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帝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作者 ︰ 微雲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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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斜的時候,血與火譜成的樂曲才暫告一段落。

趙濤就著水囊,不顧形象,咕嘟咕嘟大灌了好幾口的水,又豪邁地用袖子擦了擦滿臉的血污與灰塵,正欲離開城牆,冷不丁看見好些兵士聚集在一起,對著什麼指指點點,有幾個年輕人看上去更是激動無比,大聲嚷嚷著什麼,只是礙著距離挺遠,四周又紛亂喧囂,是以听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由于敵人暫且退去,原本緊繃的弦松了松,趙濤也就生出幾分好奇的心思,帶人慢慢走過去。還沒走幾步,就听見一個年輕人的聲音抬高了八度,怒吼道︰「這家伙殺死咱們那麼多兄弟,千刀萬剮都不為過,憑什麼救他?」

听得此言,趙濤神色一肅,快步走上前,問︰「什麼事?」

見他來了,眾人紛紛行禮,方才那個怒吼的少年郎猛地踢了踢腳下躺著的人,憤憤不平道︰「趙使君,您來評評理,這家伙沖上來,殺了咱們那麼多人,偏生自個兒命大,留了一口氣在。照我說,就應該將他千刀萬剮,以儆效尤的好,誰料阿余不肯,說到底是一條命,救活了他,他說不定會知恩圖報,有勸降的可能。」

趙濤聞言,下意識低下頭,見到少年踢得人竟是鄧虎,嚇了一跳。要知道,一道巨大的刀傷,從鄧虎的左肩蔓延到了腰月復,而銳利的長矛,更是戳入了鄧虎的左胸,就更別提鄧虎身上亂七八糟的傷痕。在受了如此重傷,還失血過多的情況下,他竟能抗到現在?說是悍勇,都小覷了這人。

不得不說,被稱作「阿余」的少年得提議,趙濤听了也頗為心動,畢竟好勇狠斗之人遍地都是,悍勇到如此程度的卻著實難尋。若能招降,哪怕僅為馬前卒,都能帶得前鋒士氣為之一振。可他的目光在周圍眾人的面上巡視一圈,又有些犯難。

涅縣的軍卒本就不多,幾年的交道打下來,大家早就混了個臉熟,經常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什麼的。哪怕偶有齷齬,或有些不合,也抵不過一道廝殺奮戰的情誼,以及生離死別的殘酷。在他們眼里,鄧虎殺掉的,不是與自己有過口角的「仇人」,而是彼此之間有那麼幾分情面,並肩作戰的同僚。若非涅縣士卒到底懂些禮教,不那麼野蠻粗魯,只怕能將鄧虎生吃了,還會起這種爭執?

在暫時只需要顧忌眼前的守城上,趙濤還算善斷,一下了戰場,遇到這種需要考慮長遠未來的事情,他就不知該如何決斷。到底是殺了鄧虎,籠絡人心以儆效尤好呢?還是救下鄧虎,想辦法收納一員猛將好呢?正當他權衡利弊之時,便听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把他的命暫且吊起來,能活倒也罷了,死也也無妨,反正最後,他都要死的。」

見關松穩步走了過來,眾人紛紛行禮。

大概是由于關松那句「反正最後,他都要死的」的原因,讓人誤認為關松救起鄧虎,是想殺他平民憤之類,義憤填膺的眾人也都沒了什麼反對意見,任人給鄧虎做了點緊急處理,隨後拉下去。唯有趙濤對這位同僚的說話方式很是熟悉,聞言就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卻到底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只是到了獨處之時,才問︰「關兄,你……」

「若按我的心意,鄧虎此人,自然是要殺了祭旗的。」關松知趙濤的心思,不緊不慢地說,「你身為武人,見他如此悍勇,起了惜才之心,自然想著招降。但我身為文官,自要為穩定官吏與百姓情緒考慮,太原竇氏之人圍城,已惹得城中百姓不安,若是這時能斬去他們一員悍將,自是軍心大振。」

趙濤之前是存了愛才之心,想招降鄧虎,一听關松這般說,便知自己糊涂了,再悍勇的人才又如何?抵得過局勢重要?所以他猶豫片刻,便問關松︰「那咱們……挑個黃道吉日?」

「事情又有了變化,不急。」關松輕輕擺手,慢慢道,「今日東城的守軍又受到一封帶了書帛的箭,乃是女郎手書,說她還有三日就能帶兵到涅縣。女郎素來行事謹慎,定是在襄垣出了什麼波折,不放心才提前派人通知一聲,卻恰好遇上亂兵圍城,信差無奈之下,才出此下冊。」

關松帶來的消息,就如定心丸一般,讓趙濤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抱著謹慎的心思,趙濤追問道︰「女郎手書?可有人能仿冒?」

