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些蹊蹺,他這次來鳳翔,並非象他自己標榜的那樣是為了來看柔然,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蔣欽沉聲說著,見龐統皺著眉頭沒有說話,遂繼續道︰
「首先,如果他真是為了來看柔然,在得知鞠義將軍公務在身不便擅離職守,以及鞠將軍愛子年幼不便遠行的情況下,剛才便應該提出自己去洛陽,怎麼可能留在這里等鞠將軍一家人趕回來見他?
其次,通常情況下,塔蘭部落里負責與我鳳翔交易的人都是少族長扎魯,但這次我們去時,未能在太子港見到扎魯的行蹤,那些烏桓人也只是講扎魯外出未歸,至于去了哪里、何時歸來都一直諱莫如深。這樣的情形前所未見!
另外,據我觀察,無論乾羅長老本人,還是在太子港與我們交易的塔蘭部落的人,人個都面容嚴肅,港口的氣氛十分壓抑,再聯想到乾羅在來此的途中,多次神情焦慮地追問主公的下落。小將大膽猜測,乾羅此行很可能有要事在身,至于他到底有什麼使命,小將一時之間還想不出頭緒。」
說到最後,蔣欽略有些慚愧,似是在為自己未能準確地看透乾羅此行意圖而煩惱,但事實上,龐統對蔣欽的表現已經非常驚訝。
蔣欽,畢竟是文武雙全的將才!
「說得不錯,但你還漏了一點。乾羅剛才在得知主公還未歸來,拒絕了我們為他在主城內安排住所,反倒寧願跑到駿河鎮與那些族人在一起。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嗎?」龐統面沉如水。
蔣欽身軀一震,失聲道︰「龐先生的意思,難道乾羅此次前來,是想對我們不利嗎?駿河鎮鎮長呼倫貝等人來自塔蘭部落,但加入鳳翔已頗有些時日。該不會做出什麼有悖于我們鳳翔利益的事情吧!」
龐統沉吟半晌,忽然笑了起來,「事情未必如你想象中那麼嚴重,于公于私,兩家都有著十分緊密地聯系,即使塔蘭部落如果想對鳳翔不利,動機何在?因此,我倒覺得很可能是塔蘭部落出了事情,乾羅此行便是想向主公求援也說不定呢。
即使乾羅此行的目的不甚光明,我也不太擔心呼倫貝等人是否會左右為難。如此篤定。不僅因為他們加入鳳翔的日子也已不短,早已將自己視為鳳翔的一分子,還因為領地地重要事情鮮少有傳達到鎮長一級,泄密的可能性極小。」
蔣欽心頭這才稍安。
盡管如此,龐統還是很快安排了下去,請李奇派人暗中「保護」乾羅,若有異動隨時通報。接下來的幾天,龐統更是每天親自詢問關于乾羅的所有情報,足見這位王級謀士對此事的重視。龐統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
在精銳的暗花武師監視之下。乾羅的動向自然瞞不過龐統。幾天時間的觀察之後,龐統心頭更感疑惑。
乾羅的到來,讓呼倫貝等烏桓人歡欣鼓舞,這是來自塔蘭部落的族人,地位尊崇地族人!因此,乾羅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和盛情的款待。
兩天時間里,乾羅似乎忘情于駿河鎮外的風景,只是在駿河鎮內活動,從未出鎮口一次。在到鳳翔後的第三天,乾羅才在幾名烏桓人的陪同下出鎮。向九里山深處而去,當夜未歸,派去暗中監視的武師也沒有回來。
這個情況引起了龐統的強烈關注,訊問呼倫貝時,那位一臉憨厚的烏桓人委屈地道︰「乾羅長老說是想在山里轉轉,讓我派幾名族人充當向導,我當時以為乾羅長老只是想在附近走走。沒曾想現在都沒有回來啊!」
深山之中猛獸眾多。萬一乾羅在這里有個三長兩短,鳳翔將很難向塔蘭部落交代。想到前不久駿河鎮外狼谷中地異常情形。龐統等人更覺頭大如斗,「他該不會倒霉到被野狼叼去了吧?」
心急如焚地情況下,當夜鳳翔派出了近千人進山尋找乾羅的下落,甚至駐扎在駿河鎮的飛翼營和武師都有參與,漫山遍野均是星星點點的火把,但除了驚起無數飛禽走獸外,一無所獲。
