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兩個犯人身份已經核實完畢,無誤。」
「好,立刻執行槍決。預備——跑!不是,是開槍。」
「砰!」
「砰!」
……
槍響過後,當周武南再睜開眼時,只見身處一個陰暗詭怪的地方,天空沒有太陽,黑壓壓的一片,周圍到處都是墳山,陰風惻惻,飄著無數朵綠幽幽的鬼火。
他發現自己手腳都被沉重的鐵鐐拷著,站在一個緩慢向前移動的隊伍中,前後都是跟自己一樣身負鐵鐐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一眼望不到頭,數量多得驚人。
隊伍的旁邊,是一個個面目駭人、青面獠牙的惡鬼,身穿古代的軍士官服,胸口都用白石灰寫的一個大大的「差」字,應該是傳說中的鬼差。
這些鬼差都手持著長鞭,不斷抽打著隊伍中的行人,催促他們加快腳步。被打的人也不吱聲,所有人的都是目光呆滯,死氣沉沉,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樣。
周武南感覺十分的壓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走著走著,忽然想到一起跟自己被槍斃的馬琪,便轉頭四處尋找,發現她就在自己身後幾個人處的位置。他本想向她打聲招呼,可是這時一個鬼差注意到他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向他揚了一下長滿了倒刺的長鞭。
他便老實下來,低著頭,隨著隊伍向前移動。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前方出現一座獨木橋,橋下是湍急的河水。
還未靠近,他便聞到從河水方向傳來的一陣惡臭味,令人聞之作嘔。走近了,他才發現,那河水渾濁至極,呈深黑色,甚至有些粘稠。
再走近,他不忍得頭皮一炸,後背發冷——那河水中,竟然飄滿了斷肢殘骸,一具具形狀詭怖,似人似鬼的尸體,在水里掙扎哀嚎著,向上伸出手亂抓。那橋面離得水近,有不少人走在橋上,被伸上來的手給抓住腳腕拽進河中。一落水,便被蜂擁過來的尸體爭食撕扯,其場面宛如惡狼爭搶獵物,慘不忍睹。
周武南看得不由魂飛魄散,行進的隊伍也因為那些漂浮在橋下河水中的詭異尸體而躊躇不敢上前。鬼差們見狀不由揮舞著鞭子狠狠地抽打人群,罵道︰「趕緊走!這橋名叫‘問心橋’,橋下的死尸乃是未投生的餓鬼,最喜逐臭而食,越臭的東西他們越喜歡。你們這些蠢物,生前做的壞事越多,死後身體越發的惡臭難聞,便越容易被橋下餓鬼拖下去撕食。只要問心無愧,自然不用擔心被拽下橋。」
他提心吊膽地上了橋,發現那些鬼手並沒有向自己的腳抓來,心下大安。就快走過橋的時候,還有一步就要上岸了,這時,他听到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肥頭大耳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子被幾只鬼手抓住腳腕拖下了河,而那個男子在掉下河的一瞬間,手在空中亂抓,竟然抓住了馬琪的腳,一並將她也給拽進了河中。
馬琪一落河,立刻有幾具猙獰的死尸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周武南沒有絲毫的猶豫,大吼一聲返身躍入河中,揮舞著手上長長的鐐銬鐵鏈當作武器,將其中一具長滿蛆蟲的死尸打爛頭顱,迅速靠近馬琪,鐵拳猛擊,也顧不上惡心不惡心了,將圍在周邊的幾具腐爛的死尸打得尸水四濺,每一拳下去,那些腐肉就像泥巴一樣被打爛。
他水性極好,讓馬琪趴在自己背上,一邊踩著水向岸上游去,一邊舞著鐵鏈逼退那些死尸。
那些死尸見到嘴的肥肉飛了,惱羞成怒,潮水一般向周武南游來。周武南奮力抵抗,怎奈雙拳不敵四手,很快,肩膀和背上都被狠狠咬了幾口。那些死尸嘴里的牙齒像犬齒一樣鋒利,每咬一口,竟都撕下一塊碗大的肉,令人毛骨悚然。
馬琪被咬得更狠,後背已經被有一塊好肉。周武南听著她淒慘的叫聲,心中著急,正不知該怎麼辦時,注意到橋上的眾人。
因為那些死尸都涌過來對付周武南,所以橋上的人都安全了,反倒不急著行走,放慢腳步,一個個悠閑地在橋上看戲。
周武南心里一狠,鐵鏈一揮,絆住橋上幾個人的腿往下一拽,那幾個人頓時站立不穩,栽下了橋。
死尸們一看又有人掉下來了,便棄了周武南他們,轉向那幾個人撲去,只剩四五具死尸還對周武南窮咬不舍。
周武南花了幾分鐘將這幾具死尸的腦袋扯斷,背著馬琪終于爬上了岸。
馬琪趴在他背上,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疼的,哭個不停,不過倒沒忘抽抽泣泣地對周武南說聲「謝謝」。
周武南忍著傷口鑽心的痛意,勉強笑了笑沒說什麼,背著她重歸隊伍。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整支隊伍的前進,大約又走了一個小時左右,只見視野前方出現一座無比高大的黑山。
