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水宓與度卡莫的婚期已至。
整個魯達國可說是歡天喜地、鑼鼓喧天。
水宓換上喜服坐在銅鏡前,無神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過去,曾多少次幻想自己為左湛天穿上這樣的大紅喜服,可如今雖然將它穿在身上,卻一點喜悅的情緒都沒有,只有一股灰色的沉痛。
此時此刻,她只希望麒麟口的風沙可以如願同時的卷起,好完成她的心願。
「格格,您真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了。」巧巧為她打點好之後,用一種欣賞的目光說道。
「是嗎?」這話听在她耳里為何完全不覺得開心?
「當然了,待會兒殿下見了,肯定會更愛您。」巧巧大膽地說道。
「巧巧,你的嘴愈來愈甜了。」她起身走到門口往外看,看著頂上的藍天白雲,「你確定今天會有彩虹雲?」
「從巧巧出生開始,從沒一次漏失,所以我能確定。」
「麒麟口的風沙呢?」水宓又問。
「也是呀。」
「那就好。」她淡淡一笑。
「好什麼?那風沙太可怕,一點也不好。」巧巧皺著鼻搖搖頭,「您是沒親眼看過,卷起來天搖地動的,可駭人了。」
「哦!」
「好了,時辰已經差不多了,馬匹都已經準備好,殿下在外頭等著呢!」巧巧笑臉盈盈的。
水宓點點頭,「好,那我們這就去。」
才走出房間,正好瞧見左湛天過來堵住她的去路,厲聲問道︰「你真要嫁他?」
「看我穿成這樣,是假的嗎?」她看看自己一身裝扮,笑得燦爛,「左侍郎,你看,我美吧?」
瞧她一身金絲紅,娉婷美麗、柔婉多情、艷光四射,果真美得不可方物。
但他不喜歡,不願她就這麼嫁給度卡莫!
「難看極了!」他咬著牙說。
水宓低頭一笑,「你真沒眼光,大家都說好看,度卡莫也肯定會說我美。」
「干嘛提起他,難道你真喜歡他?」
「你這媒人怎麼說這種話,你不是希望我喜歡他嗎?」垂下臉,她發出如銀鈴般的笑聲。「好了,殿下正等著我,別誤了我的良辰吉時。」
水宓繞過他,把他留在後頭,因而沒看見他那張悔恨的臉孔。
來到度卡莫面前,水宓望著他背後的兩匹披上紅彩的馬兒,其中一匹就是她的小紅馬……好久沒見到它了!
「水宓,你真的是太美了!」度卡莫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瞧,不知大清國的姑娘是不是每個都這般漂亮動人?
「謝謝。」她輕輕撫模著小紅馬,「可以出發了嗎?」
「好,馬上出發,到了彩虹雲出現的地方若還沒變化,我們可以再等一等。上馬吧。」于是她便在度卡莫的扶持下坐上馬背。
水宓拍著小紅馬,心底念著,「對不起小紅馬,要讓你陪我一起去冒險,不知這一去還能不能活,但我只想讓你陪,如果有意外,你不會怨我吧?」
將眼淚含在眼眶,直見度卡莫也跨上馬背後,便听見他說︰「走吧,往這邊……」
她徐步往他指的方向邁進,約莫一刻之後,她突然發現藍天上的白雲漸漸變了色!
紅、橙、黃、綠、藍、靛、紫……依序轉換著,當真好美呀!
能在走之前看見這樣的美景,那真的就值得了。
暗地里回頭看看麒麟口的方向,她倏地將馬頭一轉,在眾人來不及反應的當下立即揮動韁繩迅速奔去。
在場的所有人見了可是嚇了一大跳,度卡莫更是瞪大雙眼,傻愣著不知如何是好。
同時,正騎著馬從王宮趕來打算阻止婚禮的左湛天也看見這一幕,距離她較近的他立刻轉移方向跟了上去——
這個傻丫頭又在打什麼主意,她到底要去哪兒?
然而,不一會兒,他卻驚見遠方吹起風沙,且風沙滾滾,更奇異的是它竟慢慢卷起,被前方一個漆黑的洞口吸入——
偏偏水宓這傻丫頭已經接近那兒,就快被卷入了!
「該死!」他暗咒了句,立刻疾追而去,而落後的度卡莫也提著心直追在後。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只見風沙整個掃向水宓,接著將她和馬一塊卷起,迅速吸進洞內。
度卡莫趕緊停下馬兒,目瞪口呆的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因為這里離麒麟口太近,太危險了!
但是左湛天卻絲毫沒有停住,甚至加速往前,不管度天娜怎麼喊,他連頭也不回的繼續奔馳,最後遭到與水宓同樣的結果……待風沙瞬停,他們兩人已不見了蹤影!
很奇怪的是,被卷入洞中之後,風的速度漸緩,好似非常輕柔的將左湛天與水宓送到洞底。因此,除了被卷起時出現極大的暈眩外,他們與馬兒竟毫發無傷!
水宓緩緩睜開眼,覺得反胃想吐,不知身在何處。
老天,這里是哪兒?為什麼這麼陰暗呢?
