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市三醫院的時候,蘇芸的病房外滿滿都是人,花藍,水果,堆著房間門口到處都是。
裝著警服便服的人在走道里聚集著,讓楊燦與朱懷誠都擠都擠不進去,看情況是什麼領導吃過了飯,帶著大部分隊來探望了蘇芸這個破案女英雄了。
「記者同志?怎麼回事,沒通知你們怎麼就來了?我們現在不接受訪問∼」
「回去∼回去∼!急什麼∼過幾天會給你們發稿子的。」
門外幾個南城公安局的人倒是認出了前幾天才去局里報導的楊燦,到底是和別人吃過了一回飯,沒讓楊燦混過去,口氣大大咧咧地趕著人。
依照常理來說,新聞記者在警察的心目中地位還是比較高的,不過也要分什麼人地方,什麼等級的。
要是像是中央電視台,新華社這種中央級的媒體,他們下屬記者到省市里,通常會受到很熱心的接待,都會有專門的宣傳部門的小心翼翼地為他們接風,請吃飯請娛樂是再正常不過了。
地方部門的人就怕某個環節出現紕漏,最終讓負面新聞報導出去,所以打好媒體關系對他們來說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甚至有不少局里的領導都是這些大媒體所謂的「線人」,有什麼事情事先還會可他們通通氣,媒體為地方部門造聲勢,地方部門為媒體行方便。
可是像南周刊這種芝麻綠豆大小的媒體,別說接待了,就算是局里最小的警員,都懶得跟他們搭話,就算吼他們兩句就算對他們客氣的了。
听他們這口氣,楊燦倒是心里有了底,看來老總是已經把這事情信息都封鎖死了,連這幫警員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細,倒是省得他不少麻煩。
拎著水果籃的朱懷誠一臉諂媚的笑容解釋︰
「警察同志∼∼您誤會了,我們不是來采訪的,我們是蘇警官的朋友∼來專程看她的∼」
那幾位上下打量了楊燦兩人一眼︰「朋友?」很狐疑的樣子。
「天地良心,我們是網友∼交心的那種,經常聊天聊到半夜三點鐘∼!你報我網名,就說南城拽哥,來看她了,蘇警官就知道了。」朱懷誠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
這點楊燦也絕對相信,當然,他們聊天的內容跟警員們想象中的人生理想不同,不外乎是下副本打怪,討論什麼裝備牛B罷了。
「那等等,等領導跟她談完話,我們跟你進去問問。」其中一個跟楊燦吃過飯,認得他,語氣稍微客氣了一些。
朱懷誠由于社會上負面報導看多了,以為警察里沒好人,生怕蘇芸記恨他,這才死乞白賴地要來探病,一听是領導來了,也不敢放肆,只是跟幾個警員笑呵呵地聊著天。
楊燦在旁邊一邊听,一邊查看這幫人意識,大致也模清了現在是什麼狀況,這次案件在局里內部認定為蘇芸一個人獨闖龍潭,解救被困少女的傳奇事件。
現在已經被人添油加醋的傳得神乎其神了,蘇芸本來能力比較強,為人正直,且長得漂亮,這次立了這麼一大功,在省公安部也鬧出了一些動靜,此次是幾個局級領導過來專門探望她的,算是個市局里難得一見的巨大榮譽。
楊燦耐心地等了大概半小時,一幫領導模樣的人,才在警員的簇擁走出病房,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是明顯一個個都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看著這些電視上出現的大領導走過,朱懷誠嚇得連連後退,生怕踫到他們了,心髒都跳得快了一倍,而氣定神閑的楊燦卻感覺到事情不對勁。
這不對啊,領導探望下屬,理當是一片和氣融融的才是,這幾位拳頭都微微捏緊,身體語言上顯示出一些不滿,氣氛相當的古怪。
眯眼看去,在這些不同人的頭上看到全部都是類似的字眼︰
「不識大體.」「固執。」「覺悟不高。」「女人就是女人太狹義。」「難辦啊。」
楊燦稍微一琢磨,心里不由笑了出來,不用問,那耿直冒失的蘇芸肯定是說了什麼話,把這些領導都得罪了。
