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朱門 第三零四章 一層窗戶紙

作者 ︰ 夜雨驚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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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萱猜的半點不差,當初選那八個毛手毛腳的小丫頭出來實在是沒少花心思,姨女乃女乃既要找那些長相清理可人的,又要兼顧月兌跳不安分的,最最要緊的是世子妃需見了她們就使之生惡。只有這樣,姨女乃女乃後面新送來的那八個年紀大的才能發揮用武之地。

秀屏一開始回去稟告消息,姨女乃女乃與老婆子很是開心,覺得世子妃也不過如此,她們弄了個套兒,對方就傻傻的往里面鑽。可等真將人送去了新房,後者又找了種種借口將她們搪塞了回去。

姨女乃女乃領著人忿而回了自己的院子,秀屏滿心歡喜的從屋子里迎了出來,剛想說幾句奉承的話,卻見姨女乃女乃臉色不善,後面的老婆子偷偷沖她使眼色,秀屏便知大事不好,也不敢再露出喜色,乖貓似的站在一邊。

姨女乃女乃的院子位于整個王府的西北角,是偏遠地帶,就算王爺召她侍寢,也絕不往此來,更何況那種機會少而又少。所以在西北角一帶,姨女乃女乃就是當仁不讓的主子,當初分給她的小院加上下人住的後罩房,一共就五間。姨女乃女乃自己佔用了三間,四個粗使婆子一間,一個大丫鬟,三個小丫頭又佔了一間。

滿屋子的奢華,棚頂上掛著十二串水晶構成的燈盞,每一顆都被打磨的稜角分明,床榻上鋪著的是雪白的狐皮褥子,窗台上以假亂真的翡翠水仙,燻爐中燃燒的是宮中難得一見的貢品,華清乳香姨女乃女乃真是神人也,幾年的功夫就把庫房里掌管的好東西輪番送進了自己這屋子,也就是房間小了點,不然,姨女乃女乃的心思絕不只限于這個。

「姨女乃女乃喝茶。」

姨女乃女乃端起茶盞,掀開茶盅蓋大皺眉頭,啪的將杯盞摔在地上罵道︰「說過多少次,這樣的好茶不要往咱們屋子里拿,王府里多少雙勢利的眼楮盯著呢,難道因為你們這些人貪小便宜,就叫人說我是個賊?我這屋子就是個賊窩?」

小丫鬟匍匐在地,哽咽的不敢抬頭。

秀屏忙道︰「姨女乃女乃莫生氣,這丫頭也不過是忠心罷了,您往日就愛吃這個,若是換了別的,只怕姨女乃女乃心中不喜歡。況且,姨女乃女乃平時為家中做了多少,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吃些好茶也在情理之中。」

那小丫頭將頭趴的更低,姨女乃女乃像于心不忍似的上前拉起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好孩子,嚇到你了。」

小丫鬟抽抽泣泣,姨女乃女乃輕聲道︰「瞧這可憐見的小模樣,哎,都是姨女乃女乃沒本事,叫你們跟著我的人都受委屈了。」大家面面相覷,不敢隨意回答。姨女乃女乃一面冷笑,一面將神色晦暗的秀屏納入眼中,淡淡說道︰「不過,你們之中要是有誰覺得今後跟著我難有出頭之日,想要跑到世子妃那兒去獻媚,大可現在就走,免得大家藏掖著生活,彼此都難受。」

三人忙跪倒在地,爭先恐後的表著決心。姨女乃女乃這才露出笑容︰「你們也別怕,我瞧世子妃是個寬宏大量,心底醇善的,我又老實本分,咱們這院子人只要本本分分,肯定不會出事。」姨女乃女乃慢慢蹲子,從地上的杯盞殘片中捏起一塊,很是惋惜︰「這杯盞還是王爺送我的,就這麼摔了,實在可惜。秀屏,你去賬房哪里另外再支出一筆,前兩日世子妃大婚,錦鄉侯家送了一套和闐白玉錯金嵌寶石碗,你去支了過來用。」

秀屏一腦門子的汗,膝蓋生根不敢動彈。姨女乃女乃冷笑︰「怎麼,我現在就使喚不動你了?」

秀屏一直都知道姨女乃女乃面善心狠,她已經小心翼翼到了極致,然而沒想到今日還是被當做了棄子來使用。秀屏太知道自己這一去的後果了,那套和闐白玉錯金嵌寶石碗是錦鄉侯給世子妃的新婚大禮,據說價值不菲,原來姨女乃女乃早就打了它的主意,可世子妃總要得出空來查檢大婚時各家送的禮,到時候一看賬本,就知道是自己支取了東西,她豈不要成替罪羔羊?

