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守橋弟子同情和憐憫的眼神里,一百八十八個丁級蒙童跟著那個雪山宗的正式弟子過了情人橋,沿著彎曲蜿蜒的石子路繼續趕路。這次一走,又是大半個時辰,才終于看到了一個山寨模樣的營地輪廓。
看到了營地,大小蒙童們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一個個就像是被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地不得了,一路上的疲態和頹唐都消失不見,連王少川都不例外。
沒法子,他雖然前兩世都夠厲害,但畢竟現在還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而已,沒有絲毫的內勁,肌肉和骨骼雖然比同齡人強悍很多,但也都還是在發育當中,走上這麼久的時間,又要半拖半抱地帶緊秋水小丫頭,自然也疲憊非常了。
終于見到了營地的全貌,許多人的心頓時又涼了,因為這個營地的破敗狀況,實在是慘不忍睹——石頭砌成的圍牆上長滿了青苔和野草,破損不堪不說,肉眼所見的範圍內,甚至還有一段兒圍牆是塌掉的。營地大門是木制的,上面破了N個大大小小的洞,最大的一個洞甚至可以讓王少川昂首挺胸地走進去……這還只是營地的外表,天曉得營地里面會是怎樣一種驚人的景象?
總而言之一句話,用年久失修來形容這個營地,那算是好的,用四面漏風來形容,還算比較恰當。
當然了,有營地總比沒有強,就算里面所有的房間都破爛的不成樣子,至少還有一部分遮風避雨的功能吧,總比直接在野地里露營要好多了……這麼一想,大家的心里頓時好過多了。
也虧得是絕大多數的蒙童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平日.里是吃慣了苦的,所以見到這樣的破敗景象,也沒有太多失望,因為這和大多數人家的家境差不了太多。唯有王少川想的比較多,一個人在心里直犯嘀咕,琢磨著雪山宗的這幫變態家伙是不是又在搞什麼鬼名堂了?
把一百八十八個丁級蒙童丟在營地門口,留下一天的干糧之後,那個雪山宗的正式弟子就飄然走了。他走的是如此的灑月兌,竟然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多說。
王少川可不像大多數人那樣犯迷糊,他朝本隊里的四個二頭目使了個眼色,然後眼明手快地開始搶干糧——天曉得什麼時候才會送飯過來,這些干糧現在不起眼,到時候也許就是能救命的東西,當然是能撈多少就撈多少的。
在一重天的那個土城里,王少川手下的四個二頭目早就和王少川配合默契了,此刻一見到自家老大給自己打眼色,立馬就醒悟過來,五個人一起行動,還沒等蒙童們反應過來,這五人已經搶走了兩份干糧。
干糧一共留下來九份,剛好是丁級蒙童九個隊每隊一份吃上一天的,現在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就被王少川的這個隊搶走了兩份,其他的八個隊如何樂意?場面頓時紛亂起來,有的人往中心擠,想要搶干糧,有的人則直接來搶王少川這隊搶到的干糧……一片混亂當中,王少川一聲大吼︰「小的們,排隊成圓形,保護干糧!」
要不怎麼說容嬤嬤私下里很看重王少川呢,因為在王少川的「婬威」之下,一向在進餐過程中秩序井然,所以相對來說,王少川這隊的紀律性就比其他的八個隊都強上很多,至少王少川一聲令下,本隊人馬立刻醒悟過來,一擁而上擠成一個圓圈兒,連秋水小丫頭都從一個二頭目的手里接過一包干糧,抱在懷中,機靈地躲進同伴們圍成的人牆中央。
最讓王少川感到欣慰的卻是冬不拉,這個吃貨就像個泥鰍似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在人群當中靈活地擠來擠去,來回穿梭幾趟,累計下來,愣是一個人抱回了一整份的干糧,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王少川目測了一下,現在本隊里已經積累了三份干糧了,就算明天、甚至後天都沒有人來送飯,光這些干糧都夠本隊人馬吃上三天的,應該足夠了。再多,那就太顯眼兒了,而且還會引起公憤,他們這一隊人馬可禁不起其他八隊人馬的圍攻啊,還是趁早開溜,讓那些家伙為剩下的六份干糧爭個你死我活吧。
嘿嘿一笑,王少川壓低聲音下令,讓身體強壯的隊友則繼續圍在外面,組成圓陣,緩緩移動。體弱的隊友則遵命退入圓陣當中,把干糧都抱起來,隨著圓陣緩緩移動。王少川自然不會湊到外面當靶子,他可是老大哎,自然要有當老大的覺悟,如果不能享受到特權,那還人人都想爭當老大干嘛?那不是吃飽了撐得嘛。
