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 【第四百九十七章 暗流】

作者 ︰ 東方嘯塵

典禮結束以後,新任仙使大人的宣講內容就被當作他的施政綱領,風一般地傳播了整個三重天。

平民百姓當然不會明白仙使大人此舉的意義,雖然他們也間接地得到了好處,但他們在這條食物鏈上的位置太低了,眼界和地位都決定了他們只有極少數的精英,才能猜到一些。

而對于三重天里大大小小的世家和家族來說,王少川的宣講內容對他們可就意義重大了,意味著他們的負擔即將大幅減輕。落到自己口袋里的東西變多了,擱誰身上誰都高興,更何況這些多出來的東西可不是真金白銀,而是平時想買都買不到的珍惜資源。

三大世家的臉色就難看了,二十五個大佬的臉色一個個都黑的像鍋底,誰都不說話。丟人吶,枉為世家大族的領頭羊了,還各個都自詡精明狡猾賽狐狸呢,沒想到人家仙使大人隨便拋出那麼一點兒好處,他們就紅了眼楮,把自己最大的利益給忘記了。

借助于仙帝當年的許諾,和歷任仙使有意無意地的支持,三家聯手對于三重天的壟斷地位,才是三大世家的最大利益。

這個壟斷,是全方位的,從可遇不可求的資源,珍惜的礦產,有潛力的人才,等等,最精華的部分全都被三大家族瓜分而去,三重天龐大的利益只剩下一點點留給其他家族你爭我搶,一個個打破頭,而三大世家則吃飽喝足站在旁邊笑眯眯地看熱鬧。一等下面的中小家族斗爭稍停,他們又會丟下少許誘餌,讓這些中小家族們繼續殺個你死我活,又不斷地使用各種手段亂點鴛鴦譜,最終讓這些中小家族彼此都結下了解不開的恩怨情仇,再也沒有聯合起來的可能,三大世家則就此穩坐釣魚台,繼續享用三重天最大最美的大蛋糕……無論三大世家各自有多大的怨恨和敵對,在面對其他家族的時候,他們都是團結起來一致對外的。原因無他,就是為了保障自己的最大權益。

而現在,這個壟斷地位的基礎,則有了傾覆的危機,新任仙使現在已經越來越明顯地表露出想要插手三重天世俗事務的意願。可以想見的是,一旦新任仙使真的開始插手三重天的時速事務,那麼三大世家輪流當皇帝坐莊的傳統,必將被終結。三家的聯盟,必將分崩離析。三家聯手對三重天的壟斷,也必將成為過眼雲煙。

甚至搞不好,三大世家會變成被打倒的對象,新任仙使最終鼓動眾多的中小家族,瓜分了三大世家的豐厚財產,然後順勢推出自己新的代理人……想到仙使大人這麼多的後手,和嚴重的讓人心尖兒發\顫的後果,三大世家了解內情的人,無不心情沉重,如喪考妣。

「我們該怎麼辦?」終于,有一個大佬受不了這沉默的氣氛,首先開口說話了︰「我們二十五個人,領導著三重天里最龐大的力量,指望我們吃飯的修真,數以萬計……」

頓了頓,這位大佬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沒有人是傻子,沒有人!如果我們不能繼續帶領他們,那麼他們就會掀翻我們,重新尋找能帶領他們的人。」

全場一片寂靜,只剩下大佬們急促沉重的呼吸聲。

「是啊,我們必須盡快拿出主意來,如果手下人看不到希望,天曉得他們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另一個大佬支持道︰「這不僅僅是為了各自的世家和親族,也是為了我們自己。」

全場依舊是一片寂靜,最先說話的那位大佬著急了,拍著桌子吼道︰「你們怎麼都不說話?難道被人家欺負到頭上了也不在乎了嗎?你們這些懦夫!」

另一個大佬不滿意了,踢了身邊有些煩躁的大佬一腳,然後斜斜地瞪了最先說話的那個大佬一眼,陰陽怪氣兒地道︰「呦,佳寧兄,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好了,這里又沒有外人,老是拐彎抹角的干什麼?是想讓我們耐不住性子說些偏激的話呢?還是在家里受了婆娘的氣,跑到這里來拿我們這些老家伙找平衡?」

