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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日復一日的重復著,人們在苦悶中尋求歡樂。
那一天下午,我順從自己的心意放了婚約者的鴿子,然而比起這個人,那個無法隨我心意放鴿子的婚約,才是真正擺月兌不掉的煩惱。
這個煩惱的根源,並不來自寵愛我的父王,也不來自那個繡花枕頭一樣的婚約者以及他背後的家族,而是來自我的母後——王國的王後,我的親生母親。
我能感覺到,她不是很喜歡我,盡管我是她曾經殷切期盼來到的第一個孩子。
她不喜歡我的原因如此明顯,正是來源于我的容貌︰
黑發,黑瞳,以及上挑的美麗威儀、但是從父母兩系的歷代祖先都找不到相似的眼眸。
剛出生時,我幾乎被認為並非父王的親生女兒——你知道,這對一個身為王國第一夫人的女人而言,是多大的打擊。
感謝神奇的魔法,哪怕我從頭到尾找不到一絲一毫與父母相似的地方,它仍然依靠它無可否認的權威性,確定了我確鑿無疑是父王和母後的親生女兒。
魔法救了我一命,我想,這就是我從小對它抱著無以名狀的好感的原因。
但和我相反的是,盡管魔法同樣挽救了母後的名譽,但她依舊不喜歡它——
哦,不要把我和母後的親子關系想得那麼糟糕,雖然我的母後對我的感情有那麼些復雜,但還遠沒有達到需要厭屋及烏的地步——
她之所以不喜歡魔法,大概是因為由于魔法的存在,我從一位正統王室公主的道路上偏離得越來越遠了。
我親愛的母後,是一個正統的塔瑪拉女性,第一夫人中的典範,她當然不允許自己那個容貌偏離她的期望、性格偏離她的期望的女兒,連婚姻和未來也這麼偏離下去。
她用來矯正我的偏離的工具有兩個︰
一個是那個在我看來並不美妙但卻符合所有人期望的婚約,另外一個,則是隨侍規勸我的教養夫人——隨著科摩多伯爵夫人的昏迷,我很快又迎來了第十九位。
不得不說一句,母後這種用來矯正我的手段,實在是溫柔得一塌糊涂,盡管給我的生活帶來了一些小變化,但實際作用在目前看來近乎沒有——
比起她處理我父王在外面的那些風流帳和私生子女的干淨利落,她對我的手段,溫柔得仿佛春風的——
哪怕我對貴婦人的生活並不在乎,但僅憑耳濡目染和道听途說,我也知道,貴婦人們的「規勸」手段,哪怕僅僅拿出斷截經濟來源這一種溫和的手法,都要比她對我的要嚴苛得多。
我不止一次對我的貼身女僕安吉麗娜抱怨︰「假如母後對我的手段,再暴烈一些就好啦」
那麼,或許我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會真正將心目中計劃已久的某些舉動付諸實踐,而不會像現在一樣,顧忌著許許多多的東西——
我對自由的向往,似乎從我落地的那一天開始,就篆刻在我的骨頭里,這和一個正統的王室公主的命運格格不入,正如我的容貌,與這個家族格格不入一般。
我對我的容貌發自內心的喜愛和自豪,盡管這依舊和世人的通用的審美格格不入。
然而,或許為了自由,我可以不在乎這個王國第五順位繼承人的身份,但卻不能不在意母後偶爾看向我時那復雜而憂慮的目光,可愛的弟妹對我崇拜而好奇的眼神,父王刺刺的大胡子和親吻,以及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與這個國家之間斬不斷的血脈和責任。
我的青春期,在神秘有趣的魔法學習和枯燥無聊的王室淑女教育的交替中度過。
我的成績一如既往的優秀,正如我的天賦一樣讓人毋庸置疑。
我在厭煩和沉迷的交替情緒中對魔法越陷越深,在母後憂慮的目光中往偏離的命運越陷越深,當我對自由的向往終于因為現實的束縛而再一次感到窒息時,我的野望終于不可遏制。
在我做出決定的前一天晚上,我悄悄去見了我的老師,那個宮廷法師團的流氓白胡子老頭兒。
他對我說︰「如果你決心已下,那麼我會如你所願,在三天之後,帶你遠離這個國家,遠離世俗,你將得到我完整的衣缽傳承,在魔法的世界中,實現你對世界真實的探索,以及對無拘束的自由的野望。」
我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
然後——
沒有然後。
兩日後,鄰國不宣而戰、戰爭的烽火開始在我的國家的土地上燃起的消息,從邊境傳到王都。
民眾嘩然,貴族嘩然,王室嘩然。
命運,仿佛玩弄般轉折我的未來。
