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明知魔災將至,還召開舞會,醉生夢死,將領地上不知情的貴族招來玩樂。
林安剛剛偵測到這一幕時,還以為這個城主已經喪心病狂,失去人性,想將自己的命運復制到其他人身上,享受眼睜睜看著人們在無知中走向死亡的快感。
要不是看在他領地上還有上萬平民,一旦意外死亡,將會造成動亂,林安甚至不會給米盧抗辯解釋的機會,一進來直接結果了他。
面對米盧的吶喊,林安淡淡道︰
「你的遭遇,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米盧眼中死寂下來,隱藏在瘋狂深處的一絲希望火苗瞬間熄滅,那種徹底絕望的味道,令人心生憐憫。
「但我可以給你的孩子一個機會。」
米盧一震,卻沒有抬頭,粗重的喘息在房中清晰可聞。
W@他為了這一天,不知準備了多久,可是那個黑影從頭到尾語氣沒有半點波動,可見冷酷。
「如果你能公開魔災訊息,並讓至少平民離開此地百里,我可以讓你的妻兒離開。」
米盧眼中燃起一點火焰,卻听那個聲音補充道︰
「……他們不能用原名,也不再擁有貴族身份和權利,我只保證教廷的人不再出手,他們能不能活下去,那是你的事。」
非常苛刻的條件。
平民拖家帶口,有老有少,一天中能走出三四十里已經是極限。
而且。百里之內,有至少三個男爵領,他們早就等著接受這些手無寸鐵的平民,想讓他們路過,除非派出軍隊。
事實上,米盧別無選擇。
他听得出,那個聲音已經將他妻兒的生死與那些平民綁在一起。
但排除軍隊,也就意味著魔族一旦來臨,他只能在城主府等死。
米盧血紅的眼中閃爍不定。
那個聲音明顯看重那些平民,既然能為此放過他的妻兒。或許……
忽然聯想到對方無聲無息令城主府一片死寂的手段。一盆冷水澆頭,米盧霎時清醒過來。
魔災十赦令。
這些上位者是不可能觸犯這根底限的。
米盧慘笑。
這已經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米盧一咬牙,「好!」
他答應了下來。
……
「……琳法師,您不該答應。那個城主竟敢算計我們!」
尚未離開城主府。一個聲音便傳入耳中。
林安轉頭一看。
月華下。格蘭特大師和尤利西斯大師緩緩飛出,黑色法師袍獵獵作響,雙袖飄蕩。如同兩只飛在月光下的黑色大蝙蝠。
格蘭特大師臉色不虞,尤利西斯大師還算平靜,但也稍稍流露出不贊同。
林安淺淡一笑。
「我知道。」她說。
她早就看出了米盧城主的目的。
他已經到了絕境。
米盧故意抓走村民和鎮民,是為了激怒他們,引來關注——因為唯有從他們這些大法師身上,他才能打破圍牆,獲取到一線生機。
「雖然很大膽,但情有可原。」
尤利西斯大師看了林安一眼,替她說出理由︰
「何況,他既然敢設計這個一個圈套,應該沒有對那些村民做什麼,否則,就弄巧成拙了。」
格蘭特大師臉色略緩,仍皺著眉。
他們三個大法師聯袂而來,蕩平這座小城都足夠了,結果不但沒有處置那個竟敢冒犯他們的可惡城主,還讓他膽大包天的算計成功,實在令人不快。
「我曾經听過一句話——不要刺激走投無路的孤狼。」
林安沒有看兩人,視線投向遠處的黑暗,不知在想什麼,幽冷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
「大部分貴族都不能做出什麼建設,但如果拼死破壞,也會……造成麻煩。」
格蘭特大師一挑眉。
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在乎。
這個小城主就算垂死掙扎,最多也不過是拉著平民同歸于盡而已,無法影響到他們一根寒毛。
距離當初預言的魔災降臨之日,已經不到三十天,魔災隨時會降臨。
那些平民此前沒能離開,現在離開也晚了,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問題而已。
就算米盧派出軍隊保護,讓平民能夠順利通過前幾個領地,但那些平民只是普通人,又沒有豐厚的家產資財,遲早也會變成流民,最後能有十分之一的人走出這個郡,都是高估了。
林安為了這些命運既定的平民,答應了那個城主的條件,在格蘭特大師看來,還是太心軟了點。
不是格蘭特大師冷酷,但米盧先是算計,又以領民威脅,觸犯了他的底線。
「畢竟是女法師,還年輕,同情心偶爾泛濫也正常。」尤利西斯大師傳音。
也對,到目前為止,林安總算表現出符合她年紀和性別的一面。
否則,久而久之,格蘭特大師都快將她當成同齡人了。
「好吧,她沒有觸及不可逾越的那根線,可見心里還是很清楚的。」
想到林安給米盧開出的條件,格蘭特大師暗暗搖頭,索性由林安去了。
為這種事和林安起爭執,沒必要。
