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的台階並不高,每一級只有半尺左右。
三清殿的台階也並不多,一共也只有十余級。
雖然只有十余級平緩的台階,但是這十余級台階,陳毓祥走的卻是異常緩慢。
即便是他連續運轉春風決,心底的一絲敬畏,也是無法徹底的抹去。
這里畢竟是蜀山派,是地球修真史上威名赫赫的第一宗派。在蜀山派未曾消亡的數以十萬年計的歲月里,在地球修士的心目中,蜀山派就是唯一的聖地!來到這樣的地方,就如同朝聖一般。面對著傳說中的聖殿,如何能夠不緊張?
三清殿,自然是供奉三清的地方。
這里的三清殿,並沒有任何的禁制,登上了最後一級台階之後,陳毓祥便看到了大殿之內供奉的三清神像。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太上老君的三座神像,都是高約丈許,位于中間的,乃是元始天尊的神像。
三座神像俯視著殿內外的眾生,而在三清神像之前,憑空懸浮著一個小小的門戶,門戶里可以看到紫色的詭異煙霧。雖然煙霧只是在門戶之內飄蕩著,但是看著卻令陳毓祥感覺極不舒服。
「這個門戶,自然就是進入第四層空間的門戶了!」
找到這個門戶,陳毓祥心中略定。不管怎麼說,完成任務是第一位的。至于誅仙陣的典籍,只是順帶的事情。好在這三清殿並不大,搜尋一遍,也不需要多少時間。若是有收獲自然更好,若是沒有收獲的話,直接通過通道離開便是。
蜀山派消亡後流傳下來的蜀山典籍中,對于三清殿有著極為詳細的描述,這樣的典籍,合歡宗中自然是不缺的。陳毓祥熟讀典籍,自然知道,大殿三間房間之內,中央這一間供奉三清神像,而左邊的這一間,正是蜀山派歷代掌門的居室了!而最有可能有著誅仙陣典籍的地方,自然是在這里。
蜀山掌門的居室,門楣上瓖嵌著玄鐵拼成的太極八卦圖案,門卻是虛掩著的。陳毓祥提著弒神槍,緩緩地推開門戶,進入這房間之內。
房間內,有著一個小小的香爐,香爐內的細香居然仍在燃燒,絲絲輕煙繚繞其中。巨大的雲床之上,有著一個頭戴古冠的道人,正在那里盤膝而坐,似乎已經入定。
道人的身軀看上去極為的怪異,似乎有些虛幻,但又似乎是實體一般,看上去如同是半透明的一般,顯得極為的怪異。而在這個道人的身上,陳毓祥甚至听到了勻淨綿長的呼吸之聲!
陳毓祥看到這個道人,心中驟然一驚!在這個場景之中,怎麼會出現一個道人的身影?
「馬休!馬休!這是怎麼回事?」陳毓祥手中弒神槍指向道人,連聲問道。
異族老者馬休的身影浮現而出,看著陳毓祥也是一臉的迷茫︰「你是說這個人類麼?真是怪了,按理說,應該是他能夠看到你,而你應該看不見他的!你這個小子,還真是奇怪啊!」
雲床之上的道人听得響動,眼楮霍然睜開,雙目之中精芒四射,自雲床之上一躍而起。
「你能看到我?你能看到我是不是?」道人看著陳毓祥,極為急切地連聲喝道,「那你也能听到我說的話了?」
這時陳毓祥看清楚了道人的樣貌。他的身材極為高大,但是卻是非常瘦削,配上一副清 的面容,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極為奇異的是,他的雙瞳是暗金色的,一雙淡紅色的眉毛斜飛入鬢,看上去極有特色。
看清楚了道人的面容,陳毓祥的心中微微一震。他知道這里是古蜀山,而這間房間的主人,又是蜀山掌教。一個名字,便從陳毓祥的記憶深處浮現而出。
「他是赤眉尊者!」
「蜀山派第75代掌教,赤眉尊者。」陳毓祥收起了弒神槍,表示自己沒有惡意,聲音微澀道,「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見到前輩!」
「哈哈,哈哈!」道人仰天長笑起來,略有些身軀如同輕煙般一陣抖動,「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多年在這里過往萬千異族,都是無法發現本尊的存在!沒想到今日居然有人能夠看到老夫,並且識得老夫,哈哈,哈哈!」
長笑之後,赤眉尊者重新坐于雲床之上,看著陳毓祥喝道︰「小子,這也怪了!你雖然屬于人類,但卻是異族無疑。為何竟然能夠看到本尊?而且你的身軀,也不似別的異族那般虛幻,竟然似有實體的樣子!你到底是誰,來自何處,為何會識得老夫?」
陳毓祥看了一眼馬休,意思是可以說麼?馬休聳了聳肩,並不說話。而在這赤眉尊者的眼里,卻是顯然沒有這異族老者馬休的身影的。
陳毓祥微微躬身道︰「赤眉前輩當年天下,更曾于蜀山之上單劍滅殺來犯妖族無數。似這等蓋世威風,晚輩怎能不銘記于心?晚輩並非異族,而是來自神州故地,自然能夠識得前輩了!」
听到陳毓祥談及當年得意之事,赤眉尊者暢快笑道︰「這些事情,沒想到如今還有人記得!那一戰,雖然大多是誅仙大陣之功,但是本尊確實也是出力甚多!——小子,你來自神州故地?現在神州故地是什麼樣子了?」
「神州故地——已經沒有蜀山派了!」陳毓祥看了赤眉尊者一眼,神色古怪的道。
