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上前撫模著兩個女兒的臉蛋,溫和笑道︰「快別多禮了,我們芝兒和茜兒真是越長越漂亮了母親這次回來給你們帶了好東西,還有你們姨娘也給捎來了些東西,待會讓人一並給你們送過去」又嗔著芳姐兒道︰「芝兒和茜兒還小,怎麼也讓她們接出來了。」
芳姐兒道︰「我原本也是讓妹妹們在里面等的,只是祖母不肯這才罷了」
劉夫人便命人好生送兩個孩子回去,才帶著人往老夫人那邊而去。
見面後自是噓寒問暖傷心感懷一陣,劉夫人詳細講了老爺在澤州的生活,又攜了二丫上前與劉老夫人見禮。那劉老夫人兩鬢略有些白發,只挽了家常的發髻插了幾枝銀簪,雖是面帶微笑卻仍帶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
劉老夫人打量著二丫。本來她守寡多年關門閉戶地生活慣了的,本不願兜攬些不相干的人,因見媳婦自作主張領了人來,心中很是不喜,只是人已到府上,也不好太打了媳婦的臉面,如今她見二丫衣著樸素容貌秀麗,對答進退有度舉止有禮,況又是芳姐一般大的小姑娘,心下便也軟活了。又說了幾句閑話,囑咐劉夫人好好安置二丫,便命她們回房休息去了。
劉夫人問芳姐兒可給二丫收拾好屋子,芳姐兒道︰「我早就讓人收拾好屋子了就和我一處住著就很好,正好也讓我們姐妹好好親近一下」
劉夫人本意是想給二丫安排一個小院以為重視的意思,只是一來怕下人們不上心讓她受了委屈,二來真把她當個客人上敬著也怕會拘著她。如此姐妹二人住在一處倒也主意不差,就詢問二丫的意思,二丫自是客隨主便。劉夫人到底不放心,又親自過去看了,發現不論是屋內擺設還是侍候的丫頭婆子都做得極妥當,不由對女兒大加贊賞,芳姐兒很是得意。二丫倒是不好意思起來,直道給芳姐兒添麻煩了。
午飯大家都聚在老夫人處吃的。因為二丫初次來算是個客人便坐在老夫人左下首。其他人依次坐好,劉夫人先是站著幫婆母布了幾下菜便被老夫人命令著坐下用飯。
吃過飯後,劉夫人便回道︰今日先歇休半日,明日準備回娘家一趟,再去相熟的親友或送禮物或是走一遭或請她們來家里玩耍,然後就到了十五再去廣源寺還願。
老夫人想了一下道︰「自你們去外地後,侯府里對這邊也是處處關照,每有聚會玩耍也總忘不了讓芳姐兒過去,這次回來倒是該去侯府看看」
劉夫人一听忙道︰「既如此,倒是真該好好謝謝那邊,不如我明日先去侯府吧,第一家過去也能顯出咱們的誠意」
劉夫人看婆母點頭同意,便又服侍著她歇了中覺,這才回自己院中考慮如何告知親友人自己回京的瑣碎事兒。
等到中覺醒來,二丫便被芳姐兒告之︰明日去川陽侯府。
二丫自從重生後便打定主意,自家不會與綿鄉伯府有牽扯,如此也注定自己不會再有嫁入高門的可能,再者劉棟心中有人與自己前世也沒多大的感情,此生便是不見也沒什麼遺憾,而且她從內心有些抗拒再見前世京城里熟悉的人。二丫便笑道︰「我有些不舒服呢,可能是趕路累的,明日我再好好歇息一天吧」
芳姐兒便道︰「扯什麼謊話明日母親和我還有晨弟以及兩個妹妹都會過去的,祖母又要吃齋念佛,可沒人陪你」
二丫只得訕訕笑道︰「好姐姐,你和夫人好好說說,我就不去了吧」說著又低聲說道︰「我的情況姐姐又不是不知,我是因夫人疼愛才來府里住一陣子,可是說到底究竟不是這個層面上的人」
芳姐兒笑道︰「那又如何有我母親在,那府里的人必不敢小看了你去,再者別看那是侯府,但上至老夫人下至世子夫人都對人極好的,你不用怕再說也去見識一下這侯府是怎樣的,以後便是再去哪里也不會露怯了除非是去皇宮,不過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等閑也到不了那地」
二丫便道︰「話雖如此,只是我便是去看了那富貴榮華又如何,萬一扎了眼去拔不出來,反攪得心中生出那妄想來,豈不糟糕我父親不過是七品小官,但京城又無根基,只怕近幾年都不會動彈,倒不如安分守已過自己的日子呢」
芳姐兒一听也不好再勸,待到起身去回母親,卻抬頭看到母親正站在門前。她不由站起身來迎向母親一邊又埋怨道︰「那些人做事怎麼如此沒規矩,母親來了也不說一聲」
劉夫人笑道︰「是我不讓她們通報的」一面示意二人坐下,這才對二丫說道︰「你們剛才說的話我也都听到了,若是別的女孩子我倒還真怕她被富貴迷了眼,但只剛才听你那一番話,便知你是個通透的。你剛才的話看似有理,卻也是極大的不妥。你既來這這京城繁華之地,便少不了出入一些富貴之家,雖說以後必未能入高門享富貴榮華,但多看多見識一下,也能多長些經歷,只要能安分隨時守得住自己的本心,只有好沒有壞的。若是你一味地自憐出身卑微閉目塞耳,時日久了哪還有姑娘的鮮活勁兒,守住本心的便是心如死水,守不住本心的只怕便會憤世嫉俗粗鄙不堪。再則侯府那邊的世子現正在吏部當差以後你父親說不得也能請他照拂一二。」
一席話如一字一字地敲到二丫的心田,讓她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此時她才覺自己真是著相了,總認為是底層小人物,硬要高攀那高門大戶惹人側目很是無趣,又一味的逃避前世的一切,卻不想竟是自己做了個繭兒封閉了眼耳,如此與前世死水般生活又有何不同,既能重生自要活得恣意。明日便是再見到故人又如何,不過是自己做了個夢,外人一絲不查,自己卻知好些事,如此結些人緣豈不是更好
二丫抬頭感激地看著劉夫人︰「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今日方知我真是鼠目寸光見識淺薄」
劉夫人笑道︰「左不過還是個孩子,偶有想不到也是有的,便是不說你這些,以後你也會想到的如此那你們便早些休息,明日好過那府。」
二丫倒並無擇床的習慣,只是中覺歇得有些長,夜里便有些不能很快入睡,又想到明日就要到川陽侯府中,與那劉棟到底是十多年的夫妻,便不免有些胡思亂想,輾轉反側夜不成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