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帝紀 第九十三章

作者 ︰ 微雲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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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聞平氏此言,許惲深深地看了她許久,才冷冷地問︰「這些話,是你母親家人教給你的?」

平氏低著頭,久久無語,顯是默認。許惲見狀,聲音抬高了八度,怒氣簡直無法掩蓋,「她們作為客人,無論夫家還是娘家勢力都不如我們,又有求于咱們,自然把你往天上捧。不過區區溢美之詞,你就當真了?這就是你身為大家主母的見識與氣度?」

許惲能看得出,自己的妻子字字句句,無不發自真心——她是真覺得自己的女兒樣樣都好,比起膏粱之姓的貴女尚不遜色,還猶有勝之,嫁入皇室絲毫不成問題。

哪怕嘴上不說,但對于有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兒,平氏心中是極驕傲自豪的。哪怕別人不提,平氏自己也會想,所以他不覺得平氏的娘家人是挑撥離間,何況天底下,也沒有這樣挑撥離間的道理。正因為如此,平氏才會對女兒「離經叛道」的行為,特別不滿,卯足了勁想將許徽給「糾正」回來。

身為母親,平氏不希望許徽走那麼艱難,看不到未來的路,只希望她如這個時代的所有女子夢想的一樣,能覓得地位又高,又疼愛她的如意郎君,一生幸福美滿。只是由于嘴笨舌拙,說出來的話太不中听,又不走運地踩在了關鍵的時間點,恰好觸到了許徽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才鬧了這麼一出。若非如此,許惲也不至于無奈至此,連女兒都有些不敢去見。

對于自己的孩子,父親希望他們成長,而母親,僅僅渴求他們的平安,這是絕大多數家庭的共性。哪怕這種平安,是將夢想與追求壓抑在內心深處,磨平稜角,做一個庸庸碌碌,隨波逐流的人,名為「母親」的存在,也是這樣希望著,希望你一生平平順順,別走那艱難坎坷,磨難重重的險路。

許惲無從指責平氏,因為在世人看來,平氏的想法才是正確的——若為男子,則為王為帝,至不濟也位極人臣;若為女子,則母儀天下,這本就是世間男女對「榮耀」的至高追求,不是麼?所以,在暴怒之後,他只能無語,唯有嘆息。

如果許徽是個男孩兒就好了,這樣的話,他就能將許徽過繼給鐘夫人,九泉之下的大哥也必會安心,反正許徽的出生,本就是大哥渴盼已久,卻始終未曾如願的事情,一切煩心事都沒了,可偏偏……

平氏溫婉賢淑慣了,對于丈夫的質問,她不敢頂撞半句,心中卻是極不甘的。在她看來,男主外,女主內,乃是千萬年不變的準則。唯有家中無壯年男丁為頂梁柱,女子才不得不頂上,但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寡母撫養幼兒,弱女招贅壯丁,任何的家,哪怕女人撐過一段時間,歸根結底也要靠男人,哪有女人做男人工作的道理?除卻被廬陵王拋棄,沒有男人敢娶,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司馬箏,誰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種事情?何況司馬箏插手司馬家的事務不假,大多卻管得是商隊與店鋪,不像許徽一樣,連政務和軍務都插手了啊

想到司馬箏的悲慘遭遇,以及被人議論紛紛的,沒半點好名聲的現狀,平氏不由打了個寒戰,所以她用力地拉住許惲衣袍的下擺,不顧許惲憤怒的臉色,苦苦哀求︰「夫主,求求您,讓徽兒停下放在亂七八糟事情上的心思,轉回正道上來吧趁著,趁著她的名聲還沒徹底被敗干淨的時候……再這樣下去,她,她會找不到好人家的啊夫主,您,您不能為了上黨許氏,就這樣犧牲您的女兒,她……」

「上黨許氏的嫡女,再怎麼離經叛道,也不會缺了求親的人。」許惲一字一句,說得極慢,卻異常鏗鏘有力。他的聲音慢慢拔高,憤怒卻被越發冰冷的神情,壓抑在心底深處,「我許惲的女兒,缺了男人,就活不成了麼?」

見他的態度如此堅決,平氏的神色,霎時間灰敗下去。

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誰也無法說服誰,就如同許惲偏愛道教,平氏卻篤信佛教一樣,無可調和。

到底是結發夫妻,見妻子如此,許惲也有些不忍,便放柔了聲音,緩緩道︰「大夫說了,徽兒需要靜養,阿父與大嫂、素素他們,卻還得月余才能回來。為給徽兒排遣寂寞,也為了媛兒、姝兒的課業著想,這段時間,徽兒會為她們授課,你……」