那位肥頭大耳的領導路過的時候,警惕地撇了楊燦這邊一眼,對身邊的問了幾聲,馬上有人就過來沖楊燦他們喝問︰‘你們是干什麼的?把證件給我看一下。」一臉蠻橫。
朱懷誠被凶狠的警察叔叔嚇得臉色發白的時候,有人來解圍了。
「誒,你們兩個∼芸姐說讓你們進去∼」那個小警員從病房里出來後,叫楊燦與朱懷誠。
朱懷誠當場如釋重負,避過人群,快步進病房。
坐在病床上的蘇芸,肩膀上扎著繃帶,頭發秀氣得扎起,雖然傷還沒有好,但是依然精神奕奕的,略微嬰兒肥的臉上紅撲撲的,看著水女敕水女敕,還是那麼動人心扉,好像恢復得不錯。
看著楊燦進來,黑白分明的眸子杏目圓瞪,死死地盯著他,氣鼓鼓地似得。
「蘇警官,你好,你好∼」朱懷誠極其尷尬地拉著楊燦走到床邊,有些擔驚受怕地打著招呼。
蘇芸沒作聲,紅潤的嘴唇輕輕咬著,只是瞪著楊燦,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楊燦看著她這氣鼓鼓,想說什麼又不好意思問的模樣,反而覺得很有韻味,不由輕笑了起來︰「蘇警官,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你生氣時候比較好看?」
這略帶調戲的話一說出來,朱懷誠當場就傻眼了,他可是抱著來贖罪的心情來來探訪這女警官的,沒想到這楊燦開頭一句就這麼不正經,腦子沒問題吧?
讓人意外的是,坐在病床上的蘇芸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發飆,只是盯著楊燦的臉,輕咬貝齒,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該有話跟我說?為什麼張局讓我寫報告的時候不能提你一個字?你搞了什麼鬼?」
望著朱懷誠詢問的目光,楊燦用眼神示意他回避一下,胖子雖然好奇心泛濫,但是還是心領神會知道這兩人又花要說,從外面輕輕關上了門。
楊燦笑眯眯地坐在了蘇芸旁邊,從開水瓶里到了杯水自己喝上了,表示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蘇警官,你是警察,有些事情不懂」
「什麼懂不懂的!?別跟我兜圈子,給我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麼人?究竟是耍了什麼花招!?」
蘇芸其實心里不知道念了多少遍要對著救命恩人要客氣點,但是看著楊燦這無所謂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麼無法把眼前這個平凡的人,與之前那大發神威救她出來的猛男的影像重合到一起。
當時的楊燦那種眼神里的深邃,身上那種輕狂氣度,與眼前這種吊兒郎當的樣子太不一樣,這種不可捉模的感覺讓蘇芸心里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脾氣不自覺就上來了。
這次來,楊燦用意是來做深度訪問的,懷中一直開著錄音機,說話的時候才保持著盡量客氣,蘇芸的語氣這麼沖,倒是把他傲氣也逼出來了,說話時候聲音冷了不少︰
「蘇警官,你難道不明白?這一切都因為我是個記者。」
「是記者又怎麼了!?」
「以後我還要去報導各種新聞,暗訪,要是我被推到幕前,被其他媒體渲染,我以後還怎麼開展工作,抓進去的那個幫人里還有兩人在逃,那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公布了我的信息,你們警方能確保我以後的安全嗎!?」楊燦幾乎是在質問。
蘇芸原本很生氣,不過越听到後來越是心驚,楊燦說的確實在理,在這個社會上存在有太多的報復打擊,台面下面的手段之骯髒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楊燦只是個記者,沒有必要承受她們這些警員的壓力,他也承受不了,可是嘴巴上還是氣不過地說︰
