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齒,」仇野冷笑道,「看來,昨夜留在長清宮的藥奴就是你了!」
重生一拂臉頰,極是不好意思的神情道︰「國公夸我長的好,他還說格外喜歡我呢。」這句話後,施針的黃醫仙囈語般嘟念起來,聲音極是細微,語速飛快,都是一些醫書上難懂的文句。
「無恥!」仇野示意身後的御林軍,「將這個妖人綁了,與葉拓里一起押到京衙司,本官要親自審問!」
「我是赫連人,你們憑什麼綁我?」重生已被兩人擰住。
「憑你盅惑國主!」仇野獰笑著繞過重生、黃醫仙,「放心,你若清白,我定會送你安然返鄉!」他的笑戛然而止,剛才他在床腳處站著,由于紗幔遮擋看不清床內,現在立于床頭,很明顯看出陳國公被褥里還有一個人。
「有刺客…」仇野的喊聲與寧傾負的竄出同時發生,匕首寒光頂在仇野喉嚨處,一抹生疼讓仇野知道,對方可以隨時取他性命。
「大人!」
「仇大人!」
御林侍衛們嚴陣以待,迅速將他們包圍。
仇野慌忙擺手,制止他們一步步的逼近,他問道︰「你是什麼人?意欲何為?」
寧傾負森然回應,「陳國公行針前吩咐小的躲在這兒,凡不利于國公者,殺之!」
「本官是京衙司大司尹仇野,是來探望國公病情的…」他目光凝聚于寧傾負,緩緩抬手,一邊解釋著,一邊企圖將匕首挪開分毫,「你是另一個藥奴?」
「再動我殺了你!」寧傾負左手掐緊仇野後頸,右手橫匕更刺一分,「長清宮里,小的只見過葉將軍,不知道仇野!」
仇野在眾目睽睽下被挾持,好生難堪,以他的身份如果委屈求存,將來勢必惹來諸多嘲諷。「既是如此,為何不動手!」他索性凜然而待。
「我是赫連人,不想沾染你們的是非,一會兒陳國公醒了,自會審問!」
「你不動手,就莫怪我…」仇野哪會真想赴死,稱對方說話的間隙,他猛抬手臂架在匕刃上,用這股力為牆,之後脖頸順著刃峰往外橫移,傷口加深,眼看就要月兌離掌控。可惜,他得意狂喜時,也看到了寧傾負唇邊的譏笑。
「當」的一聲,寧傾負左手袖中彈出一把利器,利器十分奇特,月彎如鉤,正好圈住仇野的腮下,寧傾負諷道︰「你再挪,腦袋就會被割掉!」
「我死,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我們只死三個,你們闖宮之罪,恐怕各個誅連九族!」
兵丁們聞言面面相覷,更令他們恐慌的是,黃醫仙舒出一口氣,他將扎在陳國公百會穴上的銀針取下,沖寧傾負點了下頭。
「叮啷∼」有個侍衛受不住驚嚇,纓槍落地。
仇野有些沉不住氣了,緩和語氣道︰「這位壯士,我的確是大司尹仇野,宮中傳言葉拓里挾持國公欲圖不軌,所以我帶人借探望之名來解國公之困!壯士莫要曲解我等之意。」。
「誰可以作證?」
葉拓里「嗚嗚」直叫,仇野無奈,下令道︰「放開葉將軍。」
「還有我!」重生不失時宜喊道。
「也放了他,你們都退出去。」
二人捆縛被除,御林侍衛們愴惶撤離。重生幾步走到寧傾負身邊,葉拓里則將麻核摳出,當先詢問黃醫仙︰「國公怎樣?」
黃醫仙面露滿意之色,起身回道︰「將軍放心,一切順利!國公馬上就會醒轉。」
葉拓里放了心,轉過頭沒好聲氣道︰「仇大人,國公安好無恙,你看到了?」
仇野皮笑肉不笑對寧傾負道︰「壯士,這回你總信了,先把這東西放下,以免傷了和氣。」
「和氣已傷,大人靜待,國公醒後自有決斷!」
「你…小人!」
「大人、小人各有存活之道,見諒!」
仇野怒視葉拓里,「葉將軍,你就不說句話麼?」
「重景…先放開仇大人吧。」
「小的只听陳國公令!」寧傾負斷然拒絕。
葉拓里向仇野回了個無能為力的眼神。
很快,陳國公眼皮一動,終于清醒過來。映入他眼簾的一幕就是寧傾負以匕首架在仇野頸部,葉拓里長跪在旁,衣裝不整盡顯狼狽。
「重景,扶寡人坐起。」陳國公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他這聲喚中的氣息,比施針前足了許多。
寧傾負收起匕首,半月彎的利器劃著弧線對折,神奇彈回袖中。她扶陳國公倚靠床頭半坐,仇野已經如葉拓里一樣長跪請罪。「國公恕罪,臣誤听宮人傳言,擔心國公被別有用心之人控制,所以今日冒然進殿!今見國公康復,臣終于放心了,但臣擅闖宮闈之罪絕不可免,臣甘願領罪!」
稱陳國公沒有回話,黃醫仙鞠禮告辭道︰「小的一行先回去了,國公要按時吃藥,明日一早我們再來請醫。」
寧傾負深深望了陳國公一眼,與重生隨黃醫仙離開。陳國公無論怎麼處置都是陳國內部事宜,他們三個赫連人無論如何是不適合在場的。
回到息心府,重生繼續找著茬兒,「師兄,你既然受陳國公賞識留殿侍候,可不要丟了咱們赫連人的臉面,嘖、嘖、嘖…你看你這滿臉胡茬,來,我幫你修理干淨。」
「胡鬧。」寧傾負低聲回斥,昨夜幾乎沒有合眼,此刻正是乏困上涌。
「師傅∼」重生撲到黃醫仙跟前告狀,「師兄唬我,你快看看,他才在長清宮呆了一天,就不認師兄弟情義了,我一心為他著想,他這麼不識好人心。」他挑釁而視寧傾負,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神態。
「重生,不要和大人開這種玩笑!」黃醫仙訓斥著,「大人累了一宿,且行歇息,重生,你隨我過去,為師有一味藥要給你講解講解。」黃醫仙說完拽著他走。
寧傾負合衣睡下。這一覺,夢紛紛雜雜,先是陳國公、楚天遮與李誰知交替出現,而後她突然闖入黃沙蔽日中,看到有個人縱馬奔騰在落陽盡頭,她一路追趕,心焦如焚,但即使與對方相隔丈遠,她也瞧不出來這個背影是誰。很快,這騎人馬憑空消失,她疑惑趕上前,在驚懼中收住奔跑之勢,腳下已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難道說,剛才的人從這里摔了下去?寒風肆虐,砂礫在眼前匯聚成漩渦,寧傾負一聲低呼坐起,悲愴油然而生,人醒夢斷,可夢境中痛徹心扉的難過,卻排之不去!
燭燈如豆,重生背對她坐在桌邊,手執那抹彎月兵刃,正玩的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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