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睡,不許過來。」他把舒玉推出來,小聲說,「如果半夜企圖做什麼驚醒了我,我一定不饒你。記著我的警告。」
舒玉只好回到臥室,把所有的裝飾燈都關掉,只開了一個照明燈。打開包,拿出書和圖紙,屋里的設計很不錯,她想畫下來。
等湯熬好後,舒玉分成三份,這是老少皆宜的純蓮子湯,蓮子熬透後撈出,湯水淡如清茶,微苦,利于睡眠和清腸。晚上好好睡一覺,早上排出大便,人一天都會清爽有精神。
兩份端給蘇敏和丁凡。剩下的一份舒玉放在托盤里,輕輕推開了嘟嘟的門。
她把托盤放到一邊,檢查了嘟嘟的睡眠,他睡得很好。嘟嘟有趴著睡的毛病,糾正了好長時間,舒玉還是很注意。
給嘟嘟收拾好。地上的丁凡翻身亂動,把毯子滾到了一邊。
真睡著了嗎?才十點多。舒玉怕驚醒嘟嘟,輕輕搖他他不醒,舒玉就趴到他耳邊喊。
「吵死了!」他撓著耳朵睜開了眼。
「喝點夜宵再睡吧!」
「你誰呀,半夜吵醒我。」
「我,舒玉。」
我,舒玉。我,舒玉。我,舒玉……一連串回應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丁宇看了看窗外,布簾子擋住了窗外的一切。
腦海里反復著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玉兒,我愛你。玉兒,我愛你。玉兒,我愛你……
玉兒……,玉兒是誰?我為何要說那樣的話呢。丁宇搖搖頭,驅趕令人心悸的魔音。
舒……玉……很好听的名字。
「喝了湯,回你的屋里睡去吧。嘟嘟我來照顧。」
嘟嘟?不行。
他伸過嘴來。喂我!
舒玉突然難以拒絕這樣的感覺,把小瓷碗送到他的嘴邊,寵愛他一回吧,就像寵愛某個人一樣。
他看不清她的臉,卻清晰地感受著她的傷感。她又想起了誰?這麼听話這麼乖巧,她在喂誰?用她的心。
突然奪過小瓷碗一飲而盡。
「出去!」心煩意亂如在雲里霧里,這個世界怎麼了。分不清哪里是虛幻哪里是真實。
對不起,舒玉默默地在心里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今後不會犯糊涂再傷害你了。
回到屋里,卻怎麼也睡不著。
五年前的那個暑假,剛剛從高招考場出來的舒玉沒來得及深呼吸,就被等在考場外的媽媽拉進了車里。
車飛一般向家鄉駛去。爺爺死了,死在了從趕著羊群從山上回家的路上,他的身體一直那麼棒,棒得不需要舒玉操心,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媽媽不敢回去,怕女乃女乃見了她再氣出好歹來。在不通車的路頭,舒玉下車一口氣跑回了位于山半腰的家里。
爺爺是得急病走的。在鄰居的幫助下送走了爺爺,女乃女乃終于支持不住,病倒了。舒村三四戶姓舒的人家,留在家里的都是老年人。
舒玉決定留下來照顧女乃女乃。山村是寂靜的,寂靜得如世外桃園。留下來的舒玉除了要照顧女乃女乃,還要照看爺爺留下來的幾十頭羊。
生活忙碌而愉快。
慢慢地,女乃女乃能下床走動了,舒玉的心情隨著女乃女乃的康復逐漸明朗。山村太偏僻,無線信號非常微弱,不能使用手機,也沒有座機,舒玉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
村里有一台小型的發電機,原來由爺爺照管,現在交給了鄰居三爺,所以每到晚上,村里還是明朗朗的。
和女乃女乃一起吃過早飯,舒玉把羊群趕出屋子,和三爺五叔匯合,浩浩蕩蕩地向樹林子里去。連續幾天的陰霾,在昨天一場痛痛快快的大雨之後朗日高照,碧空如洗。
山路被沖洗得干干淨淨,沒有泥濘,溝壑里的水經過昨夜的狂奔,安靜了,清清地靜靜地流淌。樹葉上草葉上的水珠也被昨夜的風刮落,圈養了幾天的羊兒撒歡追趕。
三爺放開嗓子吆喝,五叔的激情也被煥發,五音不全地應和,舒玉不停地咯咯笑,三爺怕樹林子里地太潮濕,就讓羊兒停留在一塊兒開闊地。舒玉把羊交給三爺,她想到樹林子里轉一圈,六月的山林子里可有很多寶貝。
「舒玉,小心山水啊!不要月兌鞋,小心山蟹,雨後出來透氣夾了腳。」三爺不忘叮嚀這個城市里回來的女孩。每次她回來,山村就有了朝氣。
「好 !」舒玉應著,跑進了樹林,這里是她的家,十歲以前她一直生活在這里,一草一木她不僅熟悉還很有感情。
雖然要上大學了,她和那個城市好像還格格不入。
剛采摘幾支零落的山花。舒玉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一棵高大的樹杈上擔著一個人,衣不蔽體,雙目緊閉,好像已經死了。
「三爺!五叔!」舒玉拼命地叫。聞訊趕來的三爺模了模他的身子,搖了搖頭。
「不用抬回去,就在這兒葬了吧。看他身上有什麼值錢的物件留下來,如果有人找來也好辨認。」三爺要五叔回家拿鏟子鐵鍬來。
「這是命啊!哪里的一個小伙子命里歸宿竟是這兒,真干淨啊!」
「三爺!」埋葬過爸爸,又陪伴過爺爺尸體後舒玉對死人的身體有了新的看法,他們並不是小時候認為的邪惡和可怕,只是安安靜靜睡去不再醒來的親人。
「你不覺得他沒有死嗎?」舒玉小心地說,她不確定,但真的和爺爺死去的模樣不一樣。
三爺認真看了看,說︰「死去時間短,大概靈魂還沒出竅!」
「讓我看看!」五叔抓住死人的手腕,受他的啟發,舒玉也從他的另一只手腕上找到了脈絡。冰涼滲白,他的身上到處是縱橫的傷口,樹上和樹下都很干淨,他的血液被雨水沖洗殆盡。
好長一會兒,五叔狐疑地問︰「舒玉,有脈搏嗎?」
舒玉搖頭,不很確定,剛才不太用心。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陰歷陽歷完全對照的我的生日,很不容易的一天哦,親們祝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