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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害怕
入夜後，半彎的媚月懸于蒼穹，淒淒幾抹流雲悄然掠過，將原本皎潔的光華淡化了許多。
寂靜的公路旁，響起了瑟瑟嗦嗦的走動聲，伺機已動的喪尸陸陸續續從小林中鑽出，搖曳著殘缺不全的身影徘徊在公路上。
房車內的幔簾都被拉得嚴嚴實實，唯恐不慎被如狼似虎的喪尸盯上，所以剩下的幾個人都盡量減少了行動的分貝，連交流的話語都變得如枕邊話般幽弱。而後座上的鐘敏兒卻極為躁動不安，被繃帶封住的嘴巴內傳出嗚嗚咽咽的抗議。
固然，把人綁住是一種不義之舉，但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刻，為了保住鐘敏兒的性命，也只好用尼龍繩把她的雙手牢牢綁起來。她側躺在空出的後座上，用臉不斷地拱著軟呢的座皮沿上，試圖想從房車中逃月兌。
由于沒有開窗透氣的緣故，再加上幾人不斷傾吐出的二氧化碳，讓車內的空氣霎時變得渾濁沉重了起來。十二人座的空間雖說充裕，足夠將八人承載有余，但是被體型進化得稍大了的伊和兩個「傷患」足足佔了後面的四個並排座位，車廂就顯得擁擠了很多。
悶躁的氛圍讓正在激烈對辯的幾人紛紛從毛孔中滲出了汗滴，但他們並不敢打開空調來降溫，因為這樣只會讓引擎發出轟鳴聲招惹來更多的喪尸。
「去已經淪陷的HB市內？瘋子！真是一群瘋子！！！那里有多少人口你知道嗎？頭腦捋不清就別拿我們的生命開玩笑。」呂元香激動的喊道，她的音量雖小，但腔調卻顯得異常刺耳，以至于在她說到一半的時候，李濤不耐煩的做了個噓噤的手勢來提醒她。
「沒錯，HB市是一個人口較密集的城市，而且那里已經被喪尸佔領了，去的話對我們很不利」方琳的口吻很平靜，也準確地將當前局勢分析了出來。
「那你呢？」李濤扭過脖子向慕容青問道。
「」慕容青沉吟了一會兒，有些為難的說道︰「我不發表意見行嗎？」
「嗯。」李濤轉頭盯著一直百無聊賴倒靠在窗沿邊的禰衡問道︰「你也沒意見？」
禰衡睡眼惺忪的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眯縫起雙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說道︰「隨便。」
「還有反對的麼？」
「我」在眾人的談話中，由始至終都縮頭蔽尾的歐陽尚峰突然舉起了一只手來，那神態就像一個做了壞事準備向老師承認錯誤的孩子似的。
「李濤，請不要認為我們是有意和你爭鋒相對，這件事茲事體大，甚至直接威脅到我們自身的安全，所以不能草率，希望你能理解。」方琳誠懇的說道。
「嗯~我懂，我懂。」李濤搓了搓手，待掌心微微有些發熱的時候，他向方琳問道︰「你對那個廣播有什麼看法？」
「看法？」方琳似乎有點不太懂李濤的意思，委頓了半晌，她重新接上話題說︰「那個口訊極有可能很久之前就被錄下來的不能全信。」
「你之前的那個‘听說’又能夠全信？」忽然，靠在窗邊的禰衡插上了一句嘴，直接把本來有理有據的方琳搞得啞口無言了。
「嗯，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內蒙古離我們這兒確實是太遠了點。」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長途的危險是不可言喻的，況且現在我們身上都中了毒」
李濤截斷了話語，看著正面面相覷的眾人，繼續說︰「即使內蒙古真的有可供我們庇護的地方,那麼偏遠的地方有對抗輻射解藥的概率是多少，我想你們也都明白吧。」
「會死很多人。」
「難道硬闖HB市就不會死人嗎？用點腦子想好吧？」無理取鬧的呂元香在抓住李濤的語病後，立刻借題發揮道。
「我只是建議而已，這件事由你們自己來決定，選擇分道揚鑣也未嘗不可」李濤淡淡的說道。
待沉寂了半晌後，方琳仰起下顎，語氣中似有一種沮喪的妥協道︰「那就試一試吧。」
「還有誰願意的呢？」李濤轉著眼楮環顧了一下周圍的人。
「算我一個。」禰衡干脆的把手舉了起來。
「嗯，那就試一次吧。」慕容青隨聲附和道。
「你們兩呢？」幾雙眾勢所趨的眼楮齊刷刷地瞄向了呂元香和歐陽尚峰。看待這種違抗自己意思的眼神，就像無數的星星之火一樣，將她那份僅有的尊嚴和慢慢蠶食殆盡。良久，她才不快的悶哼了一聲，用手肘捅了捅歐陽尚峰的腰眼，示意讓他代她發表意見。
進退兩難的歐陽尚峰望了望眾人的臉色，一口唾沫不自覺的就咽下了喉嚨。
「不用覺得為難，按自己的意思去決定就好了。」李濤善意的揚了一下嘴角。
