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石槿柔早早起來,讓小憐伺候著梳洗好了,用過早飯之後,又回房換了昨天剛買好的衣服。
石槿柔穿了一身水青色的湖綢對襟襖,下襯一條素錦垂鞋拖泥裙,裙擺繡著波浪形的花紋,露出繡鞋的尖頭,讓整個人看起來仿佛在水面上行走一般。
石槿柔的這身打扮,既不寒酸也不奢華,還顯得淡雅出塵,不墜了大家小姐的氣勢。
石槿柔將秀荷叫進來,仔細吩咐了她一些事情。
進京的途中,石槿柔發現秀荷比小憐更加沉穩,心思也比小憐要細膩,所以遇到與外人打交道的事,石槿柔更願意帶著秀荷。
但秀荷以前畢竟只是董家針線房的繡娘,接觸不到外面的事,還沒有完全歷練出來。交代好了必要的事,石槿柔又讓秀荷在袖筒里揣了幾個裝著小銀錁子的荷包,以便打賞隋家僕婦。同時,又給了秀荷一個不大的方形首飾匣子,讓她收好。
石原海只簡單地準備了一份四色禮盒,就帶著石槿柔走出了客房。
正在院里掃地的一個小伙計不經意地抬頭看了一眼石槿柔,就慌忙低下了頭,可掃帚卻失手掉在了地上。
石槿柔悄悄偷笑了一下,而石原海則是一副欣慰的表情。女兒出色,做父親的臉上也有光。
石原海將丁忠等人留在了客棧看守行李,自己則帶著女兒和水生、秀荷出了店門,坐上了雇來的馬車往隋家去了。
來到隋家,因前一天石原海就往隋府遞了拜貼,所以父女倆被一早就等在門外的小廝直接領到了外院的正房。
隋朝雲熱情地接待了石原海父女二人。
兩人長揖見了禮,隋朝雲笑著說道︰「石賢弟啊,終于把你給盼來了……」
「多年不見,隋兄風采更盛……」石原海客套著。
看到石槿柔站在石原海身後,隋朝雲道︰「這就是令千金吧?」
石槿柔連忙上前給隋朝雲見禮。
隋朝雲應付了兩句,就命兩個僕婦帶著石槿柔去了內宅。
往內宅去的路上,石槿柔讓秀荷賞了那兩個僕婦一個一個荷包,分量也不算輕了,可那兩個僕婦只是恭敬地謝了賞,卻沒有顯出半分喜形于色的樣子。
石槿柔只是想用這件小事試探一下隋府的境況,看了兩個僕婦的反應,心下了然,看來隋家下人是經常接受打賞的,由此可見隋家現在有多風光,只怕未必把父親石原海這個落魄舉人放在眼里。
分開近十年,期間又疏于聯系,而如今如此風光的隋朝雲卻這麼熱心地幫著為石原海選官,到底是為什麼?看來答案呼之欲出了。
石槿柔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步子不疾不徐地往隋家內宅走去。
隋家的這所宅子是典型的北方建築,古樸大氣。
過了垂花門,迎面就是三間正房,出檐的四角蹲著栩栩如生的獸頭。
院子里站著成排的丫鬟,石槿柔被丫鬟引著進了正廳。
正廳里,隋夫人四平八穩在坐在主位上,石槿柔上前見禮︰「晚輩石槿柔給隋夫人請安!」
待石槿柔行了全禮,隋夫人才面帶微笑地說了聲︰「免禮!」然後朝石槿柔招了招手,意思是讓她上前。
石槿柔心中苦笑,這隋夫人譜兒可真夠大的,若是之前沒有去侯府做客的經歷,這時候怕是都要被隋夫人的架勢給唬住了。
隋夫人拉著石槿柔的手,親切地說道︰「石小姐,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以前離得遠,才不得親近。」
說著,隋夫人夸張地打量了一下石槿柔,又道︰「你爹我也是見過一面的,端得是好相貌,沒想到石小姐更加出色。雖說現在年紀小些,但用不了幾年,石小姐一定會是名動京城的大美人的!」
石槿柔微窘,自己現在才十歲多點兒好不好?哪里就能看出將來會是個大美人了?
只不過,隋夫人說的「名動京城」四個字,倒是很有預見性。
隋夫人從手上褪下了一支絞絲金鐲,順勢套在了石槿柔的腕上,說道︰「這是伯母給你的見面禮,可別嫌棄。」
還沒等石槿柔道謝,就听坐在下首位的一個年輕的女孩輕輕地哼了一聲,滿臉的不高興。
石槿柔不由地看了她一眼,只見那女孩穿了一件五彩的蘇繡戳紗上衣,一條縷金穿花拖泥裙,金絲銀線,紋彩輝煌,十分耀眼。頭上插了六支質地和樣式各不相同的簪子,遠看像三雙筷子,近觀如同孔雀開屏。
石槿柔微微蹙了蹙眉,這女孩雖然打扮富貴,但怎麼看都有一股暴發戶的味道。尤其是那幾支簪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隨著帶著餐具呢!
隋夫人像是沒注意到那女孩失禮的舉動似的,面色如常地吩咐著丫鬟們上了茶點。
石槿柔尷尬地看了一眼那鐲子,又看了眼隋夫人,說道︰「隋夫人,這……太貴重了。」說著,就想把那支鐲子褪下來。
隋夫人按住了石槿柔的手,笑著說道︰「這哪里算得上貴重?不過是送給你帶著玩兒的。」一副大戶人家當家主母的姿態。
不等石槿柔再推辭,隋夫人就對那個年輕女孩說道︰「露兒,還不趕緊過來見過你石家妹妹!」
那年輕女孩這才站起身,對石槿柔象征性地福了福,說道︰「見過石小姐。」態度有些輕慢。
石槿柔一臉迷茫地看了看那女孩,又看了看隋夫人,搞不懂這是哪家的禮儀,居然不是先把家里人引見給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