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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許亨的言外之意,許徽只能沉默。
除了她與許澤之外,沒有人知道,未來的五年,北地會鬧三年旱災加蝗災,黃河也泛濫決口了兩次,百姓四散奔逃,用「不景氣」已經不足以形容未來五年,或者更長時間內,北地作物悲劇的收成。
為了自家利益不受損害,北姓世家紛紛提稅,有些竟達到明面上就要百姓繳納八成稅收的程度,更是激起了百姓的憤慨,說是義軍四起也不為過。朝廷樂得看北姓世家消耗力量,拒絕發兵,進一步惡化了北地的局勢。
一切的起因,歸根到底,都是沒有吃的。有了糧食,就能招來人,買來命。這也是許徽為什麼動過與羌人合作,販運奢侈品,去江南換糧食這一心思的原因。
不過,許徽也不得不承認,許澤的話更有道理。
糧食可以種,食鹽卻必須囤積,以備不時之需。所以對于許澤的作法,許徽非但沒有反對,還變著法子非分析沈孚的性格,想自家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能夠與之交換。所以她壓低聲音,對許亨說︰「食鹽地位之重,你亦知道,哪怕暫時缺糧,也得想辦法將鹽弄過來啊」
許亨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卻听見木屐踩著樓梯的聲音。許徽隨意看了一眼,神態有一瞬的怔忪,許亨見狀,也朝著樓梯的方向看去,就見幾個風姿各異,卻同樣俊美且優雅的世家子走了上來,便疑惑地說︰「陸玠?他身後跟著的,除了陸珣,還有……」
「還有陳郡謝氏謝俊的兩位嫡子,謝衡與……謝綸。」許徽的聲音有些干澀,卻很快就恢復正常,「其余的人,我不認識。」
好在許亨將心思移到了陸氏與謝氏的關系之上,沒注意到她這一點小小的反常,只是將目光移到走向廣德郡王的陸玠身上,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這群人的相處方式,奇道︰「廣德郡王對陸玠熱絡,倒也罷了,他對謝衡為何……」
「謝衡身為謝家這一代的嫡長子,卻是家主弟弟的兒子,娶公主已成必然。」許徽對謝氏一家,了解得不可謂不透徹,聞言馬上說,「廣德郡王也有適齡的妹子,又暫時是中立的立場,自然要兩面討好,省得站隊站得太徹底……」
接下來的話,她沒有再說,因為許亨已然明白。
唯有這種時候,許徽才慶幸,他們這些人坐在視線不好,位置也很不好的角落之中。只要不是有心一一巡查過去,無論是誰,都發現不了他們的所在。
衛禮顯然也看到了窗邊一票名門子弟,是以他停下滔滔不絕的話頭,咽了一口唾沫,小聲說︰「他們今天怎麼全湊這兒了?」
見他這般樣子,戚方頓覺好笑,便打趣道︰「衛兄與他們一道,都是高門世家子弟,怎麼是這般態度?」
「別別別,我和他們這種人,完全相處不來。」衛禮連連擺手,隨即小聲嘀咕,「說話彎彎繞繞,做事拐彎抹角,那張臉就像三月的天,說變就變,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給人留……與這種人相處太累了,一點都不舒服。」
說到這里,他垮下臉,無奈道︰「再說了,衛家漸漸……那般頂尖的世家,也看不上我。與其點頭哈腰,陪著小心,倒不如與大家相處,來得輕松痛快。」
許亨點點頭,似笑非笑地接話道︰「與咱們這般出身不如你的人相處,你自然沒有太大壓力。」
「沒,才沒有」衛禮的臉漲得通紅,聲音也不自覺拔高,隨即下意識地掃視四周,見周圍有些人已經看過來,不由尷尬道,「我們……我們已經坐了好一會兒,還是走吧待會若是與他們撞上,哪些不長眼楮的羞辱……我怕又忍不住與他們打起來,若真如此,可不是陽夏大長公主能夠輕易壓下的……咱們先走吧」
他難得求人一次,大家自然不會不同意,何況大家也沒有對上真正的高門子弟與皇室的意思,許徽更是懶得見到謝綸,省得自己在他臉上劃幾刀,是以衛禮扔了茶錢之後,眾人便一道下樓。
陸珣無聊地听著兄長、廣德郡王以及謝衡三人的寒暄,目光隨意在四處打轉,見許亨等人緩緩往樓梯走去,不由怔住。他下意識地想走上前,卻礙于兄長在與廣德郡王交談,不好說什麼,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他們離開。
下樓的時候,許徽看了窗口一眼,對許亨道︰「陸珣看見我們了。」
「看見又如何?不看見又如何?」許亨不以為意地回答,「我們提早離開,不過是省得麻煩,可沒有怕他們的意思。」