「我跟你們去。」歐陽尚峰略有懼意的瞥了一眼呂元香，雖然他對自己的食言而肥的舉止感到愧疚，但呂元香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次要的發泄工具罷了，首當直沖的當然是他自己的寶貴狗命，從小就沒讀過幾年書的他都知道一個道理「好死不如賴活著」。
愛情中的浪漫與寒盟背誓，前者是可以加速的風帆，後者是固定船體的詭桿，一個是可以加快航海的速度，但受諸多束縛；一個是無憂無慮的，可成長起來卻很慢。這兩樣東西，都有它的弊端與好處，只是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生命之下，才能體現它的價值。萬一前兩者逾越過了生命，最後的下場就只能是船毀人亡，不復存在。
呂元香恨得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的杏目圓睜，心中不停月復誹著歐陽尚峰過河拆橋的無恥行徑。呂元香愈想愈氣，伸手一攥，掐在了歐陽尚峰的大腿上。歐陽尚峰雖疼，可此時只能強忍住，直到痛得眼眶里都開始溢出星點淚花了。
李濤哭笑不得的看著歐陽尚峰痛苦的樣子，兀自搖了搖頭暗道︰「人的一生是短的，但如果卑劣地過這短短的一生，就有點太長了。」
「呂元香該你了，若是模稜兩可的回答我不需要，倘若你還是執意想要堅持自己立場的話，我們會人道的留一些武器給你防身。」
已經孤立無援的呂元香用手死死攥住座上沙皮，她恨！她恨自己委身于一個苟且偷生的小人，她恨她為什麼不能在這場該死的災難之前就死掉。在一瞬間，她幾乎恨完了這世間的所有！
夢總歸是要醒來的，在她還存活于這個世上，她就得每時每刻的面臨這個早讓她恨得咬牙切齒，卻又迫于無奈存活的現實。
「好」當她嘴里吐出這個字的時候，語氣中再沒有了那份先天的倔強，而是一種認命的無力感。
「嗯，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明天一早就啟程吧。」
「現在都抓緊時間休息，充填好自己的體力。」說完，李濤便沉默不語的靠在了座位上，闔目養神。
說是偃旗息鼓第二天早上出發，但真要睡得著覺，哪有那麼簡單？
車子外面正來回巡動、沉吟不斷的喪尸就足夠讓他們的神經崩成一條直線了，再加上車內悶燥的空氣不斷灌送入肺部，熱度入侵，在這個炎夏焦灼、危機重重的環境下，別提什麼睡覺，就連呼吸都是勉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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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火辣辣的太陽從天際處冉冉升起，游弋在公路上的喪尸早已躲進了兩旁幽涼的林蔭當中。
撩簾窺視外面情況的歐陽尚峰略帶興奮的說︰「它們走了，走了！」
李濤和眾人听到歐陽尚峰的話，都輕啟開了有些昏眩發腫的眼楮。
他輕咳了一聲，將喉嚨里殘留的粘液打散，接著提議道︰「昨天晚上我想了想大家還是分開吧。」
「啊？？？」眾人頓時噓聲一片，用不敢置信和難以理解的眼神盯緊李濤。
「分開進城，不能都集中在一輛車子里。第一，如果我們這輛車被喪尸圍了，後果就是一網打盡。第二，萬一前方的車子出了什麼突發事故，後面的還能有個照應和救援。第三這天氣實在太熱了~~」李濤說到語音處，有意的拖長了調子。
李濤列出來的理據無一不讓人心服口服，尤其是第三個最為深入人心，所以在他話音剛落之時，所有人便都紛紛贊同了。
等到那群喪尸全部躲進林蔭處後，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幾人也在協商過後分配好了隊伍。呂元香這次死活都不肯跟歐陽尚峰同坐一輛車，李濤只好把她安排到和方琳、鐘敏兒一組。
在兩輛車都備齊妥善後，他們就準備上路了。
當禰衡正要擠身坐到李濤的駕駛位上時，李濤卻委婉的推辭說︰「你還是去跟方琳那隊一起吧，她們都是女孩兒家，萬一中途有什麼事，有個男人」
「我懂。」禰衡斬釘截鐵的打斷了李濤的話，隨後即拉開了車門，朝著那輛路虎走去。
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駛向了通往HB市的道路，正當他們要進城之時，那條街道上卻簇滿了名為「夜人」的喪尸。
數以百計的「夜人」在看到兩輛移動的活物體後，用著普通喪尸所無法企及的速度向他們狂奔而來。
「李濤我們會死在這里嗎？」歐陽尚峰如坐針氈的從座位上彈起了半個身子來，慌張的眺望著窗外正蜂擁而至的「夜人」喪尸。
李濤眉頭一鎖，欲言又止。
人並不是害怕死亡，而他最害怕的是未曾真正地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