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喜寧的驚叫聲把也先嚇得夠嗆,急忙跑出來看個究竟。()
「怎麼回事?」
「太師,你看!」喜寧指了指腳下被踩得光滑堅硬的冰雪。
「冰天雪地結冰路滑太正常了,你大驚小怪個什麼?」也先氣惱地道。
「太師你想想,我不小心滑了一跤,那麼攻城的將士們呢?可以想象明軍用水澆城之惡毒。」喜寧用腳尖點著冰面道。
「嗯,但願明天有個好天氣,按理說,這個季節不應該這樣寒冷的。」也先吶吶地搖著頭。
第二天一早,也先率軍來到居庸關城下,他才徹底地相信了喜寧的說法,也佩服明軍的狡詐不是他也先可以比擬的。明軍用水澆城的奇怪舉動,使居庸關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城,原來松軟磚混結構的城牆不見了,現在別說攻城,往上攀爬連個搭手的地方都沒有,城牆上下如冰川倒掛,光滑如鏡,城門也被厚厚的冰疙瘩堵了個嚴嚴實實。在這冰天雪地冰封一切的情況下,也先只有停止攻城,駐扎城外,也不擔心城里的明軍來偷營,因為他們也出不來。
也先氣悶地回營,斗志已經接近了崩潰,他暗自總結了進兵大明一個多月以來所有的遭遇,這些漢人太狡猾了。正面交鋒,他的鐵騎無敵于天下,可論計謀他也先簡直就像一個吃女乃的孩子和大人玩智力游戲,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他被玩弄于股掌之中,還天真的認為大明不堪一擊,打到現在才發現是騎虎難下,打也不是,退也不是,進攻北京的夢想已經到了非常尷尬的境地。
退兵嗎?這可是面子問題,我就不信那冰不融化?再怎麼說也要攻擊一下,然後風光的退兵,是要找個體面的台階了。也先為了面子問題,在居庸關前等了三天,冰城竟一點動靜沒有,中午太陽出來,厚厚的堅冰有點融化的跡象,可到了晚上,明軍開始澆水,天明又凍了個結實。無奈之下,也先下令伐木燒城融冰,可冰天雪地,草木潮濕,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干燥的枯木那樣容易點燃。結果狼煙四起,就是不見火苗,更別說烘烤堅冰了。也先在郁悶中等了七天,希望老天爺能給他個機會,把眼前的冰城融化掉,免得自己龐大的軍事行動成為歷史的笑柄,可他每天得到的只有明軍的弓箭無情的嘲笑。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太監喜寧又來了,而且非常得意,因為他所意料的都成為了事實。
「太師,我軍面對冰城,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這樣退兵,我軍的士氣就全完了,回去後還不被他們的唾沫星子淹死。」
喜寧這時也明白也先是要找個理由退兵,要光彩一點的。
「太師,我見眼前的冰城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哦?什麼事?」也先瞪大眼楮,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知道喜寧這太監壞水多,若在平時,他不喜歡和這樣的人交往,可現在正是用人之時,還真不能怠慢他。
「太師,在我大明以前守城的記載上,也有過類似的情形,而且善用此計的人就在我們的營中。」
「是誰?快把他請來。」
「慢慢慢,太師,我說到此人不是要請他,而是此次進兵多有敗績,可能都于此人有關,太師不可不防啊。」
「到底是誰?要是真有他的份,我活剝了他。」
「他就是朱祁鎮的御前侍衛統領葉三,想當年在山東壽春他就用過冰封城牆,抵御過白蓮教叛匪,一時傳為佳話,此間的手法和他太相似了。」
「哦?是他啊!無能的窩囊廢,本王派人找過他多次麻煩,他都表現的軟弱無能,只有讓他去伺候明朝過氣的皇帝,也就一下人,有什麼可顧慮的。」
「太師,你可能被葉三蒙蔽了,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大明的金牌不死檢校,論檢校連品級都沒有,可人卻是大明數一數二的人才能有此殊榮,也就是說葉三是暗藏不露的高人,太師看走眼了。」
也先一听喜寧說他看人有誤,心里頓時不高興了,他現在要是承認葉三是高人,那就間接的承認他眼力不行,同時他的能力也會受到這死太監的質疑,哼!有機會一定要收拾這不知深淺的死太監。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不過目前還不能動他,他在我弟弟伯顏營中,不好下手。」也先也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太師,不光是這些,在我軍發起夜襲的當晚,有兩個人也不在營中,行跡十分可疑。」