王少川也站在圓陣當中,一邊兒抱著干糧摟著秋水小丫頭,一邊兒指揮著圓陣緩緩後退,盡量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其實有很多蒙童都注意到了王少川這一隊,其中就有牛滿囤,但是他們勢單力孤,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紀律性,就算牛滿囤大聲喝罵,也沒法讓手下的隊員听令,他甚至都在附近找不到自己的隊員,大部分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央堆放著的干糧那里,拼了老命地想要搶到一份……于是,「有識之士」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王少川指揮著他的小隊從容進入營地,而他們甚至都沒法擠出人堆兒去。
大勢如此,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不足為慮了,所以到最後,這些「有識之士」只能滿含怨憤地掉頭擠進人堆兒,和更多的人一起爭搶那越來越少的干糧。
其實,剩下的干糧里絕大多數都被沒有被搶到,而是被浪費了,在爭搶當中落到地上,隨即就被千萬只腳踏了上去,成了粉末,和泥土沙土混合在一起,成為無法下咽的「混合干糧」。
最後蒙童們都精疲力竭地躺在營地門口,牛滿囤抬頭望著營地,心里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兒。他算是聰明的,在紛亂的情況下也沒有失去理智,當他發現這種狀況下沒人能搶的到干糧以後,他就放棄了搶奪的念頭,直接擠進最中心的人群,抓起干糧就開始猛啃,狼吞虎咽地填飽了肚子。
牛滿囤不是小心眼兒的人,這一刻,他懵懂地認識到了團隊的力量,開始打心眼兒里佩服王少川的本事。當然,對王少川的怨恨也是少不了的,誰叫他帶隊搶走了那麼多的干糧,自己這個號稱丁級組最強壯的男人,卻連一粒干糧都沒搶到,只是暫時填飽了肚子。
懶得招呼自己那幫鳥獸散的手下,牛滿囤一個人朝營地里走去。
是的,牛滿囤有些灰心了,平日.里他可沒少拉攏手下的隊員,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道理他懵懂地也知道些,他自詡已經做的不錯了,可是眼看著到了這關鍵時刻,竟然全隊人馬都一起掉了鏈子,都跑去搶那根本都搶不到手的干糧了,扔下他干嚎著嗓子一個人當光桿老大,還不如五歲的王少川做的好呢。
營地里面的狀況比外面稍微好一些,雖然破敗的狀況沒有多大的改觀,但總歸讓已經把期望值放的很低的蒙童們感覺到有點兒驚喜了。至少,有一部分房間是基本完好的,不虞有漏風漏雨的擔心。當然,這樣的房間已經被王少川的小隊先一步佔領了。
王少川的小隊佔領了貌似是首領居住的那個院子,院子里有四個房間,都是狀況最好的房間。這還不算,牛滿囤趕到的時候,正看到王少川在指揮著手下,一半兒人狼吞虎咽地吃干糧,另一半兒人已經吃好了干糧,正在「嘿呦、嘿呦」地喊著號子,拆別的房間的門板兒和床板兒呢。
「老王,你這是……」牛滿囤看的目瞪口呆,心想你丫佔了那麼多的干糧,佔了最好的院子和房間,竟然還要拆別人的門板兒和床板兒?靠,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老牛,你來了,快點兒,叫你的手下趕緊過來,旁邊的這個院子狀況很好,我已經給你預著了……」左右看看,王少川壓低了聲音道︰「里面還有你們那一隊的干糧,在床底下藏著呢,快點兒叫你的人來,晚了被別人發現,可別怪我。」
牛滿囤呆了一呆,看著王少川的笑容發呆了半晌,這才伸出大拇指,佩服地嘆了口氣,然後沒命地往回跑,去叫自己的手下了。
此刻,牛滿囤的心中對王少川的不滿和怨憤,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服氣和感激!此刻外面歇菜的八個小隊——包括他的那個小隊在內——都在為自己的肚皮發愁,而他不僅有了很好的住處,還有了一份干糧,這對他穩固自己在隊中的老大地位,有著太大的幫助了。
最讓牛滿囤感激的是,王少川沒有當著眾人說話,而是悄悄地對他一個人說,這已經給他留足了面子,這還不夠麼?
牛滿囤飛奔而去,王少川手下的四個二頭目都圍了過來,想要說話,卻又畏懼于王少川的「婬威」而不敢吱聲,秋水小丫頭則是一切唯王少川馬首是瞻,對王少川的任何做法都只有絕對的服從。最後倒是冬不拉那個吃貨最先開口了︰「老大,為啥要給牛滿囤干糧?那可是弟兄們拼死換來的。」
王少川的眉毛頓時立了起來︰「你小子說啥?想造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