周武南看到這座山,整個人都驚呆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高大的山,那山高聳入天,根本看不到頭,何止是萬丈高,寬度更是嚇人,極目望去,望不見山的外側在哪,泰山在此山面前,估計也只是一個小山包而已吧。
山底下有一個數百米高、上千米寬的洞口,黑漆漆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鬼差驅趕著隊伍走進這個大得嚇人的山洞,進去後,里面黑得完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直到往里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才勉強可看到一點點火光,再走了半個小時,火光越來越盛,可見山洞里每隔十來步就支著一個木架,上面插著熊熊燃燒的火把。
再往前,可看到洞內修建了一個宏偉威嚴的殿堂,梁柱用的都是十人抱粗的巨大圓木,威武霸氣。殿堂中央,擺著一溜十來張墨色桌案,每張桌案後面,都坐著一個頭戴官帽,身穿蟒袍,面如墨染,手提三尺巨毫的鬼官。
每張桌案前,都排著長長的人龍,其長度比春運火車站排的隊要長得不止十倍有余。周武南站在其中一列長隊中,目測了一下,光是自己這一隊,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只怕都不下于萬人,茫茫一眼望不到頭。
他無聊地排著隊,本想背上的馬琪聊聊天,卻發現她臉色蒼白,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擔心她傷勢過重,別死了之後現在又要死一遍,趕緊放下來替她查看一下傷口,卻發現傷口並沒有流血,只露出一個又一個碗大的**,有的地方連脊椎骨都咬斷了,十分嚇人。
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排在他身後的一位老頭兒說道︰「放心吧,不會死的,只是遭受點兒活罪。」
周武南奇道︰「你怎麼知道?」
老頭兒道︰「我年輕的時候是跳大神的,陰間的事兒,我懂一些。我們現在算是死人,你模模自己的胸口,看還有沒有心跳?肉身已死,就算頭掉了也不會死的,只要靈魂還在就行。」
周武南聞言模了下心跳,果然已經停止了。
他點頭道了聲謝,繼續將馬琪背起。
這時,他注意到,隊伍之間的空地上,有一些穿著灰舊長衫、胸口用石灰寫了一個「役」字的人,拿著大笤帚在打掃衛生,估計是陰間的環衛工人。
那些打掃衛生的人中,有一個干瘦的老頭兒,佝僂著背,一邊掃,一邊有意識地向他這個方向靠近,還時不時地偷偷抬頭看他一眼。
周武南心中起疑,越看越覺得這個老頭兒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這貨不正是那個李蓮英嗎?
沒想到他在陰間還有一份工作啊,也不知道是正式工還是臨時工,算不算政府編制內的公務員?
不過,看他掃地時,那猥瑣謙卑的模樣,跟那些一手執鞭一手叉腰,耀武揚威的鬼差們一比,氣勢上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估計也沒什麼地位。
李蓮英見周武南注意到了他,朝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然後挪到一個鬼差身邊,掏出一錠黃澄澄的金子,悄悄塞到那鬼差的手里,朝他諂媚地笑笑。
那鬼差順著他的目光,瞅了周武南一眼,會意了點了下頭,提著鞭子過來,用眼神示意周武南跟他走。
周武南背著馬琪,正要走出隊伍,那鬼差眼楮一瞪,冷哼一聲,用目光瞟了他背上的馬琪一眼。
周武南立刻抬眼看向李蓮英,李蓮英苦著一張臉,肉疼至極地再掏出一錠黃金,悄悄塞給鬼差,那鬼差這才將目光移開,在前帶路。
周武南背著馬琪跟在鬼差後頭,李蓮英提著笤帚追上來,壓低聲音道︰「你背上這是誰啊?」
「一個朋友。」
「你女朋友?」
「普通朋友。」
「那你剛才不放下她?害我多付一錠金子,你以為在這地府里,金子很好掙嗎?」
「唉,我欠她一條命……」
他背上的馬琪抬起眼皮,無力地看了看他和李蓮英兩眼,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又將眼楮閉上了。
他問道︰「曾曾曾爺爺,這鬼差帶我們去哪?」
「插隊,這麼長的隊伍,排十天十夜也輪不到你,我等不及了,花點兒錢讓你排到前面去。」李蓮英淡淡地說道,說完後,他眼中放著熾熱的光芒,一副激動至極的模樣,又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嗎,你這回是走大運了!我果然沒有看錯,哈哈哈!」
周武南茫然地問道︰「大運?什麼大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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