決定已下,一行三人氣氛還是有些怪異。
紅石城這里也用不著三位大師一起監督,兩位大師便返回小鎮,林安留下,收拾手尾。
米盧效率很高,很短時間,就將被那些昏睡的人們喚醒。
主樓燈火通明,城主府的侍衛被叫來,然後飛快地朝城主府後面地牢的方向跑去,不一會兒。就有雜聲傳來,被關押的平民被放了出來。
很快,舞廳中響起了尖銳的叫聲和女人的哭喊,以及男人低沉的怒喝和勸導。
俯視片刻,林安放開感知,像一只隱形的夜梟,翩翩落向城主府西側的馬廊。
馬廊里養著十多匹馬,洗刷得很干淨,但仍有一股畜牲身上特有的淡淡臭味撲面而來。
最邊上的一個空馬廊里,一個馬夫躺金黃的干稻草上。呼嚕震天。仿佛正在酣睡,完全沒有覺察到城主府中的動靜。
裝得很像。
林安微微一笑,精神力無聲無息地延伸,圈住馬夫的脖子。提了過來。
「你的同伴是誰?都在哪里?」
眼眸變得幽邃深遠。對上馬夫暴突的眼楮。馬夫腦海一片空白,毫無抗拒之力敞開靈魂,過往記憶猶如一本書籍。嘩啦啦被翻過,被一一閱覽。
結束靈魂秘術,馬夫的眼神已經變得痴傻,七孔流血。
林安沒有凌虐的愛好,精神力化刃,結束了他的痛苦。
精神力化成的繩索一松,沉悶的觸地聲,馬夫頭一歪,很快沒了呼吸。
林安閉上眼,篩選出有用的記憶,將無關的大部分內容用秘術徹底刪除掉。
只是個最低級的見習黑手套。
如果紅石城不是第一線,為了殺雞儆猴,給其他貴族一個榜樣,連見習黑執事都用不上。
畢竟,現在已經不是神聖教廷獨大的時代了,宗教裁判所也僅能在神聖諾切王國的傳統教區伸出觸手,維護神聖教廷的權威性。
魔災十赦令,當然也是權威的內容之一。
這十條赦令,對于抵抗魔族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林安不能,也不會觸及這個底線。
所以,盡管她允許妻兒有一線生機,卻不放過同樣對局面毫無作用的米盧,而且不容許米盧妻兒再以原本的身份生存下去。
事實上,在魔災中月兌戰的貴族後裔,就算僥幸活下去,由于先祖血誓,他們傳承的血脈也將徹底沉寂,子嗣後裔無法再激發血脈。
而且對所有血誓傳承的貴族而言,他們是血統叛徒,背叛了所有貴族的共同利益,永遠不會再被統治階層接受。
這對視傳承為性命的貴族而言,是最為殘酷的懲罰,簡直生不如死。
如果米盧不是得知了林安他們在紅河高原上的動作,意識到這次魔災的嚴重程度,他恐怕也會和那些被林安嘲笑天真的貴族一樣,整軍備戰,試圖博取最後生機。
不是他們天真,而是別無選擇。
在魔災面前,即便是貴族,也很平民一樣,朝不保夕,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林安有一句話沒說。
走投無路的孤狼是可怕的,但比這個更可怕的,是陷入絕境的狼群。
神聖諾切王國的貴族就是這麼一群絕望的狼。
這個國家一直是溫馴的,順服的,令神聖帝國習慣了對他們的壓迫。
但在生死關頭,即便是走狗,也會有狗急跳牆的時候。
繼續這種高壓政策,令他們覺得自己已經被放棄和孤立,只會逼迫他們走向對立面。
和神聖帝國撕破臉只是開始。
如果林安早知道這個消息,她絕不會讓梅林坐視,哪怕越界,也會想辦法說服撒克遜插手此事。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
以米盧為例,神聖諾切王國的貴族階層,很可能已經陷入一種絕望悲憤的偏執心態中,隨時有可能做出石破天驚的舉動。
但可能是神聖諾切王國的溫馴形象保持太久了,不但神聖教廷和梅林帝國都沒有覺察,連格蘭特和尤利西斯這兩位大師,也並沒有意識到某些問題。
而林安卻從見習黑執事的記憶中,看到了很不好的端倪。
神聖教廷似乎將這次魔災,當成第二次崛起的機會了。
這些看不清時局的家伙,竟然將第一次魔災時的案例照搬過來,肆無忌憚地從傳統教區開始開展他們的高壓政策,還將這個計劃命名為「神聖之光」!
「該死的!」
林安吐出一口氣,隱隱郁怒。
如果是亞伯拉罕大帝,在端倪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會插手,根本不需要她越俎代庖,分心擔憂這種事。
撒克遜真的承擔得起這副重擔嗎?
第一次,林安對亞伯拉罕大帝的選擇產生了懷疑。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PS︰發這章的時候,考生們應該都已經回到家吃上飯了……哈哈,黑色高三了,祝親們有個愉快輕松的暑假!
哎,好懷念,話說我距離這個年代已經好久了的說,可是記憶好像還在昨天呢~
謝謝aigawsk童鞋的粉紅票!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