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7月10日,亥時。
雖然不是月圓之夜,但仍然可以憑借月光看到數十米外的情形。
八寶谷北方兩里處,悄然出現了3000余羌人士兵,一員粗壯的羌人武將手提狼牙棒,冷冷地注視著沉睡在黑暗中龍飛鎮。
「他們還有心思睡覺,即使龍飛鎮是一個陷阱,我們牢姐羌的勇士也夷然不懼,誓要踏平龍飛鎮!」這員武將沉聲說道。
「有呼圖親自出馬,龍飛鎮的漢人哪里招架得住!而且在我看來,這個龍飛鎮渾然不知大禍臨頭,說不定我們可以一股作氣地殺將進去,一柱香時間之內解決所有戰斗呢。漢人的木制城牆,又哪里擋得住我們羌人勇士!」旁邊一名瘦削的羌人微笑道,看情形其身份應該類似于參謀。
呼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出發吧,先派兩百人上去將那些拒馬搬開,然後我們的勇士直接縱馬沖殺,讓龍飛鎮的漢人嘗嘗羌人鐵騎的厲害。」
龍飛鎮外部的木制城牆並沒有全部建好,鎮門兩邊均是用拒馬牆,這便是羌人眼中的突破口。
兩百名羌人戰士飛身下馬,拿著繩索猿猴般靈巧地向著龍飛鎮奔去,拒馬雖然笨重,但只需要用繩索套住,並用數十匹戰馬拖曳,還是可以將拒馬拖離原位。只要龍飛鎮的大門洞開,等候著的羌人騎兵就可以暢通無阻地沖進去!
就在羌人快距離拒馬牆還有五十步時,「嗖嗖嗖」,原本一片死寂的龍飛鎮內。飛出了一蓬蓬箭矢,精準地插在了羌人戰士的身上。跑在最前面地羌人,依稀看到了拒馬牆後面黑壓壓地蹲著許多人,不過也僅此而已,下一刻,他們大多已經失去了生命,幸運地未被射中要害的只不過二十余人,在地上翻滾哀號。
這些箭雨當然不是憑空而來,先登死士躲在拒馬牆之後。在拒馬牆的空隙中發動的攻擊,宣布了龍飛鎮保衛戰正式打響!
呼圖瞳孔收縮,僅僅一瞬間便失去了接近兩百名戰士,龍飛鎮的火力之猛,大大出乎呼圖的預料。
但這位羌人武將很快便下達了命令。
強攻!
強攻的目標有所改變,一千五百名羌人戰士催動戰馬,憑借更快的速度,迅速地向著龍飛鎮城牆沖去,只要沖到城牆下,即使用戰刀一下下地砍。也能夠將防御力低下的木制城牆破壞。
羌人勇士除了是天生地騎兵,更是天生的箭手,沖上去的羌人戰士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彎弓搭箭。向著龍飛鎮拋射,箭矢直指拒馬牆和城牆後的黑暗區域。
城牆寬度有限,頂多可以讓三百人同時攻擊,絕大多數的羌人戰士選擇在了後方實施遠程火力支援。掩護破壞城牆的族人。
羌人勇士雖然看不清楚敵人,但區域覆蓋射擊的準頭也仍然驚人,龍飛鎮守軍很快便出現了傷亡。在羌人箭矢的壓制下。拒馬牆和城牆後面清楚地傳出了箭矢入肉的聲音。以及中箭後的悶哼聲。但鳳翔戰士很快便用更密集地箭雨回敬了對手,不斷有羌人中箭落馬。無主的戰馬要麼呆立在已經失去生命的主人身旁,要麼中箭負痛狂奔。
在付出了約三百人陣亡的代價之後,數百名羌人戰士已經逼近了木制城牆,揮刀便砍。有些機靈些地羌人跳下戰馬徒步而戰,以減小被守軍弩手擊中的機率,盡管如此,仍然不斷有羌人在精準的攻擊之下失去了生命,橫尸城牆之下。
龍飛鎮外的戰斗,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慘烈無比!
「羌人地弓箭是拋射,我們的人傷亡有些大。」李進注視著現場的情形,皺眉道。
陳宮面容古井不波,由于可能面對敵人地兩面夾擊,某位「懶惰」地城主早已將指揮鎮前作戰地差事派給了他,阿牛自己則在八寶谷秘道外指揮作戰。陳宮深吸了一口氣,沉聲下令道︰
「箭塔集中攻擊靠近城牆的敵人!」
「山字營停止射擊,用盾牌護住兩百先登死士,伺機刺殺破壞城牆地敵人!」
陳宮口中的山字營,並非魯漢所率的部隊,而是剛剛由原天葉鎮鄉民組建而成的常規部隊,延用了山字營的番號。這些鄉民對毀滅自己家園的羌人深惡痛絕,雖然組建才兩天時間,戰斗力著實不夠看,但在李進和鞠義的突擊訓練之下,一些最基礎的作戰技巧還是有所掌握,掩護戰友、從空隙中挺搶刺殺還是可以辦到的。
其實這支五百人的新山字營,還有著相當強大的殺傷力——用大黃弩的時候!