屬于我的、無憂無慮幻想自由的少女時代,在這一天結束。
我的婚約者,出身王國唯一一個有世襲公爵爵位的家族。
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穩定政局、給戰爭提供一個穩定的大後方,我這個已經年滿十八歲的成年王室公主,下嫁成為未來公爵夫人的命運,幾乎已經成為了必然。
但是,在消息傳來第三天的王室成員的家宴上,我出現在餐桌邊,緩緩而高傲地抬起縴巧的下巴,親口拒絕了這個幾乎命中注定的命運。
五天後,代表王室嫡系成員親征的藍色金盞花旗幟,出現在了誓師隊伍的最前方。
我的母親,王國的第一夫人,昏倒病臥在床。
……
兩個月後,前線戰事膠著。
雷克斯在第二次誓師大會上披甲執劍,下跪親吻我父王的袍角,握住那雙忽然老去起皺的手,對他的國王說︰
「臣追隨她而去,必定會將她安全帶回來——以臣之劍與榮譽起誓,我們必定會在您的見證下完成婚約」
我的婚約者追隨我而來,為我帶來我的親人的思念與臣民的祝福。
我們的軍隊合二為一,將入侵者驅逐至邊境,吹響了黎明前反攻的號角。
王國軍隊的鐵蹄,踏上了敵國的國土。
黎明前的天空,像每一個夢境一樣黑暗。
藍色的金盞花旗幟折斷在峽谷一役,鮮血染污旗幟。
我很幸運,我忠誠的親兵們拼死搶回了我,沒有讓我死在戰場上,尸體被那些可恨的敵人奪走。
長箭穿透了我的左胸,而我的心髒,長得和我的一生一樣偏離正常軌道——它偏左。
這為我贏得了更長一些的彌留時間。
我將兵符和印璽交給了雷克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正視他。
「……我的國家,……父王……母後……都交給你……」
他握著我的手,親吻我的指尖,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在我的手背,哭得像個孩子。
——這個痴情的傻瓜、不靠譜的小白臉,就算有下輩子,我依舊不會嫁給你。
這一生,你後悔嗎?
彌留之際,我听到有人這樣問我。
不,並不……
……
這一生,我擁有了太多太多,親情、愛情、忠誠、友誼、地位、榮耀、尊嚴……太多太多了。
只是……
只是終究有些遺憾,遺憾那個「三天之後」再無法實現……
……
美麗的金盞花,最終定格在生命中第十八個晚春的五月,盛開前的那一個剎那。
一個月後,勝利的消息和訃聞,前後傳至王都。
民眾帶著鮮花和花圈走上街頭,慶賀與痛哭在這一天同時上演。
而我已經再也看不到這一幕。
按照我的遺願,雷克斯親手把我火葬。
他將我的骨灰從峽谷山崖上灑落,讓它落進江河中,隨風自由地飄走……
……
……好固執的靈魂……
……想要和命運對抗嗎……
……一次又一次的輪回,靈魂將會蒙昧……
……那麼,繼續吧……
……
……
沃倫的五月,原野青蔥。
牧羊女放牧著羊群,男子嘹亮高亢的情歌在山野上回蕩。
這是草長鶯飛五月,屬于情人相約的五月,連我放牧的兩頭羊兒也在耳鬢廝磨,互相喂著女敕草,連咩咩的叫聲都分外纏綿。
晴朗的四月天,天高雲靜,和過去的每一個五月天沒有任何不同。
我咬著甜甜的草根,仰天躺在草地上,耳邊傳來牧羊犬卡爾赫赫的跑跳聲。
我是一個平凡的牧羊女,一個鐵匠的女兒。
我的老爹是一個大莊園主的奴隸,因為會打一兩把鐵具,因而在主人那里得到了被雇佣的自由民一樣的地位。
但我的母親據說也是主人的女奴,因此兩者的結合而出生的我,也同樣是主人的財產。
我沒有名字,我的老爹被叫做索爾,我就被人們叫做索爾的女兒,或者小索爾。
我翻了個身,沒有拍背上的草屑,蓬亂的黑發下面是一張烏漆抹黑看不清面容的臉。
哎,反正就是你們想的那麼回事吧——
作為主人的財產,奴隸主對女奴的所有權,比貴族對領民擁有第一夜權還要理所當然。
而我不幸擁有一張有些特別的臉。
更不幸的是,這張臉黑發黑眼的特征,好像和那些布道者和無知民眾口中宣稱的、帶來災禍和瘟疫的女巫有那麼些相似。
而且從那些布道者和無知民眾道听途說的流言里,據說我們這個貴族領地附近的幾個騎士領有些不安穩,據說騎士老爺們要打仗,可能我們這個領地的老爺也會加入進去。
反正我不知道打仗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老爹得到這個消息後,回來就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