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澈心里,想必早有一場天人交戰。
不能再傷初雪,更不能讓天下人恥笑初雪。
就只有冒了這個險。
玄澈疲憊的躺倒在柔軟的錦床上,眉心緊皺,雙目緊閉。
他累壞了。
麝月輕輕躺在他身邊,素指輕輕撫平他眉心的溝壑,親吻他的唇角︰「相信終有一天,初雪會理解你。」
玄澈伸手將她摟在懷里,他沒有睜開眼,只是靜靜的擁著她……
夜色靜謐,密不透風,照不通透這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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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樊域重臣皆來到洛州。
眾人決議,遷都洛州,蘭迦城則為每年朝拜祭天聖地,玄澈力排眾議,沿襲漢家皇室規矩,留下大溏有用之臣,位列高位,天下百姓,亦無需遵照樊域規矩,一切如舊,玄澈希望,可以將樊域與漢家文化融為一體。
當然,他一直希望的就是廢除樊域那些陳腐的陋習。
拜禮聖女等,都令他深惡痛絕。
在他登基之日起,全部廢除,
但,惟獨一件事,他無論如何沒有爭取下,眾臣據理力爭,為保皇室血脈正宗,依然不得納娶漢女為妻。
那麼麝月,別說是皇後,就是一個妃一個嬪他都給不了!
眾臣在都城、習俗、漢臣方面已經做出了諸多讓步,這一點,自己若依然堅持,只怕無法塞住悠悠之口,畢竟,現在,還是樊域人對他的支持最大。
他也知道,阿加那家族,不會允許麝月獨佔寵愛,定然聯合了眾人來反對他廢除不準納娶漢女的規矩。
這一點,他該是怎麼也爭取不得。
當皇帝,守江山,不若戰場搏殺,大不了你死我活。
治理天下,更多靠的是權術,靠的是隱忍!
這口氣,他暫且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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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溶月宮,夜已深。
麝月尚未睡下,等著他回來,他容顏暗淡,眸光無色,麝月知道,定有不順之事。
玄澈深深的看她,猝不及防的吻住她的唇。
麝月一怔,他吻得漸漸狂野肆虐。
麝月的心,隨著疼起來,他那麼疲憊,那麼累,吻得卻是那麼傷心。
她懂了,輕輕推開他,他目光迷離,卻依然要吻她。
「是為了我吧?」
麝月從他的吻,他的眼神,看出了他的心。
玄澈停住動作,暗淡眸光凝視她,他沒有說話,麝月卻知道,她說對了。
麝月苦笑︰「不準你娶漢女,對不對?漢女……依然只能終身為婢?」
玄澈低下眼睫,麝月微涼細指劃過他的眉宇︰「那又如何呢?若你真要沿襲漢家規矩,那麼,漢家的皇帝,若要臨幸嬪妃,還要遠遠的移駕,或是召幸嬪妃遠遠的來承天宮,做你的婢女多好,每天都在你身邊,不需要臨幸,不需要召幸,只有……寵幸!」
玄澈抬頭看麝月,她眼里分明噙著淚光,卻努力微笑。
她想嫁給他,她怎麼會不想光明正大的嫁給他。
可是,她不能拖累他!
她只能這麼說。
玄澈握緊麝月的手︰「我對你說過,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廢除所有陳規陋習!我也發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你做我的皇後!」
麝月笑得柔美︰「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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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後,右安門外,幔車成簇,帳舞金龍。
華蓋之下,九龍金絲華蓋浩蕩蔽天,光彩熠熠,盛大非凡;蟠龍簾幔,金衣繡鑾,爍爍之光,氣勢恢弘之極。
禮樂鼓吹,響徹雲霄,群臣百官無不盛裝華服林列兩旁。
紅毯鋪就白玉宮階一級級直向大安宮前。
玄澈頭戴旒珠帝冕,身著明黃色錦繡金絲龍袍是漢家的傳統,騰雲龍紋金線靴是樊域的規矩,腰系雲紋赤金帶,沿著紅氈毯,拾極而上。琥珀色眸子內斂深沉,原本挺拔修長身軀,更多了偉岸與攝人心魄的帝王之氣。
君臨天下的氣魄,在俊美如斯的臉容上凝結,便有豪氣干雲。
群臣恭賀之聲,響徹天闕,經久不息……
「眾卿平身。」玄澈琥珀色眸子,威嚴赫赫。
「謝吾皇……」跪在大安宮前的文武百官這才起身。
冗長繁瑣的朝賀、贊頌功德,雲雲不止。
阿加那•天薇,戈蘭等妃妾,以及身後一眾婢女家眷,無不盛裝裹身,靜侯在大安宮門外。
大安宮外。
滿眼水袖縐紗,脂粉飄飛,香風陣陣。
阿加那•天薇立在首位,身著水紅縐紗錦邊裙,低胸微敞,高腰緊束,上繡樊域最華美的紅色曼珠沙華,烏雲輕挽,娥眉淡掃,鎦金九鳳簪斜插,彩雀長流蘇耳鐺垂在凝白雙肩上,美不勝收。
她身後則是侍姬戈蘭,穿著華麗浮艷的大紅蟬翼縐紗裙,明紫色抹胸刺了桃花飛雪,流穗珠珞,明璣珍珠,繁復的梅花簪落下圓潤的九環珠子,帶著得意的笑容。
她們的確應該得意,她們兩個如今已經是一後一妃。
阿加那•天薇隨即便入大安宮,接受了皇後的璽印,母儀天下。
而侍姬戈蘭,也已是新冊的蘭妃。
而麝月,只一身冷湖藍蟬絹荷葉裙,束玉色錦帶。雲髻低挽,只斜斜插一支清冷的明珠簪。耳上點了碎玉,周身再無它飾。
她只能以這種最簡單的裝束,來恭賀玄澈登基。
因為,她只是他承天宮中的婢女而已。
也只能站在角落里,靜靜的看著她最心愛的男人,步步登上極位,在心里為他誠心祝福。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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