那個叫佳寧的大佬臉色有些不好,拍著桌子吼道︰「都什麼時候了,名方兄,你還能這麼說話,難道你就不急?」

「哼,既然佳寧兄這麼沒有誠意,那麼也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各顧各的吧,我們公羊家先走一步了。」那個名叫名方的大佬淡淡地說道,然後站起身來轉身就走,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全場頓時一片嘩然,大佬們都被公羊名方的反應搞得有些措手不及,那個叫佳寧的大佬臉色有些發青,惡狠狠地瞪著公羊名方的背影,手在桌子底下攥成了拳頭,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公羊名方,你為何總是與我做對?不就是當年搶了你的小情人嗎,你難道真的敢把自己的個人恩怨拿到公羊家的利益至上不成?你當我們曹家真的怕了你不成?」

不過公羊名方顯然在公羊家中極有威信,他一說走人,其他的公羊家的大佬們略一猶豫,也都跟著站了起來,陸續跟著走掉了,哪怕有些人心中其實並不情願,甚至心中狂罵公羊名方,但在這樣的場面上,他們還是選擇了同公羊名方共進退。

「公羊家的人走了,哼,這是他們自己退出聯盟的,怪不得我們。」曹佳寧淡淡地說道,桌子底下我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了,他心中冷笑︰公羊名方,這可是你執意要帶著你們公羊家成為公敵的,到時候你就等著哭吧,嘿嘿。

不過,事實卻不像曹佳寧想的那麼簡單,公羊氏全體退場,呂氏的人就開始離場搖擺起來,曹家的人說什麼,他們都是含糊其辭,反正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不同意和曹氏聯手對付公羊氏。

曹佳寧被郁悶的不行,那是被呂氏的人給氣的。這幫呂氏的大佬雖然沒有退場,但是也沒有完全倒向曹氏,而是曖昧地保持中立,無論曹佳寧怎麼勸說都無濟于事。

其實,事情都是明擺著的,呂氏、曹氏、公羊氏,三家一體,這個聯盟已經延續了不知多少個千年了,雖然三家內部有著無窮無盡的爭斗,血腥的程度甚至絲毫不亞于底下那些中小家族的你死我活,但聯盟卻始終沒有動搖過,因為三家就是最穩固的結構,兩家太少,一旦有爭執那就是*到底,很容易兩敗俱傷。但是四家又太多,若有三家結盟的話,剩下那一家是必死無疑,但若是兩兩結盟的話,那又和兩家聯盟有什麼區別呢?

對,就像曹佳寧說的,就算公羊氏退出了,大家還是可以繼續選一個新的家族扶植起來,取代公羊氏原來的地位嘛。而且,大家聯手一起打倒了公羊氏以後,原來公羊氏的龐大家產,那還不是曹氏和呂氏兩家來分享嗎?

一舉兩得,多好。

曹佳寧雖然口才不錯,但呂氏的大佬們卻也不是吃干飯的,沒那麼容易就被忽悠。

是,聯手干掉公羊氏,兩家的確可以大發橫財,但是別忘了,三重天除掉國城以外還有九十九座城,其中四十座控制在曹氏的手中,只有二十九座控制在呂氏的手中,而剩下的三十座城是掌握在公羊氏的手中的。所以呂氏的實力比起曹氏來,還是相對弱小的,甚至比公羊氏都要差一點兒。所以,到時候三家打起來的時候,呂氏未必就能佔到什麼上風,因為公羊氏的實力實在是不弱啊,而且分贓的時候呂氏肯定也拿不到大頭,這也是肯定的。

打起來佔不到絕對的上風,那就以為著要傷筋動骨。分贓的時候又拿不到大頭,怎麼算起來呂氏都像是被放到了從屬的地位上了啊,說白了就是在曹氏利用……罵了隔壁的,呂氏的八個大佬又不是白痴來著,怎麼可能看不到這樣的結果?所以不同意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尤其是,很久以來,其實呂氏和公羊氏都在似有若無地默契聯手,一同對抗曹氏,所以呂氏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沒有立場站到曹氏的戰車上。曹佳寧在這里忽悠人,純粹是在想好事兒呢。

