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王的房子在村子北邊,靠近村口。出了門,韓振四處掃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為了防範意外,韓振從車上取了武器,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夜視儀。如果真有敵人,這黑燈瞎火的,還不一個個**家的活靶子!或許是心理作用,想到這兒,韓振感覺周圍黑漆漆的叢林里似乎有雙眼楮在窺視著自己,心里毛毛的。
「亞當斯,快去找水手,讓他在這兒等我!」壓下心頭的不安,韓振叫住亞當斯說道。
睡意朦朧里,韓振也沒听清楚來源,只好問孩子王,「剛才的聲音是從哪邊傳來的?」
「那邊!」孩子王指了指後山。
「你熟悉地形,帶我過去看看!」
「好!」孩子王不知道興奮什麼,跑在前面,一頭扎進了叢林。
一輪圓月掛在天上,村子里亮如白晝,可月光被茂密的樹冠遮擋地嚴嚴實實,叢林里面伸手不見五指。
孩子王到底是從小在這里長大,對這片叢林熟悉地就像自家院子,似乎連哪顆樹下長有蔓藤都知道一清二楚,看也不看腳下,在前面噌噌噌幾步就跑遠了,回頭發現韓振沒跟上,又跟只猴子一般竄了回來。拽住他,韓振俯身在一棵大樹的下面,手在他面前畫道弧,然後指指後山,示意他繞個圈子,不要直接穿過去。黑暗中,孩子王一雙明亮的眼楮熠熠閃光點了點頭。
這孩子是個天生的戰士!韓振不得不承認。韓振稍稍一指點,孩子王就理解透了,壓低身子借著野草的掩護,從一棵樹下悄無聲息地移動到另一棵樹下,像只狩獵的豹子,走走停停,不時窺測著周圍的動靜。
此時已經深入叢林,看不見了村子里的光線,只能隱約听到零零星星一些吵鬧聲。開始時,還能聞到牲畜活動留在空氣里的腥臊味,漸漸地就只剩下樹木枝葉腐爛散發出來的潮濕的霉味。白天太陽蒸騰的熱浪悶在樹林間久久沒有散去,又悶又熱的濕氣仿佛佔據了氧氣該有的分量,大口大口呼吸,還是感覺喘不過氣,一會兒的功夫韓振的衣服就濕透了。
視力所能達到的作用已經降到了最低點,只能依靠听覺和嗅覺捕捉周圍的動靜。孩子王似乎也感覺到了黑暗中詭異的寂靜,不由得放慢了速度。除了時隱時現的蟲鳴聲,靜得讓人不敢放肆呼吸,草葉刮在衣服上極其細微的沙沙聲都清晰可聞。
兜個大圈子,韓振很順利地跟著孩子王來到了村子後面的半山坡上,一路上毫無所獲,連只叢林野物都沒有見到。這不僅沒有讓韓振放松下來,反而更加提高了戒心。
在和孩子王閑聊時,韓振曾听他夸贊過自己的槍法,而槍法就是從小跟父親打獵練出來的。這就說明村子附近的叢林里還是有不少野物的,可深入叢林這麼久,一只都沒有驚起,也有點太蹊蹺了吧!動物的警覺性比人靈敏多了,稍稍有點危險的風吹草動就能驚到它們,所以韓振的擔心並不是多疑。孩子王不僅從小就是獵人,現在還是一個小游擊隊員,自然也意識到了這點,站在韓振身邊,注視著山下村子里的燈火一臉嚴肅,絲毫沒有了剛出來時的興奮勁。
「有可能是附近來了豹子那樣的大型猛獸……」孩子王低聲猜測道。但從他的語氣里,韓振可以听出來他也不敢肯定。
「先回去,提醒他們小心點最好!」韓振想了想,沒有絲毫頭緒,只好撤回去。
但就在從山上下來,快到村子時,韓振和孩子王幾乎同時猛然停了下來。黑洞洞的夜色里,韓振听到孩子王在前面聳動鼻子,捕捉空氣里的氣味。
血腥味!韓振連忙俯子,靠上身後的大樹,握緊了手里的AK74。就在這時,孩子王悄悄拉了韓振一把。看來他是發現了什麼!
沒有听到周圍有異常的動靜,韓振慢慢挪動腳步來到了孩子王跟前。孩子王伸手在面前的樹干上模了模,然後蹭到了韓振的手上,粘粘的。放在鼻子跟前一聞,血腥味!可是光線太暗了,除了樹干上的血跡,周圍的情況根本看不見,血是哪來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一瞬間,韓振腦子里轉過無數個念頭。但韓振不敢開燈。不管是猛獸,還是敵人,一開燈,鐵定暴露出來。可以肯定的是,襲擊者沒有走遠,血跡還沒有凝固。
孩子王似乎還有發現,輕輕帶了韓振胳膊一下,然後貓著腰往村子的方向走去。沒走多遠,韓振就聞到一股尿臊味。隔著樹林間的縫隙,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堆積軍火的倉庫和來來往往的村民。
很明顯,這個倒霉的家伙是來撒尿的時候遇襲的!