兩天的時間,不可能將這些普通訓練成精銳部隊,但大黃弩操作簡單,上手容易,這些新兵在沒有受到直接威脅的情況下,射殺敵人倒也象模象樣。只是因為羌人的弓箭壓制,這些新兵不得不暫時停下殺敵。
由于備戰時間極短,龍飛鎮的只趕得及造出了六座箭塔,居高臨下點殺著攻擊城牆的羌人,可惜這樣的擊殺速度顯然有些不夠看,雖然木制城牆倒下了數百具羌人尸體,但城牆的耐久度已經到了危險的程度,隨時都有被擊破的可能!
布置在鎮前的先登死士只有兩百人,這是因為阿牛和陳宮都認為,羌人很有可能采取兩面夾攻的戰術,八寶谷內布置了四百多名先登死士駐防。這樣的安排,也使得鎮前的火力不足,尤其是在山字營的戰士不得不停止射擊之後,兩百先登死士在與羌人的對射中,並不能形成有效的壓制。雖然先登死士不斷地射殺著百步之外的羌人,但仍然不斷地有羌人沖近城牆,接替了戰死族人未竟的工作。
陳宮此時才切實地體會到羌人勇士的戰斗力,悍不畏死地作戰風格。比起黃巾軍的精銳部隊都強上了許多。看著鎮前的戰況吃緊,防線隨時都有崩潰的危險。
而且此時,八寶谷底也傳出了震天響的喊殺聲!
就在鎮前的戰斗還沒打響的時候,八寶谷底秘道的出口處,羌人戰士魚貫而出,最後居然達到了三千人。牢姐羌看來並沒有小看龍飛鎮,對付一個一級鄉鎮,居然派出了六千人的部隊!
與鎮外地三千羌人騎兵不同,從秘道里鑽出來的羌人。全部都是步兵。听到鎮外的動靜之後,這些羌人開始向谷外奔去,準備與呼圖率領的族人,對龍飛鎮實行兩面包夾!
從谷外的喊殺聲中,得知了敵我雙方正在血戰,未能收到出其不意的突擊效果,但羌人並不認為此次行動會失敗。在羌人的算計中,不知道八寶谷秘道的漢人,看到背後出現大量的敵人,手足無措的神情一定會非常精彩。
呼圖之所以寧願讓族人硬扛龍飛鎮地箭雨攻擊。也要發動舍生忘死的強攻,就是為了掩護谷內的這支奇兵,以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
現在,該是奇兵顯威地時候了!
谷內的羌人開始整隊向龍
進。在他們的預計中,只要這支部隊投入戰斗,龍敗將不可避免。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在谷底整好隊形地羌人。才奔進了不到一百米,前排的羌人便一腳踏空,轉眼便傳出了驚天的慘叫聲。
「陷阱!」
五個參差排列地陷阱幾乎被羌人填滿。兩米深地坑底是削尖地竹簽和尖木頭。最先跌進去的羌人象被唯死而已!
羌人前方兩百余處。兩百余條人影突兀地豎了起來,一式地黑色勁裝。仿佛來自地獄地魔神,冷冷地盯著羌人。與此同時,羌人耳中傳來了密集地箭矢破空聲,兩側的山壁上,出現了四百余條人影,手中的大黃弩歡快地噴吐著箭矢!
谷底的羌人在這樣的攻擊之下,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媽的,有埋伏!大家集中在中央的位置,他們的箭沒有那麼遠的射程,對面的人不多,趕快沖過去,否則就是活靶子!」
領頭的羌人武將很快便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想攻上站在高處的平台根本不可能,唯有利用谷底的空間,避開先登死士的攻擊!
八寶谷的地形有些象個葫蘆,最窄處便是谷外,大多數地方都有五里寬,即使是在谷底,兩側山壁之間也有約一里的寬度。唯有利用這樣的寬度,才能免于被射殺的厄運。
小心地避開了地上的陷阱,羌人立刻向山谷中央集中,忘我的狂奔,希望能夠逃出生天。但是剛沖出了幾十步,羌人便不由得破口大罵漢人陰險,在谷底中央處,每隔十余步便有一個陷阱,雖然由于準備時間不夠,每個陷阱的寬度、深度都十分有限,但對于延滯羌人的行動卻有著良好的效果。
不僅如此,羌人已經發現,通往龍飛鎮方向的路上,居然還有一道拒馬防線!剛才出現在面前的那兩百余人,已經後退至拒馬防線之後!
與此同時,兩側山壁上的先登死士,也各分出了一半人手跳下平台,在平台上戰友的掩護之下站穩了陣腳,利用二石大黃弩的射程優勢,逐步向山谷正中的羌人逼近。待第一批先登死士佔據了有利位置的時候,山壁上剩余的先登死士也開始迅速跳下,交替著將戰線向前推進!
