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閱完穆家政送來的情報,葉三發現自己竟然處于兩難的境地。本來形勢一片大好,孤島軍團堅守金州,完全切斷了女真軍的退路,把女真軍困死在南關堡。可穆家政的情報有跡象表明和遼西明軍對峙的充善軍團有可能來增援,那麼先攻打的必然是他的老巢孤島。如果葉三放棄金州回孤島駐防,那麼此次出兵就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陣亡了許多戰兵卻什麼也沒撈著,這也太……太窩囊了。
還有一點令葉三兩難的是,如果充善出兵南下,那麼遼西就空了,十幾萬遼西明軍完全可以出動尋找戰機,可遼西明軍全部都是新軍,根本沒上過戰場,龜縮在山海關據險而守還可以勉強支撐,如果冒然出擊,再來個十萬大軍玉石俱焚,那京師可就危險了。如果遼西軍不出山海關,葉三可上內閣,出動徐州章程和彰德葉孤城的地方屯軍,可情報沒有明確顯示充善軍團南下,兵部會不會因為情報沒被證實而拒絕出兵,以免戰敗損兵折將,沒人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如果等充善軍團確實南下了,那時候再出兵黃瓜菜都涼了,這也會使朝廷、內閣、兵部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葉三在猶豫,確實兩難地道︰「南關錫寶齊篇古正在收攏殘兵,他也需要時間,也許他們會掩護無甲輔兵硬殺出去。」穆家政當即反問葉三道︰「那大人認為他們殺得出去嗎?」穆家政問話的聲音未落,葉三就斬釘截鐵地道︰「絕不可能!」葉三知道自己是心存僥幸了,于是苦笑著解釋道︰「但是沒有確定的情報,我根本無法向內閣和兵部證實充善軍團會南下,也根本無法說服遼西明軍出兵山海關。」
「大人,如果西大營能出動精銳,或許能夠牽制一下充善軍團。」穆家政也能理解葉三的難處,他同樣能理解京師西大營的難處,可是他對葉閣老仍然抱有一線希望。
葉三果斷地搖著頭道︰「沒有可能的,我對你們情報部門的判斷絕對有信心,但是朝廷沒有。如果冒然出兵,結果充善軍團沒有南下,那該怎麼辦?出兵後又是一場大敗怎麼辦?誰來承擔責任?我們這些人根本擔不起啊!」穆家政仍然不放棄地做最後的努力道︰「充善軍團總兵力不過二十個牛錄,和遼西明軍、徐州、彰德地方駐軍兵力基本相等,或可一戰。」
「唉,徐州、彰德駐軍剛剛建立,和遼西明軍一樣,有哪個打過仗?就算你會調兵遣將,難道女真軍就不會把寬甸軍調回來?」在葉三嚴厲地反問下,穆家政慢慢地低下了頭,現在的情報支持確實讓他難以選擇。
自明軍出兵遼東潰敗後,遼東明軍的建制遭到重創,內地明軍將領都不願意出兵遼東,很多將領只要出關,就會被女真鐵騎所滅,其中還包括無敵戰將徐連勝,兵敗下了詔獄,如果不是葉三想方設法救他出來,他也許就死在詔獄里了。說到底還是葉三不信任其他明軍部隊,對他們那種老套的練兵方法很不以為然,他始終堅信只有他親手建立起來的精銳部隊,並且還是要打出來的那種精銳,而不是養出來的,所以他選擇了孤島,一干就是五年。
現在孤島海盜軍團已經初具規模,誰會想到在金州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葉三認為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把遼西明軍抽調到遼南來,給孤島海盜軍團做輔兵,等他們見識過戰場的血腥後再集中訓練成野戰部隊,而這些軍隊中的將領還要讓西大營出來的老兵帶。尤其是負過傷的老兵,葉三個人的經驗是戰場上殺人可以練膽,負過傷的老兵會變得更堅強,更有信心,這對新兵的成長的最重要的。
