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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茗一心護著妻女,哪曾會提防到自己的兄弟要加害于他?白羽就是死在納蘭蕭英手中!家主眼見白羽是活不成了,更是下定決心要殺了蕭茗。」晶瑩的水滴砸在了湮染手背上,燙得她的心肺生疼生疼,湮染拈起灕卿垂在腰間的一縷銀發,慢慢緊握在了手心。灕卿愛憐地擦去湮染眼角的淚水,卻任由淚水在自己的臉上肆意蔓延,「家主的帝王夢破滅,怎會不恨?連帶著便認為蕭茗是罪魁禍首,他下令了結了蕭茗的性命,並將你奪走。蕭茗拼上了性命,卻只是讓家主和納蘭蕭英受了重傷,納蘭蕭英這賊人更是抱走了剛出生的你。」
「慕容永暉的人全被滅了口,白羽和蕭茗的尸身至今都未能找到,我恨啊!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查明了真相,找到了你的下落,原來是離照殷和薛易揚收養了你。那時我才知道,白羽遇難之前曾托人送了信給他,她預料到或許會有危險,在信中將你托付給了離照殷,並且將千意谷中陣法的破解之法一一告知。白羽之所以一直未曾回到千意谷,便是因為家主一直派人守在入口,她將你和千意谷托付給離照殷,就是想讓你能夠安然長大。」
「後來,我便一直計劃著報仇,一邊用心學醫學武,一邊等待時機。納蘭家主的身份很隱秘,其人更是居無定所,很難找尋,我在仇恨之中慢慢煎熬著,六年之後,終于讓我等到了機會。納蘭一族擅使毒,我花費了無數心思研習白羽留下的醫書,制出了一批批的毒藥,終于得到了家主的賞識,可以面見家主。我知道我等的機會終于來了!可是我卻失敗了,我不但沒能殺了他,甚至還被迫吃下了我自己配出的毒藥。」灕卿嘲諷地扯了扯自己滿頭的銀發,「不但武功失了七七八八,還變成了這幅模樣,好在保住了一條命,我一直躲在納蘭一族的禁地之中,布下了這毒林和機關,每日在回憶和仇恨中度過,一晃又過了八年。」
「灕卿。」湮染哽咽著呢喃這個名字,身上的傷痛哪能及得心中的痛呢?原來一切就是這樣,她一直尋找的真相就是這樣!人的貪念真的很可怕,只因為一時的魔障,卻導致了這樣多的悲劇。慕容永暉臨死前對她說過,若是有一日她能在爹娘的墳墓祭拜,一定要替他點上一炷香,當時湮染還未明白其中緣由,如今她才明白,原來納蘭一族居然毀了她雙親的尸身!當時的納蘭家主已死,如今活著的只有納蘭蕭英,有朝一日,她定要殺了他!她要毀了納蘭一族一直堅持的信念,錯誤的、可笑的信念!
「灕卿,你可知如今外邊已是天下大亂?納蘭蕭英之子納蘭洛軒繼任了家主,他聯合琉帝的皇後和妃子,用計害了琉帝的性命。又故技重施,殺了新帝,他聯合三國兵力攻佔慕容一氏的江山,這江山很快便要易主了。」灕卿大驚,不可置信地死死瞪著眼楮,半響,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把將湮染抱起,甚至不管會不會弄傷她,他的聲音中滿是驚慌,「不要,湮染,不要去,不要去。」他有些失控地喊著︰「不要去!我不想看著你消失,我已經失去了白羽,不能再失去你了!」
湮染閉著眼,安靜地伏在灕卿的肩頭,右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只有這一個辦法了,若是我早些知道這其中的真相,或許還可以有轉機。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只有讓我去打開臥龍地墓,取出天淵,才能阻止納蘭一族一直錯下去。」灕卿在湮染輕柔的安慰下慢慢冷靜了下來,湮染接著說︰「納蘭旁系之女,生來就是這樣的命運,逃不了就不逃了。灕卿,我不能讓你一直生活在這里,我想讓你能個恣意的活著,能夠站在人前活著。這一切必須我來終結,也只有我可以做到,就讓我去做吧。」
「可是你傷成這樣,根本不能跳落塵舞,更何況……」灕卿未能說出口的話,湮染又怎會不知道?她用臉頰摩挲著灕卿的肩,銀發刮過耳邊,微癢、微涼。「腿骨未斷,外傷雖然嚴重了些,但我還有時間不是嗎?我也懂醫術,我可以配制出最好的藥來醫治我的傷,還有灕卿照顧我,相信我的傷很快就可以痊愈了。」灕卿深深地吸著氣,抬高頭看向了遠方,盡管眼前一片迷蒙,他還是笑著抱緊了湮染,「傻丫頭!」
自從經過那日的談話之後,灕卿更加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湮染,湮染也默然接受著,只是兩人都刻意不再提及外邊的事情。每一天,灕卿將自己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告訴湮染,作為交換,湮染也會向他說起自己在千意谷中的生活,只是在湮染不經意間說到出谷後所發生的事情後,灕卿忽然就不笑了。他會沉默地走到屋前的石桌前坐下,有些難過的低頭扯著自己的銀發;有時會突然長長地嘆著氣,伸出手一遍一遍地撫模湮染的發;也有時候,他會自責地用手拍打著牆面,在看到湮染的笑臉後,轉身緊緊將她抱在懷中,一遍一遍地念叨著「傻丫頭」。
這一天,灕卿像往常一樣為湮染換藥,看著漸漸好轉的傷口,他的嘴角也不再那樣緊緊抿著了。湮染彎身看了看,高興地說︰「傷口好了不少,看來我配的藥真的很有效。」「是啊,湮染的醫術最高超,配些傷藥當然不在話下了。哎,別亂動,這竹板要固定好。」湮染笑嘻嘻地將腿搭在灕卿的膝上,這里和千意谷很像,雖是冬天,但是這里卻很暖和,陽光也正好。湮染半眯著眼看灕卿為她綁好竹板,一種奇怪的氣味忽然飄到了鼻端,由于長期和草藥打交道,湮染的嗅覺十分靈敏,她拍了拍灕卿說道︰「你在熬什麼藥嗎?我怎麼隱隱約約間總是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