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劍谷。
地如其名,是葬劍之地,隱于橫岡山脈另一側的蠻荒森林。
要說到橫岡山脈,可算是橫切東荒的一道極為狹長的山脈,呈玉帶狀,長五萬余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山脈這邊成了人族繁衍之地,山脈另一側便是蠻獸生息之處,這橫岡山可算得上是人族與蠻荒的分界線。
此刻,正是傍晚,橫岡山下來了四道好似螞蟻的人影,在兩千米高的橫岡山,相比之下,人影實在太過渺小。
這四人,正是楊歡、洛大少、和另外兩名明心殿的師兄朱青和譚浩。
四人趕了十多天的路,一開始坐的是馬車,最後沒有大路便改騎馬,此時已經到了橫岡山腳,山高路陡,馬已經走不了,幾人將馬寄養在山下農戶家里,棄馬徒步而行,連爬帶翻的,向最近的一處山口行去。
走在最前面的朱青,是個身材瘦長的少年,約麼十五歲,滿臉冷冰冰的,說話時對誰也不客氣,一看就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
跟在後面的那位譚浩師兄,則是個低矮的胖子,看樣子年齡略小于朱青,只不過他個子雖然不高,但是眼神極為狡黠,經常嘀哩咕嚕亂轉,常以一種獵人打量獵物的玩味眼神,偷瞄楊歡,令楊歡心底極不舒服,差點翻臉大罵︰最好識相點,不要太早翻臉,老子還沒到葬劍山呢,還指望你們帶路呢。
走在前面的朱青,爬上一處平地,抬頭看了看斜陽西下,黑暗漸漸籠罩,便冷冷道︰「今日先到這里歇息吧,明天一早再入橫岡山。」
楊歡四處掃視,見山里樹高林密,以至夜色也來的格外的早,除了頭頂,到處已經開始顯得黑洞洞的。
遠處不少蠻獸站在山崖上,凶狠的目光眺望過來,泛著綠油油的楮光,不時有叫不出名字的黑影,大翅膀一閃,呼得在頭頂飛過。
夜里,在地上隆起火堆,在山崖上繞著火堆休息,幾人輪流值守。
夜半正酣,楊歡就听到有人輕聲起身,去輪換譚松,楊歡眼楮未睜,只听到大概是朱青的方向,因為這次是洛大少拉他來的,加上一路另外兩人的眼神很不對勁,楊歡睡覺的時候也是淺睡眠狀態,一有半點動靜,立刻警醒。
朱青動作輕微,偷眼了看看楊歡的方向沒有動靜,才由包裹里取出一塊干肉,在火上略烤了烤,撕了一半遞給譚松,悄聲問道︰「怎麼?還不動手麼?若進了蠻荒就麻煩了。」
那名為譚松的胖子,瞥了朱青一眼,頗不在意的說道︰「那麻煩什麼?」
朱青見他又是這付大咧咧的性子,不禁皺眉冷聲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啊,禿老大不過是要我們打斷他一條腿而已,若進了蠻荒,他斷了腿還怎麼走著出來?鬧出人命,我們兩個可就都完蛋了,為了二十枚化元丹和禿老大的人情,冒這麼大險,可犯不上。」
門規就是門規,是一門一派警示弟子的懸頸利劍,如果同門之間可以肆意殘害,那這門派要不了幾天恐怕就沒人了。
朱青固然冷血,但他不是傻子,權衡利弊,為這點小小利益,被執法堂的長老懲罰,說實話有點太得不償失了。
楊歡睡在一邊,將這一切听得真真切切,心道︰「他爺爺的,一人二十枚化元丹就把老子這條腿買了,我姓楊的也太不值錢了吧?」
譚松的腦袋鬼精鬼精的,早有了詭計在腦子中,所以只是嘿嘿一笑,便道︰「明天翻過了橫岡山,在蠻荒森林里遇到什麼蠻獸,我們但求自保,讓他自個去應付,最好能借蠻獸的手將他弄個胳膊斷腿殘的,我們也不需要明著出面,不是正好兩全其美?」
不料朱青不但不贊他機智,反倒恨恨的看著他,氣鼓鼓得罵道︰「我說你是豬腦子嗎?萬一這小子手底下實在太弱,一口被咬斷氣,禿老大倒是得意了,我們倒是當了惡人,就得了二十枚化元丹?真當我們是要飯的乞丐嗎?」
朱青倒是不怕萬一楊歡有個閃失,被蠻獸咬死,他是為了自己到手的報酬不值,他也是有傲氣的,為了兩十枚化元丹,整殘一個後輩新人,報酬實在太微薄了,他心里卻有個計劃,思忖片刻,向譚松問道︰「你知不知道禿老大和這小子是什麼關系?若我們在蠻荒設計將這小子……」
說著,橫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殺頭的動作,這才沉聲的說道︰「不知道禿老大會給我們什麼好處?」
譚松面色大變,低聲驚呼道︰「你敢殺害同門?」
朱青沒有回答,只是冷著臉笑吟吟的看著他,這意思分明就是︰只要有足夠的好處,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做的。這時的笑,已經透滿漠視他人生命的詭異,令人不寒而栗。
譚松表情怪異的看著朱青,不知道是在欽佩朱青的膽大妄為,還是已經被朱青引誘說服。
不過,他們兩個人和禿老大也只是通過門內某活動認識,算不上熟識,只是譚松有點小聰明,略一推測,便有了個大概,說道︰「禿老大是煉氣十八層的高手,怎會和這入門不過兩個多月的新弟子結仇?禿老大那人你還不知道,有仇當面就報了,還用拐彎抹角的找我們扮惡人?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別人托他辦的,他不想髒手,所以找了我們。」
「那我們就找禿老大問一問,這次來蠻荒機會難得,下次這小子未必就肯跟我們來了。」朱青確實是個狠角色,二十枚化元丹滿足不了他,他竟然敢想出設計殺害同門的計策,可算是膽大包天了,也難怪能跟禿老大這種人臭味相投。
「怎麼問?」譚松道。
朱青陰惻惻一笑,手伸進懷內,從內里模出一張顏色泛黃的符紙,符紙中間是一片空白,符紙兩側用朱漆各自繪畫了一只形象逼真的紅色翅膀,似乎隨時都要扇動翅膀,呼之欲出。
飛信符?
譚松看著朱青手中把玩的飛信符,表情怪怪的,心說︰一張五千里以上的飛信符,價值兩枚化元丹,看來你是早有計劃和準備,這家伙冷血至此,簡直是個瘋子,這等殘害同門的大罪,我要不要和你走這趟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