許徽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不過想到自己重生之後第一次見謝綸,竟沒太大*瀾,已經很了不起,也就釋然了。
待離開綠漪樓之後,衛禮才松了一口氣,他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眼下輕松了,便道︰「陽翟南市的琉璃坊中,多是藏書以及稀罕古玩,咱們去淘一淘,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好物件吧」
許徽見衛禮自信滿滿,也沾染上了許亨的惡趣味,不由打趣衛禮︰「好容易帶我們來一趟陽翟第一樓,就遇上了廣德郡王與陸玠,再去琉璃坊,該不會遇上郭燁他們吧?」
听見她這樣說,衛禮的臉不由垮下來︰「不會這麼慘吧?」
「衛郎君,徽兒逗你呢」許素掩唇輕笑,柔聲道,「素聞陽翟的琉璃坊大名,我正想去看看呢」
許徽笑了笑,剛想說什麼,阿元附耳在她旁邊說了幾句,許徽眼中劃過一道利芒,隨即微笑道︰「你們先去吧我這里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就不與你們一道去了。」
許亨聞言,微微皺眉︰「可要我回去?」
「不了,我一個人回去就行。」許徽給了兄長與姐姐一個安撫的眼神,便帶著阿元等女性死士一道匆匆趕回許氏宅邸。
無視見到她就行禮的諸多婢女僕婦,許徽大步流星地走到許素的臥房,見阿雙已帶人封鎖了這里,便沉聲問︰「人都帶到了麼?」
听聞她的問題,阿雙面有難色︰「能進大女郎房間的,統共就是那麼些婢女,除卻大女郎心月復之外,就是鐘夫人的心月復……」
「伯母和阿姊那里,我去說,縱然有什麼怪罪,我也一同擔下,現在,把她們給我全部帶過來」許徽的聲音極為平穩,神色沉靜一如往昔,連口氣都沒什麼變化,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即將發怒的征兆。
面對這樣的許徽,阿雙再也不敢說什麼,她低下頭,匆匆地帶人離去,順便派人通報了一下鐘夫人與許澤。前者什麼都沒說,只是平靜地將自己的侍女與僕婦全部讓阿雙帶走,許澤只說了一句話。
「此事全權交給徽兒處理。」
郎主表明了態度,旁人再沒有多嘴的余地,不消片刻,鐘夫人與許素的心月復婢女僕婦,就悉數被粗大的麻繩綁著,捆到了許徽的面前。
許徽掃了一圈這些面色蒼白的嬌弱女子,看都不看她們一眼,直接擺了擺手,阿元就捧著一沓寫了編號的絹帛,阿雙抱著筆墨以及一張只寫了一個「靜」字的紙,走到了這些女人面前。
「你們每個人,給我模仿這個字,寫也好,畫也好,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話,就給我好好寫」
听見阿元的話,有些與許徽相熟的婢女僕婦,乍著膽子抬起頭,想向許徽求饒,卻在見到她面無表情的臉時,一個兩個都嚇破了膽,不敢再說什麼。她們挨個抓過筆,用顫抖的手,或寫,或依樣畫葫蘆,將之給畫下來,阿雙收集所有的絹帛,按照她們跪著的順序與編號,恭恭敬敬遞給許徽。
許徽接過絹帛,一份份翻過去,阿元與阿雙站在她身邊,看她哪手遞出絹帛,就恭恭敬敬地接過。當然,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許徽在看著幾張絹帛的時候,稍稍停頓了片刻,才將之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這個過程加起來,也沒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待放好最後一份絹帛之後,許徽指著阿雙,說︰「你手上的那些,都是不識字的人寫得,她們沒有嫌疑,將她們放了吧當然,若放出去之後,她們還敢亂說話,我不介意也將她們再抓起來。」
阿元領命,對著編號,一個一個地放人。
被許徽的話語嚇到,縱然被釋放的婢女僕婦,雙腿都抖得如篩糠一般,哪里還敢胡言亂語?
待她們全都離去之後,許徽對阿參與阿肆耳語了一番,兩位死士听命,快步上前,將其中幾個婢女僕婦的嘴巴用布條堵住。見到這一幕後,許徽方揚了揚放在自己膝蓋上的三份書帛,微微抬高下巴,以平靜到幾乎冷酷的聲音說︰「明明識字,卻要在我面前裝作不會寫……將她們全都送到秦九那里,告訴秦九,無論怎樣,都要撬開她們的嘴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