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帝紀 第八十二章

作者 ︰ 微雲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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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磐性子豪爽,不拘小節,像他這等坦坦蕩蕩的人,最厭惡得,便是背後給人使絆子的陰毒小人。所以,短暫的震驚過後,許磐皺了皺眉,有些不贊同地說︰「虧我還同情蘇燦的遭遇,卻未想到,他一轉過身,便是陰謀詭計……」

「三叔此言差矣。」許徽知許磐的情緒一向外露,很容易被蘇燦看出端倪,偏偏她目前的威望依舊不夠,在絕大多數人看來,許磐的態度,才是上黨許氏的態度。這樣一來,糾正許磐對蘇燦的想法,不讓情緒到達臨界點的蘇燦受刺激,就顯得極為重要。是以許徽輕輕擺了擺手,不緊不慢地說,「蘇燦用得,並非是什麼陰謀詭計,而是堂堂正正的陽謀。他知畫像與名單送上來,我必會先暗中探查一番,再有大動作,又怎會不知王實身後的東萊範氏身份微妙?他的舉動,與其說是報復區區一個王實,還不如說,是要咱們拿一張投名狀出來,以示誠意。」

許徽不說還好,一說出蘇燦的用意,許磐氣得重重一拍石桌,右手通紅也仿若未覺,怒氣沖沖地說︰「他投靠咱們,咱們還得拿出誠意來,為他這麼一個連妻子都看不住的瘸子,得罪東萊範氏?」

說到這里,許磐突然想到許澤正與青州牧沈孚談的交易,便望著許徽,帶了幾分不確定地問︰「徽兒,你確定,祖父真讓你故意尋釁,開罪東萊範氏?這……這不合理啊」

拜漢武帝推恩令所賜,諸王之後,一代更比一代慘,當街賣草鞋的龍子鳳孫,也不是沒有。青州牧沈孚作為濟南王的第九世孫,未發跡之前,家徒四壁,窮得連下鍋的米都沒有。若非東萊範氏一位有名的賢者範益看重沈孚的才華,收他為弟子,悉心教導,又游說了身為一族之長的兄長,使之將愛女嫁給沈孚。沈孚縱滿月復才華,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多年內,爬到如今的地位。

青州頂尖高門東萊範氏族長的嫡女,哪怕是入宮為後,也不會有人說她身份不符。這樣一位嬌生慣養,身份尊貴的貴女,帶著十里紅妝嫁給了清貧的沈孚,為他操持打理家業,悉心服侍寡居的婆婆,在他一步步往上爬的時候,不知咽下多少昔日姐妹的嘲笑,一度向昔日身份不如她的女人行禮,被刁難也不是一回兩回,卻沒有一句怨言。

妻子的付出,沈孚都看在眼中,銘記在心里,默默以行動回報。哪怕如今他已成為青州牧,位極人臣,連聖上都刻意尋了他的族譜出來,序了輩分之後,時不時喊他一句老弟,沈孚都不改對妻子的尊重——青州牧家,不僅沒有一個庶子庶女,也沒有任何婢妾,甚至連通房丫鬟也無。

世人皆知,若想走青州牧的關系,就必須打通好與青州牧夫人的關系,反之亦然,否則,你注定無功而返。所以听見許澤竟特意寫了信回來,說要與範家交惡,許磐第一反應就是許澤寫錯了——誰不知道,青州牧沈孚與東萊範氏的關系好得要命,若是大事,沈孚不一定會全听他妻子的話,可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若是範氏對沈孚一哭訴,他們這買賣,還要不要做了?

上黨缺鹽鐵,青州卻不缺糧食,縱然他們自己沒了,也能向江南世家購買,但上黨這邊……

「佷女辦事,三叔難道不放心?」許徽想了想,還是從懷中取出許澤單獨給她的回信,遞給許磐。許磐將薄薄的絲帛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確定是許澤的筆跡,才悻悻地將之遞過來,嘟噥著,「阿父到底在想寫什麼?一面與沈孚商談,寶物都不知送了多少,一面又讓咱們來上這麼一出……」

許徽隱隱猜出了許澤的意思,卻礙于許磐是個藏不住事的人,自然不好與他分說,便含糊不清地將之敷衍過去︰「祖父素來走一步看百步,深謀遠慮,遠非吾等能及。我們身為小輩,只需履行祖父意思即可,細節可添加刪節枝葉,大體方向卻是不能錯的。三叔莫要以為我太過看重蘇燦,若真是如此,我也不至于冷他那麼久,全無熱絡態度。只不過,他的要求與我許氏的意願不謀而合,佷女才將兩件事並在一起做,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妨讓他領咱們這份心意。」