最後,曹氏和呂氏商議不出什麼結果來,會議只能是不歡而散,各走各路。

散會以後大家都明白,今天這樣的結果,等于是宣布三家聯盟已經破裂,呂氏現在不會同曹氏聯盟,以後也就不會。公羊氏現在既然退出了,以後也不會加入,三家等若以後是在各自為政了。

曹氏的大佬和呂氏的大佬都很郁悶,這不是大家想要的最佳結果,但是現在卻只能暫時這樣下去。

同樣的,公羊氏的感受絕對不比曹氏和呂氏好辦點兒,因為公羊名方的主動退出,搞得現在公羊家上下都背負了巨大的壓力,很多人都認為戰爭的陰雲已經籠罩在公羊家的頭頂上了,現在只差曹氏的宣戰了。

公羊氏公然退場,等于是退出了三家聯盟,現在等于公羊氏已經站到了曹氏和呂氏的對立面上,若不是公羊名方有極強的號召力和影響力,深的公羊氏上下所有人的信任,只怕其他的公羊氏大佬絕對不會跟隨。

退場以後,有公羊家的其他大佬拽住公羊名方,就要問個究竟,但公羊名方卻要大家立刻返回大本營,無論有有任何的事情,等回去以後再說。

其他大佬也醒悟過來,這里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搞不好曹氏和呂氏會出動大批高手來截殺他們也是可能的,于是各自帶各自的隨從和手下,匆忙返回大本營。

公羊家的大佬們本來想要分散趕路的,這也是慣例了,就算是有人想要截殺或者刺殺公羊家的重要人物,因為目標的分散,也能大大地降低風險,不會給公羊家帶來什麼重大的損失。不過,這次公羊名方卻要求大家一起回去,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安全系數更高。

果然,扎堆兒也有扎堆兒的好處,八個大佬本就是超級高手,再加上他們的隨從的手下,等若是集合了公羊家五分之一的精華力量,這麼龐大雄厚的實力,便是曹佳寧他們九個大佬一起來了,也是不敢輕易動手,因為那樣火星撞地球似的讓雙方的精華力量對殺,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無論是公羊家還是曹家,都承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一路上不斷有線報傳來,曹氏果然派出了許多精英高手趕來截殺,但因為公羊家的大佬們突然改變了習慣,扎堆兒在一起回家,搞得曹氏的殺手們郁悶不已。

因為曹佳寧派出了三路殺手,曹家的精華四分之一的精華力量都集中在這三路上,因此他恩的力量相對還是比較分散,結果另外兩路都打空了,剩下的一路雖然成功截住了公羊家的大佬們,卻發現目標全都在這里,憑他們這一路的力量根本招惹不起……于是曹氏大敗,不僅沒有達成目標,反而被公羊氏的大佬們殺了一個措手不及,白白損失了數十名超級高手。

公羊名方的威望再次暴漲,曹佳寧的失策則受到了其他曹氏大佬的責難。

數十名超級高手,雖說只要舍得花費資源,培養幾十個超級高手並不是多難的事情,但那需要時間啊,畢竟有這個天賦的人也不是滿大街都是,這都是需要時間的,可是一旦三家開站,誰會給你這麼多的時間積累呢?而且一旦開站,資源的供給必定會緊縮,培養超級高手的難度也就隨之上漲,這些都是一系列後續的不良反應。

曹氏的在埋怨曹佳寧,公羊氏的就在頌揚公羊名方。

這個時候,大家也平安趕回了公羊氏的大本營,立刻就召集了公羊家的核心層數十人聚集在一起商議大事。這時公羊名方也終于說出了他退出三家聯盟的理由︰今天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仙使大人是絕對要插手三重天的世俗事務的了,就算我們三家聯手反對,最終也是沒有勝算的,所以我們沒必要跟著那兩家一起去送死。