說到這里,他輕嘆一聲,末了才道︰「你的希望,未必是徽兒的意願,一心將自身的願望,自己認為的‘好’強加到她的身上,帶給她的,不一定是歡樂和幸福,也可能是難以言喻的痛苦。為避免你們的關系進一步惡化,也為了咱們許氏的安寧著想,你好好想想吧」

我的意願,會讓徽兒痛苦?不,我明明……嫁入皇室,享受無盡的尊榮與富貴,這是每個女人的夢想,不是麼?哪怕天天嚷嚷著自己很清高,不屑與帝室聯姻的高門大閥,背地里還不是卯足了勁將女兒送入宮廷,嫁入皇室?為了一個出身高的皇子正妃之位,他們可以手段盡出,撕下面子,大打出手,就更別說什麼皇後、四妃之位了,為何……

「阿姊……」見許徽隨意披了一件薄薄的衣衫,斜倚在床榻上,臉色依舊蒼白,就連嘴唇都沒有血色。年紀大一點的許媛不自覺地上前兩步,想要伸出手,卻很快將之放下,只是柔聲問,「你還好麼?」

許徽微笑著點了點頭,早就得到她吩咐的阿元立馬命人搬來兩張小小的案幾,放到許徽的床邊,又從許媛與許姝的侍女手中接過筆墨紙硯等物件。

見一切東西都準備齊了,許徽這才對兩位堂妹揚了揚手,示意她們坐到自己的床邊來。

對于這個不怎麼見面,感情很是生疏,偏偏在家中很有權威的堂姐,許媛與許姝都有些懼怕,走路也輕手輕腳,盡量維持儀態,唯恐出了什麼岔子,惹得許徽不快。

見前世關系甚好的兩個妹妹,今生對自己又敬又畏,許徽心中苦笑,面上卻絲毫不露半分端倪。只是拉著兩個妹妹坐在自己的床邊,隨即望著容貌清麗,眉宇間卻帶了些憂愁的許媛,輕聲問︰「听說前些日子,平家來的客人,惹得你不高興了?」

听見許徽的問題,許媛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若是往常,她定會忍下此事,一個勁在許徽面前說平家來人的好話,可許徽這場病,明著說是勞累過度,私下卻都在傳,是被她的生母,也就是許氏如今的當家主母平氏氣得……

許媛心思重,她的妹妹許姝卻不是,許姝的性格像極了生母林氏,快人快語,說話如炮仗一般,從來不經過大腦,也不管得不得罪人。見嫡親的姐姐沉默不語,許姝憤憤不平道︰「二姊,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平氏來的那群女人……就是你舅母與表姐妹,也太過分了一些」

「姝兒——」听得妹妹竟這般說長輩與親戚,許媛大驚,剛要制止,許徽卻搶先問︰「她們做什麼了?」

許姝看了一眼滿面擔憂的姐姐,本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傾訴的佔了上風,便對許徽抱怨道︰「阿姊見她們是親戚,好心地請她們去自己的花園一觀,誰料那些人表面上阿諛奉承,說阿姊的花圃多漂亮,背地里卻說她是暴發戶,沒品位也沒教養,珍奇的花,弄一兩盆來賞玩就行了,哪有弄一堆放在一起的?阿姊听到之後,回屋大哭了一場,也有些發熱,礙于她們是二嬸的親戚,連大夫都不敢請……」

「姝兒」這次,許媛的聲音,真變得又驚又急了。

她真沒想到,自己這個妹妹,竟沒心眼成這樣,嘴巴沒把門,什麼話都敢亂說。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許姝的抱怨越到後來,越像在許徽面前給平氏上眼藥,挑撥她們母子的關系。若是再多心一點的人,說不定還以為這話是她們父母教得,許磐夫妻對當家的二哥二嫂一家有怨言……

見許媛急得都快哭了,又說不出什麼話來,許徽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打趣道︰「媛兒的花圃,我也是去看過的,定是那十余盆蘭花惹出來的禍事,對不對?」

許媛不安地搓著雙手,猶豫許久,想到就算自己不承認,許徽也有辦法知道內情,就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那麼,你覺得它們擺在一起,漂亮麼?」

「我……」見許徽神情誠摯且溫柔,沒有半分責備的意思,許媛心中生出一絲勇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覺得它們孤零零地生長,實在太可憐了,才……才將它們般到一起,覺得有伙伴的話,它們應該會開心很多吧?什麼‘蘭花放在一起,反凸顯不出美麗,只覺得繁瑣’之類的事情,我,我想都沒有想過……」

說到最後,許媛的眼眶都紅了。

許徽輕輕拍了拍堂妹的肩膀,微笑道︰「既然這樣覺得的話,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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