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遵化急報,韓雍還沒有拿定主意,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臉大漢抱拳道︰「末將願為先鋒去救援遵化!」這個黑臉大漢正是大刀徐連勝。上次他在遼東中了也先的埋伏全軍覆沒,被逮回京師關進詔獄,被言官瘋狂彈劾,差點就被砍了腦袋,是葉三把他從詔獄里撈出來參加了京師保衛戰,大戰之後便去了遼南,並拉起了一支隊伍,這次回京到韓雍帳下听命。
徐連勝戰心十足,主動請纓,卻不料韓雍喝道︰「退下!」韓雍是這里是老大,徐連勝只得憋住,怏怏站到一邊。韓雍又道︰「在我們身後是京師,是皇城,擋住女真蠻夷才是最重要的責任。」那身上血跡斑斑的騎士咚咚直磕頭︰「韓督師,您不能見死不救啊!沒有援軍,遵化上萬的兄弟,無數的百姓都要慘遭蠻夷的屠殺啊!」
韓雍冷著臉,抬頭望向東方,很明顯死守薊州一個城不起作用,女真騎兵可以繞開城池,也可以先奪取薊州外圍,讓這個城池變成孤城,被動防御不是辦法。一旁的女將胡美玉勸道︰「韓督師,薊州各鎮一向相互照應,如果我們不發一兵一卒,恐讓將士們心寒,請督師三思。」
韓雍沉吟片刻道︰「圍城打援是女真人常用的手段,沿途要先廣派斥候偵騎偵查,大軍小心進發。」
徐連勝听罷,看樣子是要打了,急忙說道︰「督師,讓末將率軍做先鋒。」
韓雍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對胡美玉說道︰「由胡將軍統帥援軍,我給你步騎四萬,定要謹慎行事。」
「督師……」徐連勝見韓雍寧願讓他老婆去增援遵化也不讓他去,心里十分不爽。韓雍看向徐連勝︰「你急什麼?女真人糾集各部落十幾萬人馬入關,還能沒仗打?胡將軍,你到達遵化之後,與守軍協同作戰。如果女真人用主力野戰,你不得輕敵冒進,可吸引女真騎兵到薊州城下,用炮火殺傷。」
「末將得令。」胡美玉抱拳道。
韓雍安排好之後,仰起頭看向遠方,東風夾雜著沙塵,風的氣息中仿佛帶著血腥。
憲王的行轅布置在河南開封與南陽之間的一個小鎮上,這次借道河南出兵,他的兒子定王朱祁鏞給他老爸開足了綠燈,使河南各府城的守將都不戰而降。他身邊的謀士已經增加了好幾位,一位身寬體胖頗有君子風範的紅袍中年人捻著胡須道︰「王爺此次出兵,定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王爺就是真龍天子啊!」這位說話的就是原刑部尚陸瑜,因得罪了葉三,被貶到河南開封府做了一個文官,開封府投降之後,他一直追隨在憲王左右。朱瞻墡哈哈一笑道︰「過講,過講,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諸位休要張口閉口一個龍字。」
陸瑜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現今王爺運籌帷幄勝算在握,況天下人心所向,正是君臨天下之時,何不順應民心登上帝位,名正言順以王師討伐偽朝呢?」陸瑜說罷跪倒在地高呼萬歲,其他人也跟著跪倒在地。沒想到此時除了憲王,只有一個人沒有跪,朱瞻墡扭頭一瞧,正是他最得力的心月復謀士韓非同,朱瞻墡心里頓時有些不爽。只見韓非同怒斥道︰「你們想害死王爺嗎?」陸瑜抬頭道︰「韓先生何出此言?我等都盼望著王爺能君臨天下,振興大明,赤誠之心天地可鑒,豈有想害死王爺之說?倒是韓先生,您站在那里好不威風,咱們叩拜王爺,你也想讓我們叩拜嗎?」
韓非同微微一愣,急忙從眾人的面前讓開,跪倒在朱瞻墡面前︰「王爺,緩圖大計是我們既定方略,不可輕易更改啊!」
