍前馬後的此伺候著還有什麼奔頭。跟著你死路一條,殺了你我們可以亡命天涯,逍遙自在,有何不可?」狡狐話沒說完,手中折扇彈出一支精鋼扇骨,射中了世子的咽喉。世子看到了狡狐汴梁的絕技,他也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看到狡狐汴梁的絕技,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如此殺人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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