大家一起點頭。公羊名方這話不錯,修真們再多再強大,也干不過仙人,更何況人家還是仙帝在三重天的代言人,誰敢傷害仙使一根手指頭試試?到時候你丫就是跳到棺材里自殺了,天兵天將也會把你刨出來,救活了你再殺你一次。

總之一句話,沒有人能承受惹怒仙帝的後果。

所以,只要仙使明確了態度,他想要做什麼事兒,就一定能做成什麼事兒,三大世家就是聯手,也無法改變這個現實。

可是仙使大人既然插手三重天的世俗事務了,那不就是要消滅我們三大世家嗎?仙使大人肯定是要重新扶植他自己的新勢力的,到時候我們……另一個大佬憂慮地道。

其他人一起點頭,這也是大家最關切的問題,仙使大人既然要改變三重天的秩序,那麼就不會容許三大世家的繼續存在,這個時候公羊家和其他兩大世家鬧翻,這……看不到對公羊家有一點兒好處啊,仙使大人跟我們非親非故的,肯定不會因為我們為他做好事,就不動我們公羊家的,仙使大人怎麼看也不像是這樣的善良之輩啊。

公羊名方大笑道︰「前一陣子,各地都有一些傳聞,恩,很有意思的一些消息,我想大家都是知道的吧?」

大家全都迷惑不解,有點兒搞不清楚狀況,這好好地正在說大事情呢,怎麼又扯到前一陣子的傳聞上了?

不過大家都知道,公羊名方從不是個沒事兒亂放\炮的人,他現在突然瞬移到這個話題上,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所有大家都靜下來,安靜地听公羊名方說話。

公羊名方在心里滿意地點了點頭,對于自己隊公羊家的影響力,非常的欣慰。

「大家應該都听說過,前一陣子,風間城出現了一個沒有來歷的超級高手,其他的事情我就不說了,不了解情況的可以去調取相應的資料,我在這里只說這人曾經搶親的這一件事兒。」公羊名方道。

大家更好奇了,這老頭兒不僅瞬移話題,還在這麼莊嚴肅穆的場合說起了別人搶親的事兒來,呃,這些都有關系嗎?

「被搶親的一方是長安金鋪的薛家,恩,這個小家族本質上就是一個世代相傳的商會,沒什麼實力。被搶親的另一方,是國城里的林家,這個小家族是依附于咱們公羊家的,恩,應該也有人听說過吧?」公羊名方笑眯眯地道。

大家更好奇了,難道說是仙使大人搶走了林家的閨女嗎?

「因為這個高手實力強大,曾經一次干掉了北拳王他們兩個皇家侍衛,而且他的實力應該還在飛快地增長當中。因為在三重天里應該不會有這樣來歷不明的高手,所以我就關注了一下……」

公羊名方悠悠地道︰「……新任仙使出現,我覺得很突然,事先都沒有一點兒征兆,所以我就聯想到這件事兒。前一陣子,我特地去了風間城薛家,和薛家當家的兩人長談了一番,了解到了一些情況……」

見到大家都露出急不可耐的神情,公羊名方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道︰「薛家人懷疑,這個高手就是那個現在還被通緝著的許正成。」

許正成?不是仙使大人啊?靠,我們還以為您老人家分析了這麼半天,是說那個神秘的高手就是仙使呢,感情不是啊……大家忽然都很失望。

公羊名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心想若是什麼都這麼直接、好查,你們還會服氣老子嗎?哼。

「仙使、神秘高手、許正成,這三人也許是一個人,也許不是,或許只是關系密切而已。恩,其實要證明這一點很簡單,我們只要繼續等著看,看黃家的那個小丫頭,會不會被召進仙宮,就知道我們的下一步該怎麼做了。」公羊名方說道。

公羊氏詭異地按兵不動,呂氏又不肯配合,曹氏也只有暫時按捺住性子,三大世家竟然神奇地繼續保持了團結的大好局面,但了解一些內情的人都明白,在表面上這一層和平團結的光輝下,是洶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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