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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光 第三十回

作者 ︰ 霜墓潸

當王優懿听到我將公司的轉售給尹安臣時,他頓時氣得爆炸,面色鐵青,目光犀利的看著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似的。而Anderson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頭低著,讓人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這樣的他,令我很不安。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帶給尹安臣多大利益?」王優懿忍著心底的怒氣,沉著臉問我。

「對不起。」現在,我只能這麼說。

他听到這三個字,面色更加不好。目光掃到Anderson,嘴角微微勾起,說︰「在商場上我最憎恨的就是听到這三個字,蘇黎,你是個成年人,就算你是沒想到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你也該考慮一下Anderson,在你公司幾次破產的時候,還是他投入大筆資金挽回局面。現在你真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把Anderson扯進來,我的心一顫,目光擔憂的看了他一眼。他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仿佛在另一個空間似的,沒注意到此時我和王優懿的爭吵。

「因為官司,公司已經面臨破產的危機,既然尹安臣收購的價格還好,為什麼不順水推舟?」他這樣明顯的想把Anderson扯進來,我也頓時很不開心。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忘記不了尹安臣,還想繼續前緣。」他冷笑了一聲,譏諷的說道。

「王優懿,我和他之間的事是不共戴天的。如果不是因為官司上,他們佔足了立場,媒體現在處處針對我,既然我可以通過這件事與他庭外和解,避免更多的損失,我為什麼不借此機會和他暫且和解?」我抑制心底的憤怒,盡量心平氣和的說。

「那請問造成這樣局面的人又是誰?」他挑著眉,冷眼看著我,掛著一絲嘲笑,反問道。

我看著他,語氣不容置辯,說︰「是我又怎麼樣。王優懿,你別忘了,當初這家公司是你送給我的,現在我才是這里的主人。」

他陰沉的看著我,咬牙切齒的說道︰「蘇黎,有你的。」轉過頭,對依舊沉默的猶如世外桃人一般的Anderson說,「我有事,先走了。我想你可以听取我的意見,你們應該好好聊一聊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和Anderson兩人沉默的坐著,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周遭安靜得只听見我們彼此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Alice,我能信你嗎?」他抬起頭,目光凝視著我。墨黑的眼里只有我一個人,帶著期待,不安。

我看著他,心底的愧疚更是激烈。對他很肯定的說道︰「能。」

「為什麼?」他問。

「除了Abel,我只有你了。」我坦白的說道。我的世界那麼的小,小的只剩下兩個人,Abel和你了。而你亦是如此。

他看著我許久,仿佛要確定我說的是否是真的。最後他笑了,英俊的臉上突然綻放的絢麗,讓我不禁迷住。聲音清潤,猶如蒲公英的絨毛被風吹散開來,輕輕飄過。他說︰「那好,我們結婚吧。」

那好,我們結婚吧。像一道閃電頓時劈來,把我驚住。目光呆滯的看著他,企圖找出一絲他玩笑的痕跡,可是沒有。帶著微笑,目光一本正經無半點戲謔。我想回答,好的。可是這兩個字仿佛黏在了喉嚨里,怎麼也吐不出來。

他又笑了。安靜的辦公室里清晰的回蕩著他爽朗的笑聲。他說︰「我開玩笑的,沒想到你當真了。」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仿佛他真的開玩笑。放在沙發的扶手上的白皙的手卻緊緊握成拳頭,連筋都要爆出。他在壓抑自己的躁動。

沒過幾天,我與尹安臣庭外和解的消息迅速傳遍A市,甚至全國各地。各大媒體爭先報道,而狗仔隊更是寸步不離的跟蹤我。就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敬荷帶著一幫人,氣勢磅礡的來到我的公司。

一走進我的辦公室,她就目中無人的坐到我面前,精致的臉上帶著高傲的笑容,可還是言語里帶著顯示她高素養的禮貌,說︰「蘇總,你好。下周我們就要拆除這間公司了,尹少爺問蘇總你,什麼時候可以帶著你一幫員工搬遷了?」

「會的,過兩天我就會遣散這里的人,而我也會收拾好東西離開。你可以告訴尹安臣,他不必這麼著急,這里已經是他的了。而且也不用這麼大動干戈,讓外界的媒體都知道。」我搖晃著沙發椅,對著她笑著說道。

她笑了笑,說︰「我想蘇總你是誤會了,這次我的帶的人是公司正在合作的各位投資方,我們打算實地考察,怎樣改造或是鏟平這間已經只有空殼的公司。」她語氣慢了下來,毫不掩飾心底的惡意。

可惜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我已是不是這里的董事長了。她現在對我所說的話,在我看來都只是隨便听听的話語。我笑笑,對她說道︰「那好,我還有事就不招待敬秘書了。如果不清楚這里,我可以讓我旗下的員工帶你們看看,讓你們更方便了解這里公司的格局。」

