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紅綠燈下的報復
周家三口子的這趟貴州之行,原本訂了飛機票的,出發前的一天,機場方面才通知說是上海機場積了雪,航班不能正常起飛,要拖延到年後。
年假都已經請了的周強,只好再找了門路,終于弄到了三張臥鋪票,從上海到貴州要坐滿三十多個小時。
奚麗娟拗不過執意還是要去貴州的兒子,也就只得將悶著發了幾句牢騷,無外乎是周強做事不牢靠,就好像上海難得下了場大雪也是他造成的似的。
軟臥的車廂里,換洗過的干淨被褥讓這些養尊處優的乘客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起來。
離開上海往西南去的火車,沿途經過的田地先是白雪皚皚,再是雪融後一茬茬割剩下的稻尾,進了群山環抱的雲貴高原後,雪已經徹底的融了。
從上海到貴陽的火車進了戰後,略顯稀薄的空氣已經被春運的人來人往擠得火熱無比了。
周強在火車還沒進站時候,就做了個潦草的安排,貴陽先在貴陽當地定個旅行社,奚麗娟坐了三十多小時的車,可沒心思想這些,就想找家干淨清淨的酒店,閉眼休息一晚再說。兩口子爭執著,前腳才剛離了高級臥鋪,後腳就被同往全國各地的乘客解散開了。
「老周,快去把兒子找回來,」奚麗娟喊得嗓子都啞了,就只看到周強拖著行李,周子昂卻沒了影。
火車站里,有穿著棉衣的,有穿著夾克的,男的女的,成千上萬號人中,就是不見了周子昂。那會兒就是周強都只配了個傳呼機,真要在偌大的火車站里丟了個人,只能是通過火車站的廣播找人了。
「乘客朋友們,從白家古鎮發往貴陽的火車已進站,請下車的乘客帶好隨身行李,小心出站。」火車站的廣播里,千篇一律的進站通告讓周子昂听得頭疼,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再想想周強他們一定是會出站的,就背著行李包,獨自往車站外頭走去。
車站內外的溫度起碼相差了五六度,周子昂不畏嚴寒,走出了貴陽火車站,面的和各類人力三輪車擠滿了出站口。
住店的,拼車的,南腔北調的嗓音夾雜在一起奏出了熱鬧無序的春運進行曲。
火車上的伙食比不上家里,周子昂一天下來,也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肚子里也唱起了空城計。
火車站門口,過了紅綠燈,有幾名行人正在過馬路。
馬路的對面是輛手推車。一個貴陽當地的中年婦女正在剝玉米皮,幾十根煮好的玉米擺在了鍋里面,沸開的水里,玉米漸漸由白色變成了誘人的金黃色,嚴寒因為甜糯糯的香氣消退了些。
周子昂看了看手表,出站也有十分鐘了,周強夫妻倆還是沒有出來,他琢磨著先去買幾根玉米,再折回去。奚麗娟對火車里的飯菜的反應比他更大,除了喝水,啥都沒吃。
「小鮮,餓了吧?我們去對面買幾株玉米?」諸時軍從車上下來後,被冷風嗖了幾口後,臉上多了分凍紅色。
半年前坐車時,他的精神也還不錯,這次坐火車,可就累進骨頭里去了。諸時軍心里隱隱有些知道,他身上一定是生了暗疾,想著該去貴陽第一人民醫院,可心里又怕真要檢查出些什麼,小外孫女以後沒有人照顧。
貴陽的樓房可比白家古鎮的矮樓氣派多了,四面來往的車輛也比三狗子叔的那輛鐵皮子車也好看很多,小鮮對著兩旁的建築和車輛正看得歡,听了諸時軍的話後,爺孫倆就往馬路對面的玉米攤子走去。
馬路上過往的車輛並不多,諸時軍有心教導小鮮認識人行道和紅綠燈,就放緩了步伐,邊走邊說著︰「前面的燈變成了紅色,就不能走了。這會兒是綠色,就可以過去了。」爺孫倆踱著步,走在了人群的最後面,離他們三五步距離處,周子昂正往前走。
就在貴陽車站的方向,諸時軍和小鮮的身後,兩三個人影鬼祟地跟在了諸家爺孫倆的身後。
小鮮和諸時軍專注地看著信號燈,並沒有留意身後的人。三個人中,有一張是熟面孔,就是那個跳車逃生的藍毛同伙,另外兩個是他的同伙。耗子和藍毛跳車逃了生後,就聯系了貴陽的同伙。
在火車上時,諸時軍說了是要到貴陽,藍毛心里惦記著那三萬多錢,再加上被小鮮擺了一道,這會兒就是來報復的。
「藍貓,你確定就是那爺孫倆,」他的同伙們逼近了爺孫倆,前頭的幾人都渾然不覺後頭動靜。面相凶狠的男人從懷里模出了把彈簧刀,沖著前頭比劃了下。
「沒認錯,那小鬼就是成了灰我都認得,我長那麼大,還沒被人陰過,更別說還是個小孩,」三萬塊在九十年代末那可是天大的數字,藍毛可不想回去交不出錢,被團伙頭頭廢掉幾個指頭。
「他們就兩人,一老一小的,我們三堵上去,我用彈簧刀頂住老的,你把那小的按住,再搜搜,大馬路上的,動靜別太大了。」
人群已經過了人行道,身後的紅綠燈又變成了紅色。
「老板,給我三根玉米,一根剝了皮,另外兩根用袋子包著,」周子昂買了三根玉米。
「好 ,」賣玉米的剝開了玉米皮,白色的霧氣跟著冒了出來。
「大嬸,我們也要兩根,給我挑跟大的。」小鮮接過了諸時軍給的錢,跳著腳將錢送了過去。賣玉米的听了話後,看看是個六歲大孩童,也跟著笑了起來。
諸時軍看著小外孫女的蹦騰樣,一臉的慈祥,只是想到了身上的隱患,他的眉又皺了起來,身後忽是多了陣寒意,三個人影圍了上來,老人的身子僵住了。
「外公,這玉米可好吃了,」小鮮轉過身來,剛要把玉米送過去給諸時軍,腳還沒邁開,就被身旁的買完玉米卻沒有走開的少年拉住了。
「不要過去,」周子昂敏銳的眼神已經注意到了諸時軍身後的幾個男人走過時,帶過的那陣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