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帝紀 第五十九章

作者 ︰ 微雲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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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兩位極具權勢女性談論的司馬安,此時正捧著一條被芭蕉葉托著,烤得火候剛剛好的魚,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仿佛這條加了些普通調料,著實算不上美味的烤魚,是世間難得的珍饈。許素見他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樣子,覺得有意思極了,便時不時朝他的方向看去,許徽見狀,也順著許素的視線望過去,隨即露出一絲善意的微笑。

對女性有些恐懼心理的司馬安正埋頭大吃,突然發現周圍沒聲音,抬頭一看,才發現大家都看著自己,下意識將口中一大塊魚肉咽了下去,卻被魚刺卡住,臉憋得通紅,不住咳嗽。

許素見狀,忙取過一小瓶的醋,遞給司馬安,司馬安一下也沒意識到是誰給他的,直接將瓷瓶接過,大口大口地將一小瓶醋灌完,察覺到喉嚨沒那麼堵,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剛想將瓷瓶還給對方,卻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是許素給的,臉不由紅了。

柳瓚見司馬安沒事,這才松了一口氣,用帶了些責備,卻不失溫和的語氣說︰「一人一條魚,這是早就分好的,沒人與你搶。司馬老弟,你也太不小心了些。」

「你們都看著我,我才……」司馬安小聲分辨,第一次慶幸自己現在鼻青臉腫,大家才看不到自己的尷尬。

他之所以吃得這麼開心,並不是因為東西好吃,而是覺得自己被大家所接納,擁有了很多真心的朋友,心中太過感動罷了。但這些話,性格內斂又帶了些自卑的他,是怎麼都不可能說出來的,唯有用自己的行動來表達。

許徽笑了笑,剛想說什麼,兩個頭戴珠翠,身著錦繡的婢女從桃林小徑之中出現,款款向他們走來。

不錯,婢女。

哪怕身上的衣衫再怎麼名貴,身上的頭飾連落魄一點的士族都用不起,舉手投足之間也擁有世家的風範。由于過了花信,得到了歲月歷練出來的沉穩與平和,也無法掩蓋她們低眉順眼,居于人下,習慣听從命令的氣質。

這兩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女子,不僅是婢女,還是地位很高,很有權勢之人的婢女。幾乎是第一時間,許亨、許徽與柳瓚三人,都做出了同樣的判斷。

只見這兩人走到他們五丈之外站定,恭敬道︰「奴婢天璇(天璣)見過衛郎君、許郎君、司馬郎君、戚郎君、柳郎君,以及二位女郎,我家主人有請諸位一道前往桃林,觀賞桃花。」

將司馬安的排名,放在了戚方與柳瓚的前面?許徽與許亨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上前一步,剛想說什麼,司馬安卻突然高聲道︰「我們不去」

听見他這樣說,兩位婢女還沒什麼,衛禮與柳瓚都露出驚訝之色︰「司馬老弟,怎麼了?」

一听見好友問自己,司馬安馬上泄了氣,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麼,反正他們不去,絕對不去」

說到後半句話時,他聲音猛地拔高,竟帶了些尖銳與歇斯底里的意味。察覺出他情緒的不對,許徽禮貌道︰「感謝貴主人的厚愛,但我們都尊重朋友的意見,勞煩二位幫忙轉達。」

許徽都將話說得這樣明白,兩位婢女雖然心中犯難,卻也沒有強求的道理,只能回去向主人轉達意見。老婦人聞言,不由流露一絲詫異之色,過了好半天,才帶了些不可置信地問︰「箏兒,安兒那孩子怎會……難不成,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攙扶著老婦人的冷艷女子——司馬安的母親,司馬家實權掌握者之一,前廬陵王妃司馬箏揚起一個譏諷的,帶了些暢快的笑容,微微抬起頭,仿佛鳳凰一般,驕傲自信,不可一世︰「不錯,早在十歲那年,安兒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對他說,若你要我這個娘,就繼續過這種日子;若你想要榮華富貴,就去認回你的爹,別要我這個娘了。是他自己選擇繼續成為司馬安,不要那個男人的」

「胡鬧,當真胡鬧」听見司馬箏這樣說,老婦人一口氣沒接上來,險些昏倒。司馬箏見狀,連忙攙扶著她,卻被對方一手拍開,待有些力氣之後,更是差點將手上的拐杖往最疼愛的外孫女身上招呼,「你這樣由著性子胡鬧,連最後翻身的機會都沒了,能得什麼好?啊?你……你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娘親?你說?怎麼對得起她?」