許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分析揣摩許徽話中的深意,辨析她每一句話的真假。听許徽說自己不喜歡的蘇燦不過是個順帶得,許磐心中就好受多了,也沒再計較此事,只是冥思苦想許澤為什麼做如此不符合常理的決定。卻有所不知,哪怕許澤沒有要得罪範氏的命令,許徽也會順著蘇燦的心意,在壺關就把王實給處理了。

蘇燦敢在最窮困潦倒,眾叛親離,被她輕輕一捏,就能死無葬身之地的情況下,明著試探她,顯然心氣極高。而世間心氣高的人,又分有真本事的,與眼高手低的兩種。

許徽冷眼看著蘇燦,覺得經歷人生幾度大起大落,從高門子弟到一無所有後,仍能堅持本心,神態平靜,竟帶了幾分禪意的蘇燦,怎麼也不像那種眼高手低的無用之人,那麼,答案就很明顯了——蘇燦有才,而且定是極為有才,又因如今一無所有,更增添了幾分骨子里那孤注一擲的瘋狂,才敢在尖刀上跳舞。

想到前世自己與安信夫人的多次見面,許徽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像晏家這種高不成,低不就,一旦頂梁柱倒下,就後繼無力的家族,最普遍的作法就是送幾位頗為美貌的族中貴女送進宮,博取聖上的寵愛,如安信夫人這般可遇不可求的傾城美人,自然是入宮的最好棋子。晏家沒在一開始就送安信夫人進宮,反而讓她嫁給出身與之差不多的蘇燦,定是覺得讓少年慕艾的他娶到心意的女子,會給晏家帶來比送安信夫人進宮還巨大、穩妥且綿長的利益。

據許徽所知,新都蘇氏在吳姓世家之中,充其量也就是個三等的甲姓世家,自保尚可,進取之力卻是半點也無。就連蘇家在宮中的那位淑妃,也不是多麼得寵,所生的皇子既非嫡又非長不說,上頭還七八個年富力強的兄長,怎麼都不佔優勢。那麼算來算去,只可能是蘇燦本人才華過人,被晏家看重——只可惜,誰都沒想到,蘇家惹怒了聖上,還未入仕的蘇燦絲毫沒有發揮才華的機會,就隨著父親,左遷昌黎。

雖說要做決定的時候,許徽也有些擔心,畢竟她不知道蘇燦的才華到底多高,遭逢大變,心性又如何,有點怕自己控制不住蘇燦,也想過要不要拖一拖,等祖父來再說。可心中一股傲氣,卻讓她一生出這個念頭,就很快壓下。

祖父教導過她,身為上位者,就因如百獸之王一般,擁有包容一切,鎮壓一切的氣度。無論手下是勇猛的虎,狡猾的狐,陰毒的蛇,無害的兔子……都應將之方到合適的位置,巧妙平衡,又不失強力鎮壓,讓他們臣服與自己。若是一個文弱無力,目前還沒臂助的蘇燦,她都不能暫時驅使,將來怎麼鎮壓諸將與兵士,以女子之身統兵?縱將士智謀,或大都不如蘇燦,陰謀分化與平衡,定能取到成效。可與將士們做過接觸的許徽還是覺得,與將士相處,應堂堂正正,行坦蕩陽剛之道,鬼蜮魍魎之計,不僅會被這些漢子厭惡,也屬于旁門左道之流,終究上不了什麼台面。

你要試探,盡管出招,我接著就是

這樣想著的許徽,心中頓生一股豪情,見商隊那邊的騷亂還沒結束,她也無甚看下去的興致,只是望著許磐,隨意道︰「若我所料不錯,這群人必會趕到府衙,痛哭流涕地說想見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饒恕他們這起子不懂事的奴才。若您見了他們,他們自然有本事將活人說死,死人說活;若您不見他們,便是與區區奴才置氣,顯得小家子氣不說,也污了自己的聲名。」

許磐聞言,怒瞪了那個方向一眼,輕蔑道︰「他們敢」

上黨許氏發家才幾代,又蒙許澤家規嚴厲,霍氏與鐘夫人治家有方,還沒太明顯的派系出現,許磐生活在和平的環境里,對奴婢是很典型的輕視與傲慢,不清楚其中利害,可許徽哪有不明白的?繁衍了幾百年的世家,家生子互為姻親,消息靈通不說,手段也很是不同凡響,算計主子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更何況舍下面子撒潑,給你扣帽子?不過這些事情,許徽也不想對許磐解釋得太清,只是下了個論斷︰「神有神道,鬼有鬼途,下人不用顧忌自己的面子,到了窮途末路之時,他們什麼都干得出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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