突然,她听見馬兒的聲音,于是笑開了嘴兒喊道︰「是小紅馬嗎?是我的小紅馬嗎?」
不一會兒,她又听見另一頭也傳來馬兒的嘶鳴聲,頓覺疑惑的站了起來,「怎麼會有兩匹馬?這里還有誰?」
「是我,水宓,你沒事吧?」左湛天緩緩醒來,正好听見她的聲音。
登時,水宓心下一驚,疑惑的問道︰「你……你是湛天?!」
「當然是我了。」說話的同時,他已循聲來到她面前。
水宓捂住嘴兒,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的身影,顫抖地說︰「真是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見你被卷了進來,我自然就跟過來了,看樣子你是故意的,為何要這麼做?」洞內只有微弱的光影,他看不清楚她的五官,只能激動的試著抓住她的肩頭。
「听說每年十二月初五,這個麒麟口就會卷起風沙,當我知道這件事後,我就開始計劃了,不管被卷入後是生是死,你都可以因此而自由了。」她苦澀地抿著唇。
「所以,你才會跟我說一堆奇怪的話,還把那藥瓶給了我,你這傻丫頭,干嘛找死呢?」幸好沒事,幸好沒事。
「誰說我找死了?麒麟口你沒听說過嗎?記得我很久以前看過一本書中提過它,說它洞外有天,可連結其他地方,所以我才一試的。」她可不是軟弱到只會求死的人。
只不過書中所說必然只是人家寫出來的,事實如何她並不知道,因此也不能說沒有做丟命的打算。
「麒麟口!這里就是?」沒錯,這個地方他也听說過,總以為只是謠傳,沒想到確有此地!
「你也知道?」
「嗯,如果這里真是麒麟口,應該有路出去,來,咱們先看看這些微光是打哪來的。」左湛天模黑往前走,一邊敲著牆面,一面拉著水宓,而兩匹馬兒也似乎通靈性的跟在他們身後。
雖然洞里很暗,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是水宓知道左湛天就在她前面,有他的保護,她什麼都不怕。
「受了威脅為何不告訴我?」水宓在他背後問道。
他定住身,「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不相信你是那種無情的男人,但直到後來在梅園听見你和度天娜的談話,讓我更加確信。」
「他拿你的命來威脅我,我不能冒險。」他回過頭望著她,沉痛的說道。
水宓瞧著他顯露在陰影下的五官,又听著他那低啞深沉的語氣,才能體會當時他身受多大的壓力。
「你笨蛋呀,你該想想自己身負什麼樣的責任,應該趕緊走,不該管我的。」她紅著眼眶說。
「那你呢?既然听見了,為何當時不問?」
「呃……那是因為……」她該怎麼說呢?
「因為你已經決定以嫁給度卡莫當作幌子,闖這一次?」他重嘆了口氣,「你以為你這麼做,我還能活命嗎?」
「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跟著過來。」說時,她心口微暖微甜的。
「我在乎你,當然得跟牢你。」握著她小手的大掌半晌沒有松開。
「只有在乎?你從沒說過愛我。」低下頭,她委屈地說。
突然,洞里的氣流像是寂靜了下來……雖然水宓看不清楚他的臉,卻可以從他濃濁的氣息中發現他心思微轉。
下一瞬間,他竟將她輕輕摟住,熱唇貼在她耳畔說︰「心中只有你,還不夠嗎?」
淚水染濕了她的眼,她抽噎兩聲,卻說不出話來。
「愛你。」最終,他還是說了這兩個字,並吻去她眼角的淚痕。
水宓從來沒有這麼緊張又開心過,一听他這麼說,她已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響應了。
「我……我也是。」她輕輕倚在他懷中,「只是我們出得去嗎?」
「既然大難不死,就表示上天不要我們的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他指著前方,「發現沒?光線好像愈來愈強了。」
她很仔細的看著,「嗯,好像是有一點,那我們還是快走吧。」
接著他們繼續往前行,走了不知多少時間,也證實了這個洞窟非常的長,不過當光束愈來愈亮,他們也心生喜悅,相信這條路是走對了。
同時,他們已可以看見對方,兩人微笑的面容相互照映著,串成一片的興奮。
「快點走。」緊握住她的手,左湛天快步往前行,兩匹馬兒也跟在後頭,就這麼過了近一個時辰,他們終于到了洞外,而且有山有水,彷若一片世外桃源。
「這里是?」水宓好奇地四處張望。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在魯達國境外吧。」這條路非常迂回,連左湛天也搞不清楚走了多遠。
「無論如何,我們終于出來了!」水宓歡喜的轉著圈圈。
「瞧你,這麼開心?不過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接下來該怎麼走還一頭霧水呢。」這里是有山、有水、有樹,可卻缺少食物。
「這還不簡單,看太陽起落就可辨別方向。」
「光辨別方向也不行,如果走到一處無路之境,那又該如何是好?」他眉一挑,反問道。
「那也沒辦法了,只好闖闖看,相信我們不會這麼倒霉的。」她看看天色,指著方向,「就那里了,走吧。」
瞧她牽著小紅馬直往前走,左湛天立即漾出一抹笑,也牽著馬匹跟著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