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替嫁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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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站起身，依舊坐在軟榻上，素白的手指抓著墊在軟榻上的錦緞，弄出凌亂的折痕，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她微微仰頭朝老夫人看去，晶亮的眸子哀憐地看著老夫人，「祖母，您真舍得雲柔？」
就這樣一個眼神，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已經叫老夫人無力招架。這個四孫女，從六歲開始就整日里陪著她，雖然她知道是雲柔在刻意討好，但這份討好卻並不讓人厭惡，這才放任她跟了自己這麼些年。雖說她心硬如鐵，但六年，足以讓她對這個孫女另眼相待了。
老夫人頹然地坐回錦塌上，哀怨地看著莫雲柔道︰「你可知你這樣給我出了多大的難題？你父親怕是要怨恨死我！」
莫雲柔知道老夫人是心軟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氣，她挪動身子坐的離老夫人近一些，附在她耳邊，輕聲道︰「祖母不用擔心，父親不會怪您的，因為……這門婚事不會作罷。」
老夫人驚疑不定地朝莫雲柔看過去，見她表情嚴肅，眸中透著淡淡的悲傷和冷意，不由道︰「你是什麼意思？」
莫雲柔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才抬起頭，看著沉香道︰「沉香，你將打听到的事與老夫人說說。」
沉香曲膝行禮，應聲道好，將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顧家要娶莫府小姐的事如今不知被誰傳的滿城皆知，而奴婢去莫府打探消息，也得知了顧家收到庚帖，正準備過幾日來莫府瞧四小姐，我甚至還听顧府的下人說，他們連婚期都定好了，就定在明年一月。」
老夫人聞言一驚，心髒被氣的抽抽地疼，她一拍桌子，大聲道︰「這是個什麼理！是看他孫子活不過明年，才這麼著急要將雲柔娶回去？！雲柔才十二歲，哪有這麼快嫁人的道理！」她原以為也只是納吉定親而已，萬沒有想到顧家的人居然這麼著急！這樣看來，那個病癆鬼祈哥兒是真的不得治了，否則哪里能急成這樣？定是想利用這次婚事去沖沖喜吧！
「祖母莫要生氣。」莫雲柔伸手拍了拍老夫人的背，一邊幫她順氣，一邊道︰「您只是听出了表面的意思，卻不曾听出更深的含義。」
老夫人側頭看了看絲毫不見急色的莫雲柔，疑惑道︰「還有什麼深層含義？」
莫雲柔嘴角微微翹起，眸子一閃而逝的冷意，「這顧家要娶的人只是莫府的小姐，並不是莫府的四小姐。」
「什麼意思？！」老太太心中一驚，隱隱有些明白雲柔今日來找她的目的。
莫雲柔低頭輕笑，聲音中透著冷淡，「顧家的人連見都未見過我，又怎麼會指名道姓說要娶我呢？而且這件事尚未有什麼定論，又怎麼會鬧得滿城皆知呢？歸根結底，還是有人看我不順眼，想讓我嫁入顧府不得好過吧！我又怎麼能如她所願？！想要我嫁去顧府受罪，到頭來只會是自作自受！」
老夫人沉默片刻，眼神銳利地朝莫雲柔看過去，冷聲道︰「你是想要你別的姐妹代替你嫁去顧府？什麼時候你竟存著這樣惡毒的心思了？！」
莫雲柔有些委屈，她緊咬著嘴唇，倔強道︰「哪里是我惡毒？這是有人害我在先！倘若不是她在父親面前挑唆，倘若不是她派人在外面散播，如今的局面又怎會到了這樣難以控制的地步？！我又怎麼需要用這樣的辦法解決？！」
老太太自然知道莫雲柔的這個「她」指的是方氏，其實她也明白這件事發展到現在，方氏可謂是「功不可沒」。她已經想著等這件事過後，要狠狠教訓方氏一頓，沒想到雲柔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祖母。」莫雲柔毫不畏懼地看過去，「這件事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祖母不是常常說，作為您的孫女，最重要的就是一股狠勁麼？如今我遭人陷害，這股狠勁難道不該發出來？她做的一些事，難道不應該自己去承擔後果？」
老太太呼吸一滯，沒料到莫雲柔居然拿她說過的話刺她。不過心里卻沒有怪罪的意思，這個四孫女，不愧是跟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的，很能了解她的心思，知道什麼話才合她的胃口。
「父親的前程，雲柔的幸福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的幸福，祖母到底會舍棄哪一個？」
老太太斜睨了一眼步步緊逼的莫雲柔，沉聲道︰「都是我的孫女，哪一個是不相干的人？！」
莫雲柔噤聲，低垂著腦袋，好半響才聶諾道︰「幾乎從未來看過祖母，難道不是不相干的人嗎？」。她說的是莫雲兮，這個最不得祖母喜愛的孫女。
老夫人知道莫雲柔說的是誰，她對于那個沒見過幾面，為人又居高跋扈，目無尊長的五孫女是沒有半絲好感的，再加上青璃偶爾在她面前說過一些莫雲兮的壞話，讓她對莫雲兮的感覺更是差了些。不過她已經不管家事很多年，這些小輩們的德言工容，她也沒精力去管。
「你是要雲兮代替你？」老夫人開門見山地問道。看來雲柔是思慮好了的，知道她定狠不下心不幫她，又知道她不喜愛莫雲兮，所以才想出的這個辦法。只是顧府個個都是人精，怎麼會舍棄雲柔這樣聰慧懂事的，去要雲兮那樣刁蠻跋扈的呢？
莫雲柔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老太太是個直爽的，不喜歡別人在她面前耍弄心機，所以她才敢這般不加掩飾地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大姨娘自己造的孽，憑什麼要我去扛？這個人選自然是她的女兒最適合不過了。只要祖母您一句話，父親一定會同意用雲兮來替代我。」縱使父親再怎麼寵愛莫雲兮，在祖母面前，在利益面前，父親還是會屈服的。
不得罪顧府，又能保住雲柔，只是犧牲一個自己不待見的五孫女，這件事怎麼看都是最好不過的了，只是怕顧家那邊不會同意。這雲兮……有誰願意娶？況且還是病重的少爺，要是將雲兮娶回去，被雲兮那麼鬧一鬧，氣一氣，豈不是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