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里。
洛雯熙仔細得將趕制好的那件旗袍套在洛海蓉身上,又替她穿上皮鞋,入殮師將她的妝容理好,洛雯熙再三檢查後,才覺得滿意了。
洛海蓉的鄰居和從前學校的同事來和她一一道別,洛雯熙站在一邊,對每一為賓客鞠躬致謝,眼光卻時不時的就投在洛海蓉的臉上。
化了妝的關系,洛海蓉的臉色並不太難看,除卻白的有些過分外。洛雯熙甚至覺得母親不過是睡著了而已,興許她睡夠了就會醒過來。
儀式結束的很快,之後就是火化。
火化場的工作人員從沒見過有人會要求把這麼多東西都連同人一起燒掉的,再三確認後,才依照洛雯熙說的,統統塞進了那紅旺旺的爐火中。
熾焰如同一條火舌,瞬間就把一切都卷了進去,隨著爐子的門被關上,洛雯熙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見到母親那張有些皺紋卻不乏韻味的臉,也不會再有人在自己耳邊嘮叨,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
眼淚終于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下,匯集在精巧的下巴,一滴一滴,落在黑色風衣的前襟。
媽,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再讓你操心了,也不會再流眼淚,這是最後一次。
辦完了所有的事,已經是洛海蓉去世後的一個星期,洛雯熙和許哲一起回到了S市。
看著許哲欲言又止的樣子,洛雯熙就知道他是想問孩子的事。
「我會跟許墨陽說的。」洛雯熙淡淡的開口。
這些天洛雯熙也想明白了,母親的去世讓她知道生命有多麼可貴,雖然她並不是很確定,許墨陽知道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她和他又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她只是清楚的知道,肚子里是一條還未成形的生命,即便她是孩子的母親,也沒有生殺予奪的權利,而孩子的父親,至少應該知道這個生命的存在。
許哲的眼神有些復雜,有失落,有隱忍,也有不舍,然而,他終是看著洛雯熙點了點頭,說︰「你應該告訴他,他也應該負起這個責任。」
對于許哲的這句話,洛雯熙只是笑笑,沒有再繼續下去。
洛雯熙捫心自問,許墨陽對她來說絕不是可有可無的,也不僅僅是孩子的父親那麼簡單的牽扯,但是「負責任」三個字……
他怎麼付這個責任?結婚嗎?
許墨陽會為了一個尚未成型的孩子,和一個自己輕視的女人結婚?假若真是這樣,別說許墨陽,就是她自己也不會答應。
可是,既然不願是這樣的結果,她又何必告訴他呢?
洛雯熙自嘲般的牽動嘴角,扯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搖了搖頭,她只想告訴他,這是你的孩子,卻不曾想過,之後又該如何。
正當洛雯熙茫然思考著未知的以後時,許墨陽坐在某五星飯店的包廂里,對面是面帶羞怯,眼含笑意的女子。
許墨陽看著眼前的人,眸底的冷色卻越來越濃。
沒想到老媽會拿出這樣的招數,說是要跟他一起吃飯,其實卻是把他騙來相親。
對方是市委喬秘書長的佷女,喬穎,二十二歲,在省直機關工作,看起來十分文靜,見到許墨陽走進包房的時候,臉上便不自覺的浮上兩朵紅雲,低頭抿嘴輕笑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文靜乖巧。
這明顯就是于敏喜歡的那種女孩,唯唯諾諾,家世清白,單純干淨。
許墨陽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桌面,當當當的聲音顯示著主人此刻的不耐。
于敏在桌子下面的手使勁掐了許墨陽一下,瞥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敢給我中途走掉試試看!
許墨陽再不耐煩,也不得不乖乖坐著,當著外人的面,多少要給她留些面子的,否則還真不知道以後她又會使出什麼招數來。
于敏笑咪咪得端起面前的青瓷茶壺,喬穎的茶杯里漸漸蓄滿淡黃色的茶水,清透,龍井的香氣便慢慢溢出來,直撲進人鼻子。
喬穎趕忙站起身,誠惶誠恐的接過于敏手里的茶壺,依次給于敏、許墨陽和喬秘書長蓄滿茶杯。
「小喬在機關工作怎麼樣,辛苦吧,剛進去的新人總是被指派著干這個干那個的,這一點我可是清楚得很。」于敏笑著說。
「哪里,」喬穎甜甜的笑,右邊臉頰現出一個深深的酒窩,更顯得嬌俏可人,「我剛到單位上班,很多事都不懂,多做一點正好可以多學習,對我有好處。」
于敏微笑著頷首,她一向喜歡這樣謙虛懂事的女孩,「嗯,說的也是,年輕人,是應該多鍛煉,你能這樣想不容易,現在很多年輕人只喜歡享受,又不願付出勞動,就喜歡坐享其成。」
喬穎笑了笑,輕聲說︰「大概是……價值觀不一樣吧,我還是覺得腳踏實地的好。」
于敏此刻對喬穎便更是欣賞了,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能有這樣的思想著實讓她高興,似乎已經能斷言這是個自尊自愛的好孩子,做他家的媳婦再合適不過了。
「喬小姐才剛大學畢業就想結婚了嗎?」一直沉默的許墨陽突然開口。
原本他不過坐在這里充個場面,全然不在乎能進行到什麼程度,可看母親似乎對這個喬穎很是滿意,為了不讓她有更多幻想,他就必須擺明自己的立場了。
「喬小姐才二十二歲,大好的青春,我已經三十二了,早過了風花雪月的年紀,現在就是要找個人結婚的,喬小姐不覺得有些可惜嗎?」
許墨陽的語氣顯得有些輕佻,于敏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轉過臉笑著對喬穎和喬秘書長解釋道︰「他的意思是你們倆年齡差距有點大,怕你在這方面會有顧慮。」
喬秘書長也笑著說︰「明白明白,于副局長,我們能理解。」
倒是喬穎,臉上看不出一絲不快,仍舊微笑著,說︰「我本來也不是想做什麼女強人,早一點結婚也沒什麼不好,只要雙方願意,其他的……都不是什麼問題。」
喬穎的話說的委婉,在座的三個人卻都听明白了,她嘴上說的是「雙方願意」,說白了就是她願意和許墨陽相處甚至結婚,只要你許墨陽願意,就沒有問題。
「那就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一開始我還真是有點擔心你年紀小呢……呵呵。」于敏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