陸瑜左右看了看,在這里都是朱瞻墡的心月復,便沉聲道︰「京里的內應已經和咱們聯絡上了,只要王爺的大軍兵臨城下,便打開城門迎接王爺。當今形勢,京師的精銳兩線作戰,被女真和南方地區牽制動彈不得,王爺只要迅速挺進京師,便可拿下紫禁城,君臨天下。如此良機還要等到何時?」
朱瞻墡沉吟不語,頗為心動。韓非同赤紅著臉爭辯道︰「王爺,切不可听信讒言啊!周旋于南部地區,拖垮朝廷財政和兵力是咱們的既定方略,只要堅持不懈,此穩*勝券的方略,王爺萬萬不可輕易放棄啊!」
「韓非同。」陸瑜直呼其名,他十分生氣地道︰「我們說的都是讒言,那你說的是什麼?我們對王爺忠心耿耿,王爺自然會看在心里,難道只有你一個在為王爺出謀劃策?」
「夠了!」朱瞻墡揮了一下手,制止了陸瑜繼續說下去︰「大家的忠心本王心里有數,只是所見不同,何必扯到人身攻擊上去?夠了!休得再吵鬧下去!」
皇位誘惑著朱瞻墡,常人難以想象那把龍椅對一個藩王的誘惑。朱瞻墡想做皇帝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朱瞻墡還是保持著一點理智,他想了想,還是比較相信韓非同多一點,畢竟韓非同一開始就為他出謀劃策,而且很少出錯。
「本王認為韓先生言之有理,既然方略已定,就不能輕易更改,咱們先在河南再等等看。」朱瞻墡贊同了韓非同的觀點。
韓非同其實不太會和人交往,尤其是在官場上,人際關系方面做得很差,沒幾個朋友,剛才幾句話就得罪了一幫子同僚。雖然憲王采納了韓非同的意見,但那些文官謀士看韓非同的眼神都充滿了敵意。就在這時,只見一個文官騎馬奔了過來,在關口被衛隊盤問了一下,那文官就下馬,小跑著奔走過來︰「王爺,京師最新消息到了!」朱瞻墡問道︰「有什麼最新消息?」
「女真人入關了,韓雍的遼東軍玩完了。」文官快速地說道,臉上滿是喜悅︰「九月初,女真人入關,滅了三屯營。韓雍率軍在薊州拒敵,不料薊州突發瘟疫,導致軍民死亡幾十萬!韓雍的遼東軍在瘟疫中損失過半。」
「什麼?」朱瞻墡急忙接過急報展開來看。待那文官下去之後,陸瑜急道︰「韓雍抵抗不了女真了,萬一京師被女真人拿下了怎麼辦?京師一旦淪陷,山海關也會很快落入蒙古人之手!」朱瞻墡臉色突變︰「如果大明社稷淪入蠻夷之手,本王怎麼去見列祖列宗?」韓非同冷冷地道︰「西大營!葉三肯定會馬上調回西大營回京勤王。」
陸瑜立刻指著韓非同的鼻子罵道︰「奸臣!事到如今你還在誤導王爺,西大營還在南直隸,你知道南直隸到京師有多遠嗎?你知道什麼叫千里迢迢嗎?如果把京師白白送給女真人,你來負責?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韓非同大怒︰「你們才是奸臣!賊喊捉賊,太無恥了!」
「夠了!」朱瞻墡大喝一聲︰「你們罵夠了沒有?啊?你們心里還有一點國家社稷嗎?馬上傳令各軍整軍代發,北上京師!」
「王爺三思啊!」韓非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腦袋在地上磕得直流血︰「成敗瞬息之間,王爺切不可意氣用事,緩圖大計是我們的長遠方略,不能半途而廢啊!韓雍雖敗,西大營才是朝廷主力精銳,西大營現在毫發無損,切不可浪戰啊!」
陸瑜對韓非同怒道︰「西大營到京師有多遠,開封到京師有多遠?等京師內應把咱們迎進城里,西大營那邊恐怕黃瓜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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