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華亭里,綠一襲白裙正坐在坐墊上,雙指在琴弦上翻飛。使人看起來更加飄飄欲仙,微風吹起,如墨的發絲,雪白的衣裙在風中飛舞,像在花叢中旋轉跳躍的黑白雙蝶。
一曲淒婉的琴聲遠遠地飄揚開,好似整個人絕望無助到了極點卻極力掙扎著。時如春閨里的怨婦,淒淒慘慘戚戚;時如被逼入絕境的清冷女子,冷淡而漠然;時如離家的游子,面對他城的悲悵清幽;又如思念遠方未歸的良人,夾雜著怨恨與不舍。
整個亭子籠罩著濃密的憂傷,讓人不禁聲色間充滿濃愁別緒。桐兒被氣氛感染,不禁想起自己的爹娘。雙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卻沒有失去親人的那般入骨的疼痛。
轉眼看向綠緊擰著的眉,每次綠都會被這濃重的氛圍所感染,緊緊擰著眉,面上一片淒涼之色。桐兒深深嵌入手心的指甲方慢慢停下,綠太過關注彈琴,並沒有發現桐兒這細微的變化。
就在一剎那間,琴聲嘎然一頓,便緩緩流淌著讓人安心的樂音。綠翻飛的十指也慢慢減緩了速度,只是簡單的撥弄著琴弦。面上的蒼涼之色也慢慢舒緩,轉變為淡淡的笑意。
琴聲慢慢流淌的不似前面的悲傷之感,婉轉的琴音里散發著舒服安寧的感情。一撥一撫之間盡是人間的喜樂。像花園里一夫一妻正在游園賞花,妻子被丈夫的溫柔摟著,時不時發出甜蜜的笑聲;像嬌艷如花的女子攜著父母,坐在石凳上曬暖暖的太陽,和諧美好;像良人如願歸來,喜極而泣的思婦們;像一個小生命誕生,父母激動寬慰被注入溫馨之意的心。
尾聲延綿不絕,傾瀉著人間不盡的嬉笑歡喜,令人久久不願回過神。等驚覺只是一場美夢時,才哀嘆世事的悲涼絕情,還好有溫暖曾經感動過溫暖過千瘡百孔的心。
一曲蘭若,道盡人間的滄桑,道盡人間的喜樂。但也只是一場琴音幻變的夢,終究要塵埃落定,歸于清香的泥土之中。縱使是多真實的夢境,多真實的絕望與無助,多真實的甜蜜與幸福,也只是夢境,現實只怕更令人生畏。
見琴曲彈完,綠還呆坐在古琴前,桐兒深深看了綠一眼,一臉的嘆氣之情。這琴曲是巒少爺親手教的,怕是想起自己的哥哥了。連忙打哈哈,「小姐,你彈這麼久了,累不累啊?」
綠仿如未聞,定定的看著琴弦發呆,這是巒哥哥親手教的呢,當初還在想為什麼要學這種奇怪的琴曲,原來這里面蘊含了這麼多的人生之理,只怕編創此琴曲的人內心受了極大的傷,才會如此形聲形色感慨人間世事無常。
那時,自己有點笨,總是不能掌握好感情,硬生生的將一曲蘭若給彈成了人間喜劇。那時,在想這里面未免太過悲傷,還是歡喜好,多感人啊。原來彈琴注入自己內心的感情,琴聲也會如此的好听,難怪別人都道‘聞音識人呢’。就算琴法不嫻熟,融入了感情的也容易帶動人心,令人久久不願抽身而出。也難怪伯牙知音已去,就摔琴不再踫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