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傾天下 第二十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作者 ︰ 煙光春冷

綄紗坊,是替宮里洗涮衣物之所,上至國公、各宮娘娘,下到宮侍,每天載來的衣物數不勝數,所以這里的工作從早到晚幾乎不停,十分辛苦。綄紗坊的女奴來自陳國各處,都是服重役的女犯。綄紗坊三面環牆,牆壁高聳光滑,牆頭上擰著觸目驚心的荊棘,另一面是望不到邊際的湖泊,不論白天黑夜,湖水的洶涌聲都告訴每個女奴,妄圖從湖中逃走,只有死路一條。

綄紗坊相對息心府至少大三倍,每道門都有四個衛兵于內外把守,女犯們工作的時候不能有交頭接耳、詭異之舉,不能大聲喧嘩做出過激行為,否則衛兵們有當場處死女奴的權利。

綄紗坊內共分六房。飾玉房,細衣房,粗衣房,塵履房,帷幔房與泔污房。飾玉房是最輕松的,主要幫宮里的主子們擦拭一些貴重物品,最辛苦的莫過于泔污房,她們的工作,是清洗宮里的泔水桶和便溺桶。為了避免偷盜和惡意損毀,各房女奴都是連坐定罪,一旦有事發生,當值的女奴均要獲罪,主犯處死,其余之人或杖罰,或延長刑期。

寧傾負被分配在帷幔房,活計並不輕松,雖然沒有泔污房那種刺鼻惡心的味道,可有的帷幔一沾水,會象鐵砣一樣沉重無比。寧傾負是新來的,輕紗羅帳一類的自然輪不到她洗,沒幾天功夫,她的雙手已經裂了幾道口子。

這天,依舊在天際初白時就開始勞作,帷幔既寬且長,不能象其它衣物一樣在水盆中清洗,帷幔房最靠近湖泊,女奴們都是蹲在湖岸邊,將帷幔浸濕,搓打,然後瀝涮干淨。雖是嚴冬,湖中卻不曾結冰,每回湖水一迭迭撲向岸邊時,寧傾負比誰都明白,從這里逃生,真的不易!

手一沾湖水,又冰又痛,與寧傾負搭伙勞作的女奴三十來歲,這里的人都叫她單嬸,召京人氏。據說她以前嗜賭,輸了太多賠不起,要債的來搶她閨女,她失手將那人打成重傷,判了二十年的拘役。

「小悲姑娘,听說你不是陳國人?」單嬸話多的毛病眾所周知。

寧傾負仿若未聞,單嬸也不著惱,拿棍子砸著帷幔繼續說道︰「小悲姑娘,你說你長的這麼漂亮,年紀又小,能犯什麼事呀,那些大人怎麼忍心把你判到這里來受罪!你這年紀跟我女兒也差不多,手腳又勤快,多可人疼!你放心,我都叮囑過她們了,不會讓她們欺負你!」

「謝單嬸。」寧傾負不緊不慢回道。

「小悲呀,你就一點兒也想不起你父母的事?」單嬸也不等寧傾負回答,就搖著頭惋惜,「真是可憐,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這點呀,你還不如我閨女!」

這時一個衛兵走過來,沖單嬸喝道︰「快干活!每回就你話多!」

「知道了,長官。」單嬸極老實的埋下了頭。

此時兩個熟悉的人影映入寧傾負眼簾,是秋葉和冬雪!兩人合抱著一條厚重帷幄向湖邊走來。

她們怎麼會出現在綄紗坊?

單嬸看寧傾負輕蹙著眉頭,憋不住話為她解惑道︰「這兩個也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昨夜夜深時送來的,正好我出來上茅房,听到衛兵將她們交給咱們房令大人。」

陳國的官員制度從七品到二品大員,都以「令」字為品階,只有一品大員才以「尹」為品階,比如京衙司的司尹大人仇野。綄紗坊里的各房統領者均有來頭,都是些上了年紀被赦出宮的宮女。她們伺候過宮里的主子,即使來到綄紗坊,背後的高枝也依舊罩著她們。「房令」一職算不上官餃,女奴們為表示她們的尊敬與懼怕,才習慣性稱呼各房房令為大人。

單嬸說話的功夫,秋葉和冬雪已經走了過來,兩人扯著帷幔浸泡到水里,冬雪緊挨著寧傾負,她不動聲色低語道︰「小姐瘦了。」說完,她開始往浸濕了的帷幔上仔細打皂。

息心府一別,寧傾負沒想到從這里遇到故人,「活著,就好!」寥寥話語令冬雪心下微震,那邊秋葉沒有听清,眼神不滿向這處望了一眼。

女奴們夜里休息的屋舍都是八人一間,共擠在一個大炕上。到了夜晚,熄了燭,在眾人悉窣褪衣躺下時,單嬸暗中戳寧傾負一下,在她耳畔輕問︰「白天那倆姑娘你認識?」

寧傾負不答一言,平躺著微閡雙目,單嬸輕「唉」一聲,「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個叫秋葉的總盯著你,可不象個善人!」

寧傾負還是沒有回話,單嬸再講下去也覺得沒什麼意思,隨著困乏的席卷,很快,寢居內微鼾一片。而當先入睡的寧傾負,卻在這片黑暗中,睜開了眸子,這雙光芒中,潤澤似月,皎潔靈秀,哪里有白天勞作時的半點麻木,只是,她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

每日的勞作一成不變,湖岸邊潮冷逼人,短短幾天,秋葉和冬雪的臉被吹皴,手被凍裂,尤其早間突然沾水的那一剎那,更是苦不堪言。

似乎為了印證單嬸的猜疑沒錯,房令大人很快將秋葉和冬雪調到了寧傾負的寢舍。人生的每個巧合都可能成為以後命運的轉折點,就在秋葉、冬雪搬過來的第三天,寧傾負的笛子不見了。

來綄紗坊服役的女奴都是囚犯身份,遣送來時就不允許攜帶任何私人物品。房令大人有過上頭的指示,對寧傾負這只墨玉笛視而不見,為了不惹人議論,寧傾負白天勞作時,都將笛子摘下放到枕頭底下。現在笛子丟失,同舍的七個人,包括單嬸,都有偷盜的嫌疑。

一個年紀輕些的女奴提議稟告房令,單嬸連忙阻止︰「現在就告訴房令大人,豈不是把咱們自己也搭進去,你可不要忘了綄紗坊的規矩,一人偷盜,連坐定罪!」

寧傾負是笛子的主人,她環視一遭眾人忐忑的神色後沉聲道︰「單嬸說的是,不過一只笛子,不需驚動房令大人!丟了就丟了吧,大家早些休息。」

「那不成!」單嬸說道,「咱們屋里藏著一個賊,這比吞了蒼蠅還惡心!現在若不抓她出來,將來不定還得鬧出多大的妖兒!」

「那怎麼辦?」另一個女奴急紅了臉,「你們說的都對,房令大人要是知道了,就算到時候揪出那個賊,咱們幾個最輕最輕也要被杖責!」

單嬸剜了秋葉一眼說道︰「什麼怎麼辦!這還不好說,屋子里是沒處藏東西的,咱們都是女人,干脆大家都把衣服月兌了,小悲姑娘那只玉笛是個貴重物件兒,我不相信這個賊舍得把東西藏到外頭!」

「抓賊就抓賊,你看我做什麼!」秋葉氣憤不已,要不是被冬雪扯住,她立刻就要上前與單嬸撕打,「又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就月兌衣服!」單嬸不甘勢弱的回罵,而且為表示她的清白,當先把上衣解開,扔到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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