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黛哪里知道這藏紅花這樣矜貴,她只知道那花能入藥,而且極為昂貴,一克能賣好幾十塊錢,所以得到了種子就隨意地播種了一地。如今被和老板這一般數落,頓時臉色通紅,只恨不得鑽到地縫里去。
蘇父也急了,開口問道︰「那怎麼辦?又不能挖,可是不挖它就不能長大,這可是個麻煩事。」
「能怎麼辦?挖留出間隙來,能存活幾株是幾株」和老板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嗆得蘇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個和老板帶過來的年輕人听到聲音也趕了過來,看到密密麻麻的藏紅花苗,面色也有些難看。
和老板小聲詢問他可有補救的辦法,那年輕人搖頭︰「只能用鏟子除去大部分,將小部分留下來進行分球培植。挖出來的就移栽到別處去,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那鏟出來真的不能活了嗎?」。蘇青黛不死心,看那些苗一個個長得正是生機勃勃的時候,就這麼給鏟掉,她要心疼死了。
「雖然不一定都會死,但是十株能活一株就不錯了。」那年輕人瞥了蘇青黛一眼,「以後要種植,不要這麼魯莽,好東西不是這樣浪費的」
蘇青黛听了這話臉色尷尬極了,心中有些著惱面前這人真不給人留面子,偏偏這人說的對極,讓她無法找到話來辯駁。
和老板見氣氛有些不對勁,忙笑著圓場︰「行了行了,她到底是個孩子,說了也不懂的。」
當下那男子二話不說,從隨身背著的包中抽出一把小鋤頭就動起手來。
蘇青黛看他眼也不眨地就將那些多余的藏紅花苗給連根帶土地鏟起來,幾千株藏紅花就那樣留下了稀稀疏疏的幾百根,她又生氣又懊惱又難過。
那可是錢啊要是都能活,能開多少藏紅花啊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不然她一定不會那樣傻不拉唧地就將種子種下去。
一直到回家做午飯,蘇青黛都是悶悶不樂的。和老板自然是一直笑話她,沒那金剛鑽,偏要攬那瓷器活。這話更是讓蘇青黛郁悶不已。
蘇父卻是對和老板帶來的那個小年輕很感興趣,幾次打量。那年輕人話不多,有問才會有答。你若不問,他就一直靜靜地忙他自己的事,從不主動跟你攀談。
和老板見蘇父那好奇的樣子,待到和蘇父下山的時候,找了個單獨的機會和蘇父聊了起來。
蘇青黛覺得奇怪,上午的時候還好好的,中午吃飯的時候,蘇父就對那個小年輕格外熱情起來,又是夾菜倒酒又是說好話,弄得一桌子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那男子也是個怪胎,絲毫不覺得蘇父這樣做有哪里不對勁,蘇父倒酒他就喝,夾菜他就吃,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
蘇青黛將腦袋埋到飯碗里,心中月復誹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道理他不懂嗎?當然這不是說蘇父就是奸盜之徒,純粹是引用不當,嘿嘿,引用不當……
吃了飯,和老板就要回去,那些晾曬得恰好的金銀花當然也是要帶回去的。蘇父好一番叮囑,尤其看那年輕人的眼神無比熱切,跟看著自己的兒子似的。那年輕人也不知道跟蘇父說了什麼,蘇父激動得抓著和老板一通感謝。
等到和老板的車開走,蘇青黛就忍不住了︰「爸,怎麼回事?和老板跟你說什麼了?」
蘇父模著後腦勺咧開嘴嘿嘿直樂,樂完了才說道︰「丫頭這回咱可真是挖到寶了」
「寶?什麼寶?」難道是說那藏紅花?蘇青黛一想起上午挖掉的那些花,雖然都被移植到了別處,但是存活的幾率不大。想來心中就是一陣抽痛,就和剛剛得知自己懷了孕,卻被告知孩子流產了一般,簡直太讓人傷心了
「可不是寶你可知道和老板今天帶來的那個年輕人是什麼人物?那可是幾年前邵鄉的第一個考上清華的大學生」蘇父的眼楮里閃爍著一種叫做驚喜的東西。
「你是說他是清華的學生?」蘇青黛有些不敢置信,就那人那瘦不拉嘰沒有半點氣質的樣子,居然是清華的學生?
「可不是,不過那孩子也是命不好。去年從學校里畢業就回了懷陽,他家是某個縣城里的,千方百計將他弄進林業局上班。不過那孩子性格有些古怪,不樂意坐在辦公室里呆著,結果做了幾個月突然就不干了。家里人因為他的工作四處打點,他卻自作主張辭了職。幾番央求他也不去上班,最後他家人無奈,只好讓他先在菜市場幫著做做屠宰砍肉的活。」
「噗哧——」蘇青黛剛喝下去的一口茶噴了出來,「清華畢業的學生去菜市場砍肉?」哦買噶,這還是九十年代,一個清華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就只能淪落到去當個屠夫了嗎?
蘇父不高興了,現在那個清華畢業生在他的心中佔據了極重要的份量︰「你可不要小看了他和老板說那小子厲害著呢人家在清華大學學的可是林學專業,下午我和他聊了一下果樹的種植和嫁接,感覺一下子就通了竅似的。你那點小聰明可不能和人家比,人家可是有真才實學的」
蘇青黛也沒有想到和老板這麼給力,居然還真給蘇父找了個大幫手。清華大學畢業的專業技術員,若是到他家來干活,這事情可是夠拉風的。
「那爸爸你的意思是?」
「當然是把他找過來,你老爸我可不懂那些專業種植。下午爸爸也問了一些他的情況,那孩子實誠,說回去就把那屠宰場的工作給退回家里,然後來咱們家搞專業種植」
這倒是個好辦法,有專家指點總好過自己瞎琢磨。听老爸這麼一說,蘇青黛也覺得請個人來指點林業技術是當務之急。如今有這麼一個人送上門來,哪能不抓緊?她可不想再出現像白天藏紅花那樣的紕漏,再來一次,她的小心肝就要碎了。
「可是爸,咱們給他多少錢一個月的工資合適啊?」實事上自從蘇父從廣州回來之後,蘇青黛做生意賺的那點錢都投資到了承包後山土地上。幾個月來蘇家除了賣金銀花的錢之外,一直只有出沒有進。若是再加上要給那個技術員按月付工資,蘇青黛相信家里很快就會揭不開鍋了。
「這個……」蘇父顯然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由得犯難起來。
他是個老實人,以前打工的時候從來沒有和老板要求過工資。可是那清華的大學生可不一樣,人家正兒八經國家重點大學畢業出來的,到他這小山村里來打雜已經是委屈了人,若是工資還開得低,那不是作踐人家嗎?
不過這事在汪鑫強背著行囊只身來到蘇家的時候迎刃而解,汪鑫強不屑地看了蘇青黛一眼,淡淡道︰「包吃住就成,我不是沖著錢來的,我只是想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我要是沖著錢去,把你家賣掉也付不起我的工資」
蘇青黛被這人的囂張言論給噎著,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回答。等到反應過來,他已經徑自將被窩挪到蘇青城的那個屋子里去了。
蘇父在蘇青城那個廂房里整了一個木板床,人家也不嫌棄,直接將褥子被窩鋪在木板上,吭哧吭哧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