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歡話甫說完,只覺脖頸上劍壓一輕,那名叫鐵玲的執法弟子已經瀟灑還劍入鞘。
速度之快,簡直駭人眼目。
執法弟子是門內精英,守護山門安危,執掌律法山規,個個道法絕倫,楊歡早有耳聞,但此刻親眼目睹,才知道所言非虛,而且凌厲絕倫程度,尤在他預料之上,僅僅這隨手還劍的速度,已比自己快了十倍有余。
「好快的劍!」楊歡由衷贊嘆道,若和此人對戰,他別說用眨眼步法,恐怕自己手未抬起就已經人頭落地了……
這名執法弟子听到楊歡直言夸贊,面容卻似古井不波,沒有半點意動,顯然這般夸贊的話,她已經听得多了,而且听得厭了。
片刻之後,楊歡被押送至外門執法堂。
不想還未及執法堂大殿之前,就發生了令楊歡絕對意想不到的事情。
殿內星火正紅,有名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酒至半酣,斜伏在案前,似有重重心事,不時低聲喃喃自語,神不思蜀之間,神情不能自已,但是听到殿外楊歡與執法弟子臨近的腳步聲,突然大怒,夾雜鼻間冷哼,猛的一拍桌子。
離殿百米之外的楊歡,突然感覺到大地轟然震動。
與此同時,只見大殿內陡然飛出一只龐然巨物,恍惚中似乎是一只白色的大鼎,夾雜滾滾風雷之聲,破空而來,即刻便要當頭砸下,何止楊歡,身畔的執法弟子鐵玲也是面色大變,一把抓住楊歡的衣領疾步後退。
這枚大鼎破面而來,氣勢澎湃,有沖斗之威,只令人感覺到巨鼎大如山岳般砸來,避無可避,躲無可躲,似乎人立刻就要被砸成肉餅。
楊歡被鐵鈴抓住後領,疾步退出去十多步,那白色巨鼎已然迎頭砸來,再也躲避不開,楊歡這時心里砰砰狂跳,心里只有一個聲音︰今遭恐怕要死在這里了。
當他已經認命等死的時候,就听見一聲清脆的聲響落地,接著就再無聲息,風聲止,雷聲歇,仿佛雷雨過後,一切重復安詳寧靜。
努力睜眼看去,哪有什麼大如山岳的白色巨鼎,只見地面厚厚的石磚內,一只白瓷酒杯,半躺在地上,已有一半嵌進石頭內。
只是一枚白瓷酒杯麼?楊歡蹲去欲拔出酒杯,誰知用盡力氣也不能撼動分毫。
好家伙,楊歡大是驚撼,僅僅一只小酒杯,便能擲出如此磅礡震人之威,殿內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楊歡驚魂未定,只听大殿之內,一個聲音濃重,夾帶著七、八分酒氣的男子咆哮道︰「狗屁大點的破事也來煩我,給我滾遠點。」
聲如巨雷,勢若奔馬,真有雷霆一怒之威。
說完之後,再無動靜,似乎是已起身去尋別的酒杯了。
那執法弟子鐵鈴,面色難看,卻連半個字也不敢應,深深的看了內殿一眼,拉了楊歡轉身就走。
楊歡扭頭回望,雖只看到星星火光在殿內閃亮,但心中問道之心更加向往了,懸空山果然臥虎藏龍,不知道此人是誰,自己何時才能有這般本事。
那執法弟子想是因受了無端責罵,面色鐵青,一路無話,將楊歡帶到一處頗為荒僻的山腰,只見這里光禿禿地一片平地,更無房舍,只有無數黑洞洞的深井遍布地面,大概有數十個之多,直通底下,一眼望不到底。
而就在這無數深井中間,一名老者盤腿而坐,如高僧入定,了無聲息。
老者面頰深陷,滿目老紋深壑,臉色漆黑,有如生鐵一般,雙目微閉,仿佛超月兌世外,但是,當執法弟子押送楊歡近百步之內,老者雙目豁然睜開,精光四射,似有一道閃電破瞳而出。
執法弟子鐵鈴不敢上前,停下腳步,恭身行禮,道︰「晚輩執法弟子姜鐵玲,見過朱長老。」
那老者,既未站起,也不轉身,只听到一個枯槁嘶啞的聲音響起︰「今遭是何人犯了罪責,來藏骨窟領多久的罪刑?」
執法弟子鐵玲回道︰「白天新入門的弟子,與同屋弟子爭執,出手打傷了那人,又半夜偷入女弟子寢園,兩罪並罰,至于領刑時間的問題,樊長老卻沒有說……」
「 ,你連受罰弟子領刑時間多久都沒有問,就將這弟子帶來藏骨窟,莫非是樊胡那小子又喝酒了麼。」老者隨口道來,便一猜中的,顯然是對那名叫樊胡的執法長老也極為了解。
執法弟子鐵玲訕訕的笑了笑,卻不敢直言長老是非。
老者轉過頭,一雙銳利的鋒芒掃視過來,朗聲道︰「入門第一天便毆打同門,偷入女弟子寢園,罪過不小,念在你是入門初犯,罰你在藏骨窟緊閉一月吧,你可服氣?」
一個月的禁閉?時間不短,但也不長,只是一個月不能去上早晚課,難免遺憾,不過這一個月的責罰必然領受的值得,自己月兌牢而出的那天,任何想要輕拂自己臉面之輩,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楊歡點了點頭︰「既來之,則安之,希望這里的伙食不要令我失望吧。」
老者淡然一笑︰「左數第四間洞窟,你自己過去吧。」
說實話,楊歡還不太清楚這洞窟是怎麼一回事,走到洞前探眼查看,好似深井一般,直通地下,黑黝黝望不到底,還未等他看清楚內中情況,老者微微輕笑,反手一拂,楊歡只覺身體突然莫名其妙的前傾,立足不定,竟然直接跌入井內。
老者重復閉上雙目,恢復先前老僧入定的狀態。
楊歡落入井中,飛落數十米深,只听雙耳灌風,下墜之勢急迫,本以為要摔個好歹,誰知道將要落地時,但覺得身下被一股無形的柔和之力,輕輕托起,便是這麼一阻,落地時竟然半點事也沒有。
等眼楮習慣了洞內的黑暗的光線,楊歡這才向四周打量。
洞內並不寬敞,只有一間屋子大小,僅一張石床,角落有個馬桶,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楊歡剛抬腿爬起,就只覺腳底似乎踢到什麼,暗覺奇怪,伸手抓在眼前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只白骨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