「這個本尊自然知曉,不用說了!」赤眉尊者揮了揮手道,「蜀山派亡于本尊這一代,連蜀山都被封印在此,神州故地怎麼可能還有蜀山派?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當年我蜀山到底出現了什麼變故?為何我蜀山被人封印?這些,後來的地球修真史上有沒有記載?——本尊被封印在此地無盡歲月,根本不知道神州現在是何歲月。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陷入沉睡,然後莫名其妙的醒來,醒來之後不久,便有異族從此地經過,而等到異族過後,老夫又不由自主的陷入沉睡!就算醒來時,本尊也無法離開這雲床範圍!」說完,極為惱火的揮了揮手。
陳毓祥看著赤眉尊者,聲音低沉的道︰「現如今神州故地上,的確沒有蜀山派了!但是蜀山派,可不是在前輩手里斷絕的!神州故地修真史上記載,蜀山派最後一位掌教,可不是前輩,而是第371代掌教木葉尊者!」
雲床之上,赤眉尊者又一次跳了起來,驚駭道︰」這這不可能!小子,你休要哄我!本尊是蜀山第75代掌教赤眉尊者,後來隨蜀山一起被封印于此!蜀山派自然斷絕,怎麼還會有蜀山派的傳承?那個——木葉又是誰?」
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陳毓祥此時心中也是有些激蕩,看著赤眉尊者無奈的道︰「神州故地修真史上,蜀山派可知的371任掌教的生平,晚輩都是銘記在心,豈敢欺瞞前輩?不僅神州故地蜀山傳承不是斷于前輩之手,而且蜀山,依然是存在于神州大地上。只不過現在的蜀山,叫做峨眉山!而且就連前輩你也」
「什麼?蜀山仍舊在神州大地上,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如果蜀山仍在神州,那我我腳下又是哪里,又是哪里?」赤眉尊者眼里金芒連閃,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頓了頓道,「小子,你繼續說,就連本尊也怎麼了?」
看到赤眉尊者惶急的神色,陳毓祥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據神州故地修真史載,蜀山第75帶掌教赤眉尊者,金瞳,赤眉,有仙人之姿。掌教蜀山三十年後,妖族來犯,赤眉單劍大破之。與妖族一戰後38年,傳位于弟子空冥,又十年後,赤眉渡劫成功,飛升仙界,霞光萬道,有仙樂繚繞于空。空冥號白眉尊者,為蜀山第76代掌教。」
赤眉尊者聞言,臉上驚容更盛,失聲道︰「空冥!對,空冥雖然不是我的大弟子,但是卻是我最喜歡的弟子,而且他的實力也是達到了大乘期巔峰,我本就是想過幾年,把掌教一職傳于他的!你這樣說,倒也說得過去!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呢?我若已經渡劫飛升,那麼,我又是誰?莫非」
說到這里,赤眉猛然住口,臉上神色極為驚惶,卻是緊閉了嘴,不再說話。
片刻之後,陳毓祥見赤眉並沒有開口的意思,無奈一笑道︰「赤眉前輩,以你的智慧,難道還不明白麼?晚輩愚鈍,但也看出來了,你,並不是真的赤眉尊者,這里,自然也不是真的蜀山!前輩明明已經想到了,卻為什麼不敢承認呢?」
「我不是真的赤眉,這里也不是真的蜀山!我不是赤眉,這里也不是真的蜀山!」赤眉尊者臉色急劇變幻,重重的跌坐在雲床之上。
馬休看著陳毓祥,有些無奈的道︰「來自仙罡大陸的小子,有些事情,你自己明白就行了,何苦要告訴他呢?這顆不符合你的心性啊!」
陳毓祥看著面容慘淡的赤眉尊者,神色也是有些黯然。雖然他不過是無意之間撞破了真相,但是這真相,卻是太過殘酷。
「我不是真的赤眉,這里也不是真的蜀山!我不是赤眉,這里也不是真的蜀山!」雲床之上,赤眉尊者臉色慘白,翻來覆去的重復著這一句話,忽然「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與赤眉尊者的身體一般,在陳毓祥的眼里,這一口鮮血也是極為的虛幻,一半落到了雲床之上,濡濕了一片葛席,另一半卻如同空氣一般消失在葛席之內,至少陳毓祥是看不到血漬的。
這樣在陳毓祥的眼中,赤眉的一口鮮血,就如同是在雲床之上畫上了繁密的細小梅花,血色的梅花襯著赤眉尊者慘白的面容,看上去分外的淒慘。
「你騙我,你騙我!我才不會信你!」赤眉尊者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若我不是真的赤眉,這里也不是真的蜀山,那麼你說!我到底是誰,這里又是什麼地方?你說!你說!」
「前輩有大智慧,何必如此。」陳毓祥看著赤眉尊者,無奈的道。
片刻的沉默過後,赤眉尊者忽然怔怔的流下淚來︰「我不是赤眉,我不是赤眉!哈哈,哈哈!那麼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