且不提這邊的混亂,單說許徽那邊,兩位婢女的到來,打擾了美好的聚餐氣氛。大家都看出司馬安的情緒有些不穩,也沒心思再嘻嘻哈哈,就連許亨盛情邀請柳瓚與司馬安去許氏宅邸小住,也被他們回絕了。

走在回程的路上,許徽才對兄長與姐姐說︰「我想起了一則傳聞。」

許亨微微眯起眼,很篤定地說︰「與司馬安有關?」

「不錯。」許徽輕輕點頭,回憶起前世在建康之時,曾听過的一則隱秘的,沒有任何依據,也不被大家所相信的傳聞,再對比一下司馬安強烈的反應,突然覺得這則被人嗤之以鼻的消息,可信度極高,便道,「相傳,司馬安他……是廬陵王的兒子。」

許亨微微皺眉,重新評估與司馬安交往的價值,許素則停下腳步,驚訝地望著許徽,有些不相信地說︰「廬……司馬夫人與廬陵王和離了三年多,司馬安才誕生,說是和離之前……也對不上啊」

「和離之前,廬陵王與司馬夫人就打了兩三年冷戰,彼此沒有好臉色,縱然在那之後幾個月生的,也不可能。」許徽想著今天司馬安詭異的態度,抽絲剝繭地分析道,「那兩個婢女的料子與配飾,都頗為昂貴,非膏粱、華腴二等世家不能做到,司馬氏列入華腴,也用得起。可是,能在陽翟擁有一大片桃林,還立下如此古怪的規矩,不被任何人破除,絕非等閑之輩能夠做到。依我看,這片桃林的主人,八成是聖上僅存的親姑姑,陽夏大長公主」

听見「陽夏大長公主」六字,哪怕對朝政不熟悉如許素,思路也清晰了起來,肯定了妹妹的判斷。

陽夏大長公主雖是聖上的姑姑,兩人年歲卻相差無幾,她性子溫和,與聖上一到長大,兩人感情極好。偏偏就是這位皇室之中難得賢良淑德的公主,婚姻卻極為不順——她的三任丈夫,病死了一任,兩任都卷入了叛亂不說,還有一任是直接拿她當擋箭牌策劃陰謀,全被她哥哥與佷兒砍瓜切菜一般剁了。

三段婚姻,十數年的光陰,陽夏大長公主也對世事看淡了。她不再去尋覓所謂的良緣,一心一意守著獨女過日子不說,千挑萬選,又央了佷兒百般相看,才挑中司馬家的郎君,許以愛女,誰料女兒難產,就留下司馬箏這麼一個外甥女。而司馬箏的婚姻,無疑比自己的外祖母與母親更加不順,因為誰都知道,所謂的和離,不過是說得好听,顧忌著陽夏大長公主與司馬家的面子而已,事實上,司馬箏這位廬陵王妃,完全是被廬陵王逼著下堂的。

「司馬安見到陽夏大長公主的婢女,態度竟如此反常,如果說他是廬陵王的兒子……莫非,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卻寧願當其父不詳的私生子,斷絕遠大前程,也不想認祖歸宗?」許亨露出混雜了奇妙、感慨和絲絲欽佩的表情,顯然對司馬安的勇氣與選擇極為佩服。

他們都清楚,陽夏大長公主無疑是司馬箏最大的靠山,倘若司馬安入得了對方的眼,得到提攜,前程自然無限光明。在這種情況下,司馬安應該削尖了腦袋也要討好陽夏大長公主,怎麼會對她派來的婢女抗拒到幾乎無禮的程度?唯一的可能,只會是陽夏大長公主執意讓司馬安成為廬陵王世子,司馬安卻不肯,這才百般推拒。

想到這里,許徽握緊了手中的袖刀,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縱然亂世來臨之後,人人都有逐鹿天下,為民心計,待勢力坐大之後,也少不得立一個大齊皇室的正統繼承人為傀儡皇帝,以佔據「大義」的名分。大齊皇族皆在建康,唯有司馬安,倘若……

這個想法,似乎太險了一些,不過,若是真成功的話……算了,以上黨許氏目前的力量,還沒辦法左右這些高門大閥才能參與的,最高一個層面的政治角逐。何況司馬安性子純良,對他們一片真心,自己卻在想這種讓他送死的事情,實在不該。

心中權衡日後要不要再度接近司馬安,兩種選擇利弊又分別為何的許徽一回到許氏宅院,就被許澤喊了過去。

她剛到達書房,還沒來得及向許澤行禮,許澤便揮了揮手,示意她沒做那些虛禮,隨即長嘆一聲,久久方道︰「今日傳回來的消息,姑臧……陷落了。胡人本打算屠城以儆效尤,卻發現原本擁有六萬住戶,十余萬百姓的姑臧城,只剩下了不到八千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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