關松知這位同僚雖說不上粗人,也識得許多字,對諸般典籍卻是一竅不通,一手字也寫得如同狗爬似的,與他這種專攻書法的文人完全不同。好在他心性平穩,自不會嘲笑趙濤,只是溫言對同僚解釋道︰「女郎在飛白一道上早成一家,旁人縱然臨摹,也徒得其神,不得其形,絕無仿冒的可能。」

若是換做別的朝代,仿冒字跡還真是好招數,但大齊一朝乃是歷朝歷代最好藝術的,若不能寫得一手好字,在南方連做個小吏的資格都沒有,哪怕世家子也不例外。上至帝王將相,後宮嬪妃,下至寒門學子,歌姬舞姬,多半酷愛書法,手書不倦。許多書法大家更是代代相承,以此作為自家門楣,無限榮光。在這種情況下,想在內行眼中,仿冒許徽的字跡……去洗洗睡吧

听見關松這樣說,趙濤徹底放了心︰「這麼說,咱們只需頂過三天就行了?太好了,我正想說今天對方一群王八羔子和白眼狼如此奮勇,咱們儲備的東西都消耗了不少,再來個十天半月可頂不住,誰料就能听到如此好消息。」

「縱然如此,你也切不可放松戒備,更不可露出絲毫端倪,將此事傳出去。」關松生怕趙濤歡喜之下,露了端倪,刻意叮囑一句,「女郎的行事風格與手段,我尚知曉幾分,她素日謹慎不錯,但若有機會,亦是動若雷霆。听說女郎帶的人也不是很多,若是這幾天里,你能多消耗對方的實力,屆時里應外合,一舉殲滅這些敵人,自是最好不過。」

趙濤不渾也不傻,自然知道其中分寸,便連連點頭︰「這是自然」

許徽派去送信的斥候,不是別人,恰是莊七手下一名輕騎兵,名喚陳十五。

正如關松所想,陳十五見到涅縣被圍,本打算趁著敵人沒注意,快速離開,向許徽報信。可他身為涅縣本地人,對故鄉到底有幾分感情在,生怕關松頂不住這幾天,讓故鄉落入敵人之手,慘遭蹂躪,這才冒險在涅縣東城門一邊轉悠來轉悠去,好容易抓到了一個機會,仗著自己箭術精湛,將許徽的信綁在箭上射了出去。

他知自己耽誤了時間,做完這些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原本需要近一天的路程,生生被他壓縮成了八個時辰。饒是如此,陳十五趕到營地的時候,也到了丑時,恰是人睡得最香的時候。

莊七被匆忙喚醒,本有些不滿,听得陳十五的話,卻是駭然,匆忙披上衣服就去求見許徽。許徽好容易睡個安穩覺,驟然被喚醒也很有些不舒服,卻在听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下來。她望著陳十五,一字一句,無比鄭重道︰「涅縣到底是什麼情形,可否詳細描述出來?」

事關故鄉安危,又為尋覓時機在城外徘徊許久,陳十五的記憶倒是頗為清晰,只是不識字,說起話來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先說東城被圍情況很危機,又說敵人不是很多,再說百姓四散奔逃,又說百姓被逼著攻城,若非確信他的忠誠,听得腦子已成一團漿糊的莊七差點以為陳十五是敵人派來的細作。

見陳十五說得越來越混亂,莊七剛要呵斥,卻被許徽抬手止住。因為許徽明白,說得亂,就證明是真的在回憶,而回憶嘛,從自己眼中看到的東西,與事實或許不一樣,還會加點自己想象的內容,尤其是涉及到關心之事,往往會夸大其詞,添油加醋。她需要做的,就是從其中挖掘出真相,若是從未讀過書的陳十五將情況說得有條有理,思路明晰,許徽當即就會派人拿下他,先審一通再說。

「等等,你說,西門主攻,東門助攻,以百姓為主?」听得陳十五其中一言,許徽命他停下,又問了一遍,「當真如此?」

這種大情況,陳十五自不會錯,便很用力地點了點頭。許徽霍地站起,左右踱步,片刻之後,方笑道︰「天助我也,真乃天助我也。陳十五,既有本事傳信一封出去,待會再為我傳一封手書」

被上峰記住名字,往往代表著出人頭地的機會多了一步,陳十五忍住激動地應下,莊七也心中歡喜,畢竟陳十五是從他這一系出來的,哪怕許徽將他屏退,叫了許林、蘇燦、周默三人密談,也無損他的好心情。

「將軍,您的意思是……」

「沒錯,我不欲援助涅縣,而打算直取九雲山道,殲滅太原竇氏來犯的主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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