「怎麼?不願意去?」姨女乃女乃用那塊茶盅殘片抵住秀屏的下顎,迫使秀屏抬頭,利器很快扎破了嬌女敕的肌膚,雪白的殘片上的血匯成了一道線,秀屏忍著疼痛不敢動,姨女乃女乃厭惡的將東西狠狠甩出去。老婆子快步走了過去,拉起秀屏,「姨女乃女乃的話你還不听?快去免得耽誤了姨女乃女乃的大事兒。」

秀屏是老婆子的娘家佷女,聞言只能半信半疑的走了。姨女乃女乃鄙夷的瞥著老婆子︰「你倒是會揣摩我的心思。」

老婆子諂媚的一笑︰「還不是因為老奴跟了姨女乃女乃這樣聰明的主子?您要寶石碗是假,想要試探世子妃的底線才是真。只可惜秀屏愚鈍,沒能理解姨女乃女乃的用心良苦。」

姨女乃女乃一揮手,遣退了小丫頭,重新坐在椅子上︰「把家中的大權交出去,咱們今後會短多少好處?便是我娘家也難再走動。我那佷孫也到了進學的年紀,筆墨紙硯,哪些地方不用錢?我自己寧可委屈些,就盼著娘家能出個好孩子,給家門帶來榮光,我也不至于在姨娘這個位置上委委屈屈一輩子。」

按照皇室禮制,親王可有一位正妃,三位側妃;郡王在側妃的份額上減了一名。可是恪親王多年來只有一位王妃,從沒立過側妃。

「那姨女乃女乃可有良策?管家的事兒是王爺親自交代的,咱們總不敢擰著干吧」

「如果世子妃自己不想干呢?」

老婆子笑道︰「這怎麼可能?權勢這種東西,一旦上癮」老婆子說到這兒忽然覺得不妥,忙掩住口,偷偷看姨女乃女乃。

姨女乃女乃並不在意,反而得意道︰「那就趁著沒上癮之前,先叫她覺得這是個燙手的山芋,屆時,她只有哭著喊著求我來代為管家的。」

老婆子猜到姨女乃女乃這是要用陰毒的招數,換做平時,她不但要奉承幾句,還要替姨女乃女乃出幾個餿主意,然而今日老婆子忽然心生膽怯。想到那位精明得寵的世子妃,老婆子實在不敢相信姨女乃女乃的辦法能夠奏效。

第二日,趙煦進宮上朝,小夫妻倆親親熱熱的用了早飯,凝萱又賢惠的將人送到二門。盡管趙煦嘴上再三叫她回去歇著,可看神色中的歡喜勁兒,凝萱明白,丈夫喜歡這種溫馨的夫妻相處之道。過了辰時一刻,凝萱才領著一眾心月復進了松子軒。

松子軒里一間大大的正房,十二扇開了四扇,正中間擺著一張黃花梨的大榻,門外的院子里黑壓壓站了不知多少人,這些都是王府里有些臉面的管事娘子,清早來請對牌。也有人見過凝萱,也有人是頭一回,不免偷偷抬頭往上打量。

凝萱的聲音清脆而響亮,「各位都是王府的老人,我初次掌家,諸事還要仰仗給位的扶持。我這人賞罰分明,在我手下當差,說容易也不容易,說不容易其實也容易。只要謹守本分,不欺上瞞下,我自然給你王府管事娘子該有的體面。但誰要以為我性子好,容易拿捏,犯了我的忌諱,可別怪我不顧各位娘子們多年來的臉面,就是世子來求情,也絕難好使。」

不少人听聞這話,將頭壓的更低,可也有些人不以為意的揚著下巴,心思晦暗。

凝萱身後接了大管家娘子遞來的賬冊,正要相看,忽而從人群中站出一人。「世子妃,奴婢是王爺內書房的管家娘子,今日外面來了工匠給書房重糊窗戶紙,人已經等在了外院,世子妃看是否方便,叫奴婢先支了對牌好下料?」

凝萱瞅了瞅那女人,三十出頭,個子很高,不知道是站的原因還是什麼,有些駝背。凝萱示意大管事娘子翻找賬冊,大管事娘子笑道︰「是有這麼一筆,三日前就備了案,只等領給工匠們的銀子。」大管事娘子在賬冊上用朱紅的筆墨圈了個圓,「一共是二百兩整。」

凝萱微微一笑,看著那駝背娘子︰「王爺的書房是什麼時候換的窗紙?」對方見凝萱沒有給自己銀子,反而問三問四,就覺得世子妃有些不上道兒,往年都是在這樣,連姨女乃女乃也不曾說什麼,偏她一來就多事。

可世子妃畢竟是主子,駝背娘子雖然心中不喜,可還是要恭恭敬敬的回答︰「啟稟世子妃,頭一次用的是百福流雲青松色的阮煙羅,三月間才換,如今天氣漸涼,不久便有大雪初降,青松的未免陰冷些,便要換上銀紅的霞影紗。」

她說的有條有理,自認為世子妃挑不出半點毛病。

滿院子的人都看著榻上的凝萱,二百兩銀子,看她究竟給是不給。

那些懷著小心思的人開始不安分起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就在不少人等著看熱鬧的時候,凝萱忽然問道︰「請的是哪家的工匠來做事?是昭記還是永濟老鋪?」

那駝背的娘子被問的一怔,她根本沒猜到世子妃還懂得這個駝背娘子暗叫一聲糟糕,很是後悔自己听信了秀屏那死丫頭的話,率先出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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