直到次日下午,乾羅和那幾名鳳翔人回來,搜尋工作才自動終止。乾羅依然顯得心事重重,卻與剛到鳳翔時有些不同,眉宇間的皺紋似乎少了許多,眼眸中也隱隱透出一股興奮之意。
乾羅明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夜未歸,使得龐統、孫良等人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不無歉意地對兩人道︰「昨日我與幾位族人一起在九里山閑逛,逛得興起忘了時間只得在一處山谷中露宿,卻不想給你們帶來了如此大的麻煩。」
對方如此講,龐統等人自然也無話可說,以乾羅特殊的客人身份,兩人甚至沒有任何斥責他的資格和理由,只得苦笑著連稱「沒關系」。
龐統沒有忽略乾羅地變化,那幾名陪乾羅外出的烏桓人,很快便接受了質詢。當然,小心的龐統是以這幾位烏桓籍鄉民「未盡到向導的責任,使得領地十分擔憂客人安全」為借口,並且盡可能不直接觸及敏感問題,他可不想讓乾羅和這些烏桓籍鄉民察覺到異樣。
以龐統的才智,即使幾多迂回,也不難問到想要知道的事情。
「昨天我們出發前,乾羅長老只是說想在駿河鎮附近轉一轉,但剛剛轉了兩個地方,連狼谷都還沒到,他便提出要去九里山深處看看,我們當然也只好去了。我們走啊走啊,剛開始的時候還一直記著時間,提醒過乾羅長老幾次,但初到九里山地長老看起來興致頗高不知疲倦,這才錯過了回鎮地時間。」一名烏桓人道。
「乾羅長老走得不算很快,一路走一路看著附近的地形,若是見到有較大地山谷,長老還會停下來仔細觀察一番,看看谷內的青草長得是否肥美,嘗嘗溪水是否甘甜。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在大草原上的日子,記得在我還很小的時候部落遷徙時,乾羅長老就是這樣帶著我們不停地走著,唯一的區別便是那時是騎馬,這里只能步行……」另一名滿面風霜的烏桓漢子說著說著,已沉浸在對美好童年的回憶中,讓龐統哭笑不得。
「乾羅長老最近的心情不太好,大伙兒都感覺到他有心事,問他的時候卻一直不肯講,我們也不敢多問。要知道咱們雖然是鳳翔人,但畢竟來自塔蘭部落,對于族人的情況還是很關心的,乾羅長老在族中德高望重,不僅夫頓大人對他非常信任,普通族人對長老也十分愛戴……」這一位烏桓漢子很可能是乾羅的崇拜者,歌功頌德滔滔不絕。
盡管幾名烏桓漢子的說辭含糊不清,但與暗中監視乾羅的武師所說相對照好,龐統還是很快地把握到其中幾個關鍵點。
第一,乾羅昨天的出行,顯然並非出于一時興起,很可能是有意為之。
第二,此次出行,乾羅似乎想在九里山尋找什麼。
第三,塔蘭部落最近一段時間很有可能出現了一些新變化。
第四,若第三點成立,乾羅此次來青州的目的,必然與此事有關!
問訊完畢後,龐統嘆息道︰「就目前的情形來看,基本可以斷定塔蘭部落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問題,如果所料不差,很有可能他們遇到的是大麻煩。」
「大麻煩?」孫良一楞。
「嗯。你想想,從他堅持要留在青州等主公歸來,並且到目前為止一點口風都不肯向我們透露,顯然在他看來你這副城主和我都沒有足夠的份量,或者是他認為我們沒有能力解決他的問題,所以他才寧願等主公回來再講!這樣的事情,會是小事嗎?」
孫良不禁默然,他已經從龐統那里獲悉了蔣欽發現的異樣,以龐統的眼光和現今掌握到的情報來看,孫良心底早已認定了「乾羅此來別有目的」,暫時還不明朗的是,他因何而來?想做什麼?
「听說夫頓大人只有一子一女,壓根就不需要擔心繼承人骨肉相殘;況且扎魯又是部落中著名的勇士,深得乾羅的喜愛和支持,部落里發生叛亂的可能性極低,塔蘭部落能出什麼事?」孫良煞是苦惱地說道。
龐統面色一變,「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