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傾負坐下來,酒館伙計呈上碗筷,轉身招呼那桌客人時,寧傾負如飲水一樣將碗中酒灌了個空,然後看也沒看未莢,又為自己倒了一碗。
「你…」未莢愣了,他沒想到看起來清麗非常的鏡緣如此爽快豪飲,再看她不倫不類的裝扮,他失笑道,「蓮姨若是知道你能走出來,準要瘋了!」
「不會瘋,我還會回去!」
「能走出來,為什麼還要回去?」
寧傾負沒有回答,輕描淡寫一笑。
未莢神情黯淡,轉回方才寧傾負見到他時的哀傷,他並不顧忌旁邊還有別的客人在,啜一大口酒,將來酒館的目的表現的極為明確,就是買醉。「是呃,不是走不出來,而是想不想走出來!呆在那里,挺好,挺好…」他搖晃著腦袋,苦笑自語。樂師的白紡衣在邊角處都有半指長墨色壓邊,素淨的一白一墨,稱的他有些文弱。「鏡緣,你的舞,很好!還有∼你讓我們配的曲子,曲風聞所未聞,實在、實在奇怪的很!」
「瘋子!」那邊酒桌上,女子不知道是嗤笑未莢還是她對面的男子,她輕撩面巾淺酌一口酒,側面下頜的曲線優美絕倫。
未莢沉溺在自己的神思中,並不向旁邊看一眼。「長夜懨懨,不醉如何?」他落寞的看著面前酒碗,碗映在他眸子中,化成某種斑駁的愁緒。看來,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
「方才走進來急,」寧傾負特意望了臨桌一眼,「此處叫春風酒館?」
「是…」悲切將未莢包裹的滴水不漏。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映情!映景!」
未莢抬頭,「好文采!」
「別處听來而已!」
「不會!」未莢一聲冷笑,「天下好文章,盡已入我耳!」
寧傾負心下一動,轉了話題說道︰「兄台樂技非凡,蓮姨一直夸贊,這半年來的生意,全靠兄台支撐!」
未莢「哼」的一笑,沒有半點賣弄或虛偽的謙虛。
「我夢中偶得一曲,想求兄台品評品評!」
「客氣!」
寧傾負從袖中抽出蓮姨給她的笛子,一曲「雙聲恨」哀怨而出。暗淡處,樂調綿綿長恨,深沉悱惻,好似飛絮撲面,替人潸然淚襟,又如落花迷眼,遮住那風霜過後的淒涼晚陽。當聞者陷進這悠悠離愁後,曲風突變,歡快的調子與方才迥然不同,速度漸快,明朗漸強,聆听者眼前似展開一條花錦木橋,起初的惆悵與郁氣全在這反復更迭的明媚中被驅散而盡。
收笛!寧傾負坦然迎接周圍投過來的各種目光,有驚艷,有奇異,有疑惑。店伙計端過來一壇酒,「老板說了,今兒客官在這里的酒菜都免費!」
「多謝!」寧傾負淡若無痕的笑讓店伙計看傻了眼,突然,店伙計痛苦的「噯喲」一聲,捂著膝蓋窩腐拐著往帳台方向走,「見鬼,好端端的抽筋,疼死我了!」
未莢似醉似醒,贊嘆道︰「好曲!好曲!此曲何名?」
「雙聲恨!」
「雙聲恨?呵…好一個雙聲恨!」說到這兒,他眸中混沌之色盡散,「鏡緣,你不僅舞技曼妙,樂技也不在我之下!」
「兄台謬贊!」
未莢冷笑著搖了下頭,審視意味愈濃,「可我怎麼也不明白,以你的年紀,就算從娘胎里學起,也不會擁有這麼深厚的技藝!」
「原來兄台是在稱贊自己!」
未莢一愣,暢懷而笑後又現出萎靡之態,「罷了,天下自有奇人!以你之才,怕只有芊嬋城的夜郡主才能夠及得上!」
青衣女子一聲冷「哼」,充滿不悅。
未莢沒向那處瞧,繼續思索道︰「不過,如你這般年紀的,還有一位…」他看寧傾負沒有追問之色,自己也意興闌珊道,「算了,听說那人已經不在人世!鏡緣,以你的技藝,呆在凝水閣,實屬屈才!」
「聞名于天下,屈才隱寂巷,各有得失!我心平常!」寧傾負舉碗相敬。
未莢回以一禮,飲卻後用桌旁疊放整齊的巾帕拭嘴,將巾帕放回原位後他說道︰「你小小年紀,能夠悟透這番道理,實是令我慚愧不已!」
「酸腐!!」青衣女子再次出聲,她與同行的男子自進入酒館,根本沒什麼交談,酸腐二字明顯是譏諷未莢的,但是當事者卻充耳不聞。
未莢問向寧傾負︰「可否借笛一用?」
「請!」
未莢接過玉笛,看一眼對面的人,點下頭後開始奏笛,「雙聲恨」!他一個音符不差的吹奏下來,寧傾負不禁鼓下掌贊道︰「兄台過耳不忘,在下佩服之至!」
「在下?哈哈…」未莢難得開懷而笑,「你倒是一副江湖作派!」
寧傾負也不解釋什麼,兩個人推杯換盞,直到店外行路者增多。未莢起身,「回去吧,一會兒有樂師來這看到你,以後就別想再出來了!」
「好!」
兩人出了酒館,未莢神色留戀的回望一眼,而後跟上腳步嘆道︰「鏡緣,你很聰明!」
寧傾負微一笑,沒有言語。回到自己房間,合衣而躺,她閡目冥想。
她知道未莢為什麼說她聰明,酒館內的一男一女,無論從外表還是氣度來看,都彰顯著他們不是普通的貴族子弟!青衣女子雖然蒙著面巾,但傾國傾城的風采絕世罕見,店中伙計血氣方剛,對那女子沒見著有怎樣的另眼相待,這說明一點,就是這女子經常光顧此酒館。月袍男子,在深夜與青衣女子光顧毫不起眼的春風小酒館,兩人沒什麼交談,也幾乎不食酒菜,顯然不是來幽會的。
今晚女子兩次奚落未莢,未莢卻故意不理睬她,從這點可以看出他們三人是熟悉的,至少,打過交道!兩個身份顯赫的貴族長久的停留在搖鈴鎮,為了什麼?未莢是一個樂師,連普通百姓都瞧不起的妓院樂師,他的話語、行止,哪里象清寒之士?他疊放整齊的手帕,拭過唇漬後順手放回原處的動作那麼自然,應是從小養成的習慣。雙聲恨,這麼復雜的曲子,他只听一遍就能夠重新奏出,且不錯分毫,未莢的才華,未免太過神異!
寧傾負漸入夢鄉。對于她來講,疑惑因為多,所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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