這樣的情形落在羌人眼里,自然明白兩側的先登死士合圍完成時,便是已方慘遭蹂躪的時候。領軍的武將趕緊分出一部分羌人戰士,與先登死士展開對射,雖然由于射程的原因不足以對敵人構成太大傷害,但卻能延緩先登死士推進的速度,為大部隊的突破贏得時間!
其余的羌人則奮不顧身的向著拒馬牆撲去,只有打破包圍才有一線生機。這樣的決定無疑是正確的,而且羌人很快驚喜地發現,中央位置的陷阱數量並不多,羌人們接連踩著八個不大不小的陷阱之後,再也沒有陷阱可以阻擋他們的前進!
羌人的面前,只有一道毫無殺傷力的拒馬牆,而且牆後的兩百余人並沒有發起遠程攻擊。雖然在此之前羌人在先登死士的攻擊之下,已經損失了約四百戰士,而且負責牽制,與先登死士對射的那些羌人已經節節敗退,但畢竟兩千多人的羌人勇士,如果還不能攻破防線,那反倒有些不可思議了。
某城主此時就站在拒馬牆後面,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雖然羌人已經損失頗大,可是由于羌人的反應十分正確,不僅勇敢地沖破了陷阱地帶,先登死士的殺傷也遠沒有達到阿牛的預期,接下來,將是真正的肉搏戰!
雖然站在阿牛身邊的兩百余人,都是暗花的精銳武師,但狹長的防線絕不是兩百人便能夠照顧過來的,在拒馬牆的區域,平均每名暗花武師需要照顧五、六米的防線,難度可想而知。
阿牛已經見識到了羌人的勇猛善戰,面色一沉,下令道︰
「讓鞠義的人不計代價全速突進,以最快的速度消滅後面的敵人!讓羌人知道,並不是只有他們作戰勇猛,先登死士絕不是他們能夠比擬的!」
武師很快將阿牛的最新命令傳達了下去,鞠義二話不說,手中長槍向羌人方向一指,暴喝道︰
「先登死士里有沒有孬種?」
「殺!」
在先登死士的喊殺聲剛剛響起時,鞠義已一馬當先向斷後的羌人沖去,渾不顧數百名羌人的箭矢,甚至連向側面閃躲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只是偶爾用長槍撥開射來的弓箭。
主將如此拼命,先登死士的這班暴徒哪里還按捺得住,緊跟著鞠義向速沖了上去。雖然不斷有人中箭,但向來以打起仗來不要命著名的先登死士,只要還有一口氣,仍然奮力向前!甚至有的先登死士身中數箭之後,仍然咬牙狂奔!
負責斷後的羌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一支怎樣的部隊,這是一群怎樣的敵人!
雖然斷後的羌人數量不到五百人,與谷底的先登死士人數相仿,但先登死士這樣亡命沖鋒,相當于全然暴露在羌人的攻擊之下,沒有一名先登停下腳步實行火力壓制,這樣的沖鋒顯然非常吃虧。
但是阿牛別無選擇!
鞠義的部隊剛剛沖出五十步時,羌人兩千人的大部隊已經接近了拒馬牆防線,甚至連前排羌人猙獰的面孔都清晰可見。
「何謙,絕不能讓羌人攻破拒馬牆,不論你用什麼方法,也要堅持等到義趕到!」
何謙點點頭,堅定地道︰「主公放心,除非暗花全體戰死,否則絕不會容羌人攻破防線!」
在此之前鳳翔經歷過的數次戰役中,暗花武師幾乎都是作為特種部隊使用,充分發揮了武師行動迅捷、個人戰力強悍的優勢,極少會打這種正面防衛的硬仗。某城主明白,這樣的防守戰無疑使暗花武師失去了機動優勢,但龍飛鎮建立伊始便遇上了這場硬仗,兵力上的劣勢,使得阿牛不得不將暗花武師當成正規部隊使用。
暗花、陷陣營、先登死士都是鳳翔的特殊部隊,除非萬不得已,阿牛絕不可能如此使用這幾支部隊,畢竟這三支部隊的補充、訓練都有著極高的要求,死一個便少一個。但在羌人的這次攻擊之下,阿牛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此戰若勝,鳳翔將保住辛苦建成的特別領地,並且徹底地在涼州站穩腳跟,與燒當羌的貿易合作將會為鳳翔帶來極大的利益!只要幾名重要的將領不死,即使將部隊打光,阿牛也在所不惜!
下一刻,兩百全身黑色勁裝的暗花武師,已經與兩千羌人部隊絞殺在一起。
在戰場的另一端,木制城牆終于在羌人的攻擊下被攻破,呼圖立刻率領所有部隊準備總攻!幾乎同一時間,兩個戰場都進入到了最後的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