「不必了,既然蘇總說有事,我就不饒你了。不打擾你看……文件了。」她看了一眼我桌上的文件,里面是財務部人為各部門員工統計好的工資表,目光嘲笑,好似在說,這時候你也只有忙這些了。

我不語,靜靜得看著她離開,卻把一切盡收眼底。

這一年,我再次經歷了過去一段可怕的時光。深陷「誣陷門」,「破產門」,「小三門」,還有過去一件件不堪的往事再次被人放到台面上,我人生最可怕的低谷再次一如四年前,可怕的降臨。或許因為早已經歷過這樣驚心動魄的事,如今我的心里不再那麼不可承受。我總相信自己既然過去能熬過去,那麼現在,我依舊行。咬著牙,挺過去。

就像有一句話說的「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那麼此刻,我的生活就是如此。可是別忘了,一句言論害不死人,千萬句加起來之後,這些唾沫都可淹死自己。這些日子,我努力不讓自己去听去看,只呆在一個十八平方米的臥室里自舌忝傷口。但我忘記了,電視機還可以說話。

一打開電視,娛樂星聞不可避免的跳出眼前。意料之中的看到他們如今所爆料以及最熱門的豪門養女——蘇黎。看著他們所說的內容,我不得不佩服他們搜索資料的速度,短短的幾天內,居然把我出生到現在的資料都調查的一清二楚,卻一句帶過我在澳大利亞度過的那四年。

我曾想,如果我病死在自己的公寓里,也不會有人知道。等到他們發現時,也只把這件事當成最熱門的茶余飯後的閑話。我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拿出抽屜里的藥吃下。手輕輕捂住此刻疼痛的胃部。

一連好幾天,我的胃一直在痛。這是我在澳大利亞時落下的病根,後來又治好了。我以為自己不用再經歷那種難耐的疼痛,可惜我錯了。它像一顆隱藏的智牙,突然再次復發,而且這次來勢洶洶。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由于疼得厲害怎麼也睡不著。便打算起身到廚房給自己倒杯開水,可路還沒走幾步,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黑暗,仿佛是我二十歲之後的代名詞。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都是黑色覆蓋了我最青春的絢麗。我不平過,扭曲過,感慨過,可是一切都不能改變。時光給了我最真實殘酷的青春,我所能做的就是接受與回報。可惜我的接受與回報得來的卻是一敗涂地。

慢慢睜開雙眼,周圍是一片的潔白,床頭邊掛著鹽水,我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被送到醫院了。我動了動身子企圖想坐起,可身體太脆弱了,一點力氣都沒有。而這時有人走了進來,一看見我此時的動作,焦急的扶起我。我看著他的面容,一時之間忘記了動作,仍由他把我扶起身子。

「小心點,醫生說你身體很虛弱。」Anderson關切的說道。他扶起我之後,把拿來的藥放在我身邊,自己又坐到我身邊,體貼的為我蓋上有點下滑的被子。

「你怎麼來了?」我問。從那天與他對話之後,我便搬出了他的別墅,兩人也再見過面。現在對于他突然的出現,讓我有點驚異。

他笑了笑,說︰「為什麼我不能來?你就這麼不希望看到我?」

我連忙搖搖頭,答︰「不,怎麼會,我只是在想你怎麼會知道我生病了。」

「你還說,要不是我昨天過來找你,怎麼敲門你都不開,而且這里的保安又說你一直沒出過門,我開始覺得你出了什麼事,我才硬闖進來,看見你就倒在臥室里。」當時又是全身冰涼,他都嚇壞了。抱起我便開車去往醫院,一連闖了好幾個綠燈。差點被公安局抓去。這些,他都沒說,一直藏于心里。

「謝謝你。我以為,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語氣變得很輕,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麼。

「傻瓜,我生什麼氣,我們又沒吵過架。」他好笑的說道,仿佛已經忘了他向我求婚的事。

「謝謝你。」我說。

「恩?怎麼又說謝謝了?」他有點奇怪。

「謝謝你。」我繼續說道。

「恩?」

「謝謝你。」

……

「謝謝你。」

……

他深邃的看著我,臉上掛著淡淡笑容,等待著我的下文亦或是等待著我把「謝謝」說完。我一直都沒有停止,一直都在說這三個字。他輕輕抱住了我,抬起我的下巴,漆黑的目光里只有我,然後吻住了我一直不停的嘴,用行動阻止了我的「謝謝」。

可是真的「謝謝」。

謝謝你,一次又一次在我最傷痛的時候出現。

謝謝你,一次又一次伴我度過那一段又一段的黑暗時期。

謝謝你,一次又一次包容我的任性。

謝謝你,一次又一次信任我。

謝謝你,一次又一次一如既往的愛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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