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盛覺無趣,便慢慢踱步至隔間的內層,只一眼,便生生愣在那里。
半響,才隔空伸手去觸模牆上的畫卷。
整整一面牆懸掛的全是李先生的筆墨,有山水畫,人物畫,花鳥圖。
簡單的墨筆勾勒出物的形態,惟妙惟肖,是大家手筆,也是李先生練就多年的絕筆。
她識得這些都是珍藏畫,每幅圖上都蓋有李先生的印章,些許空蕩的白卷部分填了應景的詩。
畫卷都是墨筆一筆一筆點出,想觸模那種真實的感覺,卻不忍畫因指尖的汗跡而變色,變質。
看畫的人最忌伸手觸模,若是不小心沾了水,這些用心描摹的絕跡便會損毀。
她竟是看得出神,竟連身邊站了人也是不知,只听身旁傳來帶笑的聲音︰「這些畫都做了處理,上了一層北煞國特制的蠟,便是模模也無妨。」
她一驚,忙側身向他看去,今日也是一身白衣,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
公孫墨見她怔楞,又淡淡說道︰「我敲了門,你沒听見,我就自己進來了。」
綠莞爾一笑︰「我到是看迷了,這本是公孫公子的,又何必于我客氣。今日前來,叨擾了。」
「無妨,書齋需要的正是杜公子此等懂畫愛畫之人。」
「公孫公子謬贊了。」綠抱拳輕回。
「杜公子,鄙人有些事想和你請教,不知公子方便與否?」
「公孫公子請但說無妨。」
「杜公子現在是借居在杜丞相府中麼?」
綠臉上一紅,又是強加鎮定的說出在家中便想好的串詞,平靜的道︰「杜丞相是我的遠房親戚,因家中派我前來都城學學問,便借住在丞相家。算是杜小姐的遠房表哥,那日和表妹聊天說起在清水樓與公孫公子相遇的事,她也稱贊公孫公子是個高雅之人。今日表妹派人和我說展墨書齋的公孫公子給她送了及笄的賀禮,讓我替她向公子道謝。我便是想說好要來拜訪公子,卻屢屢誤事纏身,不妨今日便前來。」
這話說到最後,綠也覺得倒像是真的,越發平靜,臉上的紅暈也漸漸散去。
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倒真是相信了,這話到是找不出一絲破綻。
公孫墨卻是早已了解綠的人,拿話框他自是不受騙,心中念叨︰綠兒如今連圓謊都如此了不得,若是被你爹爹知道了,準得氣死,他何嘗有個什麼遠房親戚。面上依舊淺淺的笑著,說道︰「略表一點心意,杜兄不必見外。」
公孫墨又是帶著綠看了好些絕跡的作品,臨了又送了她一個青玉硯台。
綠躬身告辭,竟讓公孫墨生生有種此生再不相見的別離之感,心中一澀,耳邊傳來郎朗的笑聲,「不舍,就挽留。怕自此一別,是此去經年。」
他便心中一動,喊住了綠,一把抱住了她。
公孫墨透過她的肩頭瞥見木京雲上樓,忙給他使了個顏色,又在綠耳邊輕聲說道︰「別說話,有人。」
綠本是震驚得不得了,听他一說,跟是不敢動彈。
木京雲示意,隨即扯下一個衣角蒙上面,一個旋身落在他們身邊,嚇道︰「別動,你二人你今日若是把我來此的事出去,便要你們的賤命。」
快速抬手點住了公孫墨的穴位,他就停在那里,動彈不得。
綠的頭被埋在公孫墨的懷里,感覺他動也不動,便試圖推了推他,木京雲眼尖,笑道︰「公子若是想死,或是想他死,就盡管動好了。」
綠無力,只好停手,任由一個大男人抱著另一個「大男人」,這姿勢怎麼說也讓人有遐想的余地。
木京雲假意進了最近的一個房間,抱了一捆值錢的書畫從一旁開放的窗台躍下,「等半個時辰之後,穴位自然解開。」
窗台下面就是後園,今日公孫墨為了綠特地清了場。木京雲下去之後哀嘆自己其實挺有演戲天分,要是江湖混不下去,到是可以去戲台之上演些武生。事後卻是被公孫墨怨怒一頓,他只是讓他演戲,不想他還真的點了穴。
兩人就這麼抱著,良久,綠才掙月兌他的懷抱。
又是等了公孫墨穴位解開再離開。
半月後,當芳華已逝,公孫墨才醒悟這句話的意思,悲痛自己為何沒有慧眼,看破這一切。
可若是有了慧眼,就真能看破與否?
這世間之事本沒有定論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