「原來你也知道你只是個小記者啊?那天怎麼會有膽子沖進去救我的~!?」
楊燦察覺到蘇芸語氣里的輕蔑,臉色赫然就冷了下來,語氣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望著蘇芸:
「蘇警官,我提醒你,無論是我什麼單位的記者,只要手里捏著記者證,就擁有制衡一個國家立法,司法,行政權的第四種權力——輿論監督權。
我們筆桿子每天寫出的文字,不僅是為了糊口,也同時是在改變社會上的不公正,修正法規里隱藏的黑暗,揭露那些你們無法觸及的骯髒。
軍人拿著槍保衛國家,你們拿著警棍除暴安良的同時,而我們則用的是相機,有你們在的地方,就有我們。
記者,並不是躲在陰暗角落里發抖的老鼠,而是可以為了能揭露事實真相給社會,壓低腦袋工作在黑暗中的勇士。」
楊燦目光炯炯,越說聲音越清晰凝重,凜然正直的語氣,身上散發著種罕見的氣魄,恍然變成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讓蘇芸啞口無語,看著楊燦又是有些敬佩又是有些疑惑,越發是搞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到底蘊含著多少種面貌。
楊燦說完這些話後,也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些,月兌口而出這些,其實並不完全是因為蘇芸的話,更是被勾起了自己的過往,幾年前在他與老爹的一次對話里,同樣用小記者這個稱呼來藐視這個職業。
當時老爹說得正是同樣一番話,那是自己與他最後一次談話,到現在楊燦依然把那段話中的每一個字都記得很清晰,多年後,直到他擁有了讀心術後經歷了許多,才終于明白老爹口中這個崇高職業的含義,才明白老爹執意開創南周刊的真正理想。
蘇芸出奇的安靜了下來,白皙的臉龐上寫滿愧疚,病房里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兩人都不說話了。
楊燦調整了下心緒,趁機用讀心術看看她的意識,他可沒忘記來的目的為的是挖到一些信息。
作為一則報導,信息越全,越有說服力,文章的感染力也會成倍增加,他這新記者別的專業技能不高,采集信息這方面自然要多下點功夫。
蘇芸的意識很雜亂,不斷的跳動出一些問題︰
「這無賴一下子正氣凜然起來,還真很不同…」「我剛才說的什麼話啊?太傷人了∼我真是個大白痴真對不起他」
「要說抱歉嗎?還是不要了太丟人了。」
「他到底是什麼人?」
「唉,那天都是他救我的,那報告被打回來幾次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寫了…真難辦啊。」」
楊燦眯著眼楮讀心的時候,很容易被人誤會成色迷迷,這次也不例外,蘇芸漸漸也發現楊燦的目光越來越肆無忌憚起來,美眸中開始冒著火光,不自覺地把衣服領口緊緊,對楊燦的愧疚漸漸又變成平日的鄙視。
這家伙實在是太不正經!?
還好這時候有人敲門進來,沒給蘇芸發飆出來的機會,進來的人是那嚴肅的王隊長,望了楊燦一眼,直接把幾張報告紙放在了蘇芸的床頭。
「小蘇,這報告你還得重寫,王局說還不夠詳盡…」語氣里有些意味深長,嘆了口氣,就出去了。
楊燦無意間看到了王隊長頭上的意識恍然大悟了這事情緣由了,饒有興致地看著蘇芸無暇的臉龐上的沮喪,隨手拿起那報告稍微看了下,就嘿嘿笑了起來,好像是看到了什麼網上的葷段子一般有趣。
「你笑個屁啊∼我知道我字丑…」蘇芸慎惱著,過來搶報告,口氣里難得有些自卑,如果不是嫌棄太曖昧,恨不得把枕頭直接砸楊燦的臉上去。
「我說蘇警官,你是不是也太單純了點,就這報告里,全部是你獨自大破人販集團的英勇舉動,這給哪個領導,領導也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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