「你說什麼?」也先震驚了,他也正在尋找秘密行動敗露的原因。
「當晚,葉三和他身邊的一個侍衛不在他的帳篷里,本人是親眼所見,快天亮的時候他們才回來,看樣子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三更半夜,冰天雪地,他們能去哪里呢?」
「你真的看到了?好,來人,給我抓……」
「慢慢慢,太師,現在抓他們于事無補,不如暗中監視,抓個現行來的痛快,到那時再讓他們知道是怎麼個死法,還有,既然他們能通敵,我們不妨給他們一些假消息,讓明軍也上當,不是比抓他們要好很多嗎?這叫廢物利用。」
「嗯,不錯,那監視他們的事就交給你了,不要有任何疏漏。」
「是,太師,你就放心。」
也先徹底下決心撤退了,在退兵的路上,阻擊了三次羅通少數步兵的襲擾,總算安全的撤下來了,但他意識到這次退兵麻煩大了,因為不能通過居庸關出塞,那麼就要繞道紫荊關,好在紫荊關道路雖遠,可還在他手里,那可是唯一的退路了,再不逃走,恐怕連老命都保不住。在退兵之前,他要給明軍制造一些假象,退兵的路線直取北京,造成他還要攻取北京的假象,讓明軍不敢輕舉妄動或尾隨追擊。另外,也先也想最後看一眼令他遺憾終生的北京城,懷念他未能實現的夢想。他現在不擔心明軍來偷襲或攻打他,他甚至希望明軍能前來和他決一死戰,所以在離北京城不遠的郊外扎下大營,準備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好走人。可他沒想到,兵部尚書于謙使用葉三給他留下的神機營上癮了,于謙本來沒看好神機營能有多大作為,對于冷兵器時代的將領,對于火器的使用還是心里沒底,更別說沒帶過兵打過仗的文人書生于謙了。可沒打過仗的人也有一點好處,就是佔了便宜就念念不忘,听說也先又回來了,並且在北京城外扎下大營,防備松懈,正好給了于謙一個天賜良機。
「神機營!再給本官漂亮地干他一票!」這時于謙在無比興奮中說的一句玩笑話。這句看似玩笑的語句卻給也先上了生動的一課。也先也是一個具有豐富指揮經驗的首領,他預料到明軍不會夜里偷襲他,加上他的軍隊以騎兵為主,就算大明軍隊出城攻擊,他也能夠從容的撤走,不會給明軍任何機會。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吃最大的一次虧是吃在一句玩笑話上。他什麼都考慮的非常周全,唯獨忘記了于謙手上讓他吃了多次虧的一樣武器上,也是他對這種武器太不了解,當時在土木堡繳獲了明軍那麼多大炮,因為笨重或不會使用全當破爛給扔了,而這些破爛全讓于謙給撿回來,現在這種可怕的武器,由于于謙的一句玩笑話,全都被神機營統領葛路人給推到了也先大營的附近,三十多門黑洞洞的炮口,覆蓋了也先的整個大營。
神機營經過葉三現代軍事技術的改進,各種火炮已經具有了較遠的射程和極大的威力,僅在炮彈的改進上,殺傷力已經超出任何人的想象,從單一的鐵球,靠彈跳滾動殺傷敵人到在鐵球里加上引信、火藥、硫磺,破壞力真是難以置信。那天晚上,事實證明,也先帶著無盡的遺憾向北京城的一瞥將是他最後的一瞥,他始終無法明白,自己裝備精良的軍隊,士氣高昂而來,兵強馬壯的時候,反而被主力已經被他殲滅,裝備低劣,士氣低落的明軍殘兵敗將殺的落花流水,這是什麼世道?說什麼也是不可能失敗的。這座看似岌岌可危的孤城硬是頑強地和他對抗,創造了歷史奇跡。
也先所說的奇跡還在延續,就在那天晚上,當也先的軍隊進入夢鄉以後,大營里一片寂靜中,靜臥在遠處明軍神機營的大炮開始怒吼,數十門大炮噴射的炮彈全部砸在了也先大營,也先大營頓時陷入一片火海,無數瓦刺騎兵在睡夢中被粉身碎骨,活著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四散潰逃,有的拔刀想決一死戰,卻找不到對手,驚奇地發現打擊他們的是從天上落下的黑色鐵疙瘩。
瓦刺軍營亂做一團,而葛路人率領的神機營卻在遠處不慌不忙地把瓦刺人當成了活靶,從容地瞄準開炮。到這地步,也先再也受不了了,大營一片火海,戰馬損失慘重,只有落荒而逃。而神機營的炮擊卻沒停止,而且在延伸,各種各樣的炮彈不停地落下,實心的鐵蛋在堅硬的凍土上彈起,輜重車馬幾乎同時被擊成碎片,車輛的木屑和人的碎尸鮮血一起被掀到半空中,擊穿了所有擋在炮彈前面的縱隊。無數條尸骨被撞成肉泥,炮彈所過之處是一片慘叫和馬的悲鳴。大營的帳篷在揚起的火藥和硫磺的氣息中猛烈的燃燒,火焰映紅了半邊天,火焰中更是人影攢動,帶著條條火舌在來回奔命,最終倒在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