借著透過來的燈光,韓振和孩子王仔細搜了一圈,除了那溜血跡,沒有發現尸體,尸體顯然被襲擊者帶走了。
回到村子里,水手已經等著急了,「你們干嘛去了,這麼神神秘秘的!」
「情況非常不妙!」韓振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了水手。
「應該是什麼野獸干的!」水手幾乎想也沒想,「上次進山我還親眼見過一只窩在樹上睡覺的豹子!不過說實話,豹子肉實在算不上什麼美味,哈哈!不用擔心,將軍派來運貨的人就快到了。」
「希望是這樣!」韓振還是不放心,「最好派人手仔細搜索一下附近!」
「不就是死個人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里每天死的人不計其數!」水手擺擺手,「將軍的貨最重要,萬一都進去搜山了,將軍的貨被劫了怎麼辦?」
韓振沒有依據,也不好爭辯什麼,「能不能幫我弄一套夜視儀,這樣晚上有情況會好點!」
「沒問題!等將軍的人過來,我幫你弄一套。」眼看貨就要安全到將軍手里,水手興奮得有些急躁,韓振的話根本沒听到心里。
看著水手腳下發飄的背影,韓振不言聲把亞當斯和孩子王帶到車子跟前,塞給亞當斯一把AK74,又給他一把M1911,抱出來一堆彈匣,「全部壓滿子彈!」
「逃兵,到底怎麼回事?」亞當斯看著韓振陰沉的臉色,有點膽怯地問道。他最清楚韓振的身份和手段,韓振的臉色讓他從心底打顫。
一股無名火一竄一竄上了腦門,韓振猛地踢了一腳彈藥箱,「沒事!」
彈藥箱嘩地一下翻倒在地上,里面的子彈撒了一地,嚇地亞當斯一**坐在了地上。
「豹子襲擊獵物的時候,一般都是怎麼攻擊?」韓振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叫過孩子王問道。
「猛地撲上來,前面兩個爪子死死抓住獵物,同時用嘴咬住獵物的喉嚨,讓獵物窒息而死……」
這麼听起來,發出慘叫那個人的確像是被豹子襲擊的。豹子突然發動襲擊,爪子抓住他的時候,他發出了慘叫,但隨即就被豹子咬住喉嚨,所以叫聲突然停止。
但韓振不這麼認為,「停!」韓振揮手打斷孩子王的話,「這麼說的話,豹子需要跳起來,而且獵物並不會立刻死亡,還有至少幾秒鐘的時間掙扎?」
「是的!」
「肯定不是豹子干的!」韓振肯定地說道。
發現那人撒尿的地方並沒有很明顯的搏斗痕跡,說明那人遇襲時幾乎沒有來得及掙扎,而是被一擊致命。既然豹子是咬住獵物,使得獵物窒息死亡,那麼傷口應該不大,不應該留下那麼多的血跡。如果豹子當場進食,也應該留下尸體殘骸。而且,樹干上的血跡沒有辦法解釋,難道是豹子拖走尸體時撞到了樹上?
孩子王從家里找了幾個彈匣袋,韓振看了看,還是最老式的那種掛在肩膀上吊在腰上的帆布彈匣袋,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破爛不堪。但有總比沒有好,韓振插滿彈匣,在孩子王和亞當斯身上一人掛了一個。
旁邊幾個正在卸貨的村民看到韓振三個一副如臨大敵,全幅武裝的模樣,在一邊指指點點,小聲嘀咕著什麼,不時發出幾聲譏笑。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韓振把剩下的兩個掛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又被勾起了那段傷心的往事,還是緊張,亞當斯抱著AK47,一會兒模模槍,一會兒看看胸前的彈匣袋,手足無措。韓振幫他扶正彈匣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如果發生意外,你就和他待在一起!」韓振指著孩子王,「除了他、水手、金剛和我,其他人你都可以開槍!明白嗎?只要你感覺他可能是敵人,就可以開槍,絕對不要猶豫!——只要把這個保險撥開,槍口對準敵人,然後扣動扳機就行了!」
「OK,OK!我明白了……」亞當斯像是在安慰韓振,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住地點頭。
「你陪著他!」韓振交代孩子王一聲,「我過去那邊看看!」
韓振剛轉過身,正要叫水手,忽然听見村子後面一陣騷動,「將軍的人來了!」抬頭一看,只見山頂上一片燈光閃爍,韓振感覺懸著的心這才稍稍回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