回想起自己帶兵打仗的經歷,依仗的就是軍中的老兵,不管是沖鋒還是戰敗逃跑,老兵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那些新兵上了戰場就嘔吐,就更加堅定了葉三新兵需要老兵帶的思路,孤島軍團是一個老兵帶一個新兵,要比其他明軍一個老兵要帶十幾個新兵還要嚴格的執行,孤島海盜軍團的新兵大多數是從跟去戰場的輔兵中選拔出來的,搬運尸體,割敵軍的首級都是他們必須干的活兒,干這些活兒的時候隨便他們吐,只要上了戰場不掉鏈子就成。
「我孤島海盜軍團的任務就是牽制女真軍主力,讓他們都集中到孤島區域里來好一網打盡,現在……」葉三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但他的部下穆家政和馬文升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們現在是被女真軍牽制了。
雖然葉三認為遼西明軍來遼南在戰場上模爬滾打一番會對他們有好處,至少比在遼西閑著沒事好。但他明白這至少是他個人的想法,只是一個美好意願罷了,真要實行起來牽扯就太廣了。就是以他的身份強壓下去,他也不肯把手里見過戰場血腥的士兵交出來,就是輔兵也不行,因為遼西軍不是他的嫡系。如果朝廷硬把遼西將領撤換,那麼不等女真軍打過來,自己的軍隊就先亂了套,所以葉三現在能想到的主意都是餿主意。
還有一種可能葉三也想到了,如果充善軍團真的南下,首當其沖的必然是孤島,他們肯定有會玩兒聲東擊西的老套伎倆,以前上過一次當,難道還會上第二次嗎?現在葉三已經拋開幻想,那眼下的局勢就很清楚了。如果女真軍硬沖金州,那他們就是傻瓜一個,而無論是充善還是錫寶齊篇古都不是傻子,所以最危險的還是孤島。
葉三和馬文升、穆家政討論了一番,女真軍方面比較可行的計劃怎麼看都是先要削弱孤島軍團的野戰力量,然後靠絕對優勢兵力掩護輔兵和輜重撤退,或者讓南關的錫寶齊篇古直接帶著輜重南下,這樣被堵在南關的精銳就可以輕裝逃跑了。
現在女真軍不就是想攻我必救嗎?葉三冷笑了一聲道︰「馬上下令給廖正軍,把孤島周圍的冰都鑿開,讓他們都來,希望女真軍的戰兵個個都是冬泳健將。還有陳武德的水營,立刻帶一千輔兵在南信口巡弋,不能讓任何船只出現在孤島周圍。」沒有船只女真軍就不可能渡海攻擊孤島,而且孤島水營還必須駐守在南信口,讓馬背上長大的女真戰兵在大海中坐上幾天船再登陸,那時候就是孤島上的小屁孩兒也能干死他們。所以葉三估計就算旅順水營的船只被俘獲,水手也一定是漢人,女真人玩不了船。
「旅順水營還沒有消息嗎?」葉三既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翻遍了整個報告,只有孤島擠出小船出海搜索,希望能得到一點消息,可在冰海中失蹤了很多人也沒能偵查到一點旅順水營的消息。
「大人,我們情報部門沒有得到任何消息,或許旅順水營都被他們調去運傷兵和輜重了。」穆家政分析道。
「有這個可能。」葉三嘆了口氣,這個情報漏洞是沒有辦法彌補的。女真軍可以依賴戰馬完成機動和偵查,而孤島戰馬是在太少,騎兵不可能搜索太遠,就算強行搜索更多的海岸線,也不太可能有運氣踫到敵軍的船只,反而影響了對附近情報的掌握。
夜幕降臨後,女真軍俘獲的旅順軍水營就停泊在岸邊,他們一直奉命西行後一天就在指定地點隱藏停泊了。傳令兵已經等在那里,他們得到的命令是立刻東返回南關,雖然傳令兵沒有多說什麼,但焦急的神色說明遼南的戰局似乎有了巨大的變化。水營的女真牛錄也一反常態暴跳如雷,催促旅順水營死命地往回趕,好像是天塌下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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