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同于平日里的清冷,這個時候,沉魚的嗓音,溫柔又嬌羞。
嬌羞?沉魚那人,何時嬌羞過?雖有沉魚落雁的容貌,卻一直自視甚高,見了誰都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樣,甚至對她自己的母親。
沒想到,在心上那人面前,她也可以這樣。悌悌
「進去吧。」諛
男人的聲音,此時也褪去冷情,全是滿足和寵溺。沉醉忍不住在心里自嘲,果然是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全都變了樣。
鬼使神差的,沉醉輕輕移了移身子,剛好可以看到那道小門邊上,沉魚窈窕的背影,恰好將男人擋了去。
「嗯,那我進去了。」
「去吧。」男人輕笑。
沉魚的聲音又忽然微微不滿,「我真的要進去了,你……你都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好,你要听什麼?」語氣里,全是縱容。
此時,沉魚忽然跺腳,「哪里有你這樣問人家的!不和你說了,我走了!」
沉魚說完,轉身就跑掉。
她跑開這一剎那,沉醉剛好看到,之前被她擋住的男人。
一身白衣,縴塵不染,坐在輪椅之上,果然是那個男人,只是不同的是,這時,月光落在他臉上,正照得他臉上一臉滿意的笑。諛
刺了誰的眼?
沉醉緊緊絞住衣擺。
猛地,剛剛跑開一小段的沉魚,卻忽然轉身,又直直跑向了那人。而後,沉醉只見她直接跑過去,坐在男人腿上,雙手環過他的脖子,唇,隨即湊了上去。
沉魚的後背將她的視線擋了,沉醉看不清他們做了什麼,但是,她想象得到。
沉魚在吻他……
而他,一聲輕笑,手掌順勢撫上沉魚的腰。
子時夜半,月光下,一對相戀的男女,別後重逢,情不自禁……場面太動人,動得沉醉的心口激烈的疼,如被針狠狠扎著。
鼻間劇烈的酸楚,沉醉只覺心口之上,有什麼東西在被人生生掰去,莫名其妙。
沒有道理,沒有資格……沉醉自己也知道,他是沉魚的男人,他早已和沉魚相戀,沉魚去了江南,他們這麼久沒見,自然是要溫存一番的。
非禮勿視,這個時候,她才是連看也不該看!然而,偏偏,目光像是被定住,移也移不開,就直直盯著不遠處那兩個人……沉魚坐在他腿上,他抱著她,吻她。
深夜里,太靜謐,耳邊,沉醉甚至能听到兩人唇舌交纏的聲音。
仿佛有什麼東西,覆滅性地落在她身上,沉醉再也控制不住,哽咽出聲……
紅久大驚,她原本嫌惡地看著那對「狗男女」,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到這個畫面,第一反應就是這樣,狗男女!
在紅久自己的記憶里,她只記得自己是從21世紀的中國穿越過來的,但是穿越之前發生了什麼,她卻完全不記得了。她的記憶,從她賣身葬父那一天起。
甚至為什麼賣身葬父,她也忘了。只記得,她當時遠遠看到了沉醉,沉醉好像還很忙,要從周圍人群里擠過去。紅久想也沒想,就往她沖過去,拉住她,「小姐,你買我吧!」
沉醉那時很尷尬,「我沒錢……」
「我免費賣給你!」
沉醉唇角一抽,望了望被她扔在遠處的「父」,「我也沒錢給你葬父……」
「不用葬了,草席一裹,把他埋坑里!」
……
于是,紅久從此免費做了沉醉的丫鬟。在這個世界里,從她有記憶,她就和沉醉在一起。
然而,最近卻越來越奇怪。
三次見到懷陌,腦子里下意識就只想要拉著沉醉趕緊離開;而看到那個虞王,身體里卻總會有股沖動,想要跑上去對那個男子說,「你快點娶了沉醉,不然你會後悔,你真的會後悔!沉醉也會很慘……」
每一次,紅久都是死死捏著自己的大腿,才生生克制住了這股沖動。
而此刻,她看著懷陌和沉魚恩愛,只想大罵「狗男女!」
沒想,她還沒罵出聲,沉醉就先出了聲。大驚,立刻去捂沉醉的嘴。然而,已經晚了……
「誰!」
一聲陰沉,懷陌一手將沉魚往懷中一攬,另一只手,快如閃電,往沉醉的方向一揮。隨即,白晃晃的匕首,從他的袖子里射出。
沉醉見那寒光,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目光發直。
還好紅久反應夠快,毫不猶豫撲過去,將沉醉撞倒在地。而那匕首,就正擦著沉醉飛過去。
沉醉被紅久猛地撞到地上,只覺肩上劇疼,仿佛有什麼東西刺了進去,低呼出聲。
紅久也不管她撞到哪里了,一躲過匕首,就立刻就爬起來,又去拉她,想要把她拉起來逃跑。
沉醉還在痛里,哪里想到紅久這麼用力拉她的手臂,頓時,只听得「 嚓」一聲,骨節錯位……
「啊!」
沉醉終于痛得大叫出來。
紅久意識到不妙,也不管現在危險不危險,慌忙蹲子,去察看沉醉,「你怎麼了?」
而就在這時,懷陌已經放開沉魚,往她們走近。
看清了倒在地上那個人影,臉上線條猛然一緊,「你竟敢偷看!」
沉醉現在痛得沒辦法听他哪里又對她不滿,只覺額上冷汗浸出。
紅久發現了,立刻將她小心地抱起,然而,觸手濕粘,紅久心頭一驚,往自己手掌看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血……
「怎麼會這樣?」紅久吸氣,立刻更小心地去扶沉醉。
而這時,沉魚從懷陌身後走來,剛才,懷陌听到那一聲低呼,竟然想也沒想,就放開她,極快走了過來。
他的動作太快,太毫不猶豫,沉魚霎時只覺一慌,立刻跟上,見了沉醉和紅久,冷道,「是你們!」
紅久這時將沉醉的身子扶起,才見,她將沉醉撞倒,竟然好死不死,把她撞到了木樁上去。
這里廢棄,平常沒有下人來打掃,那枯木樁落在這里也多時了,上面生了些尖刺,沉醉被她撲倒,剛好左肩落到那樹樁上,被刺得不淺,又被她一拉,手臂月兌臼。
沉醉閉著眼楮,將唇咬得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沉醉,你監視我?現在又在玩什麼花樣?起來!」沉魚見懷陌一直在盯著沉醉看,一時心里莫名不安,低斥。
紅久正正不知所措,這時,被沉魚一罵,立刻就怒了,回頭,狠狠瞪向沉魚,罵,「死魚,都是你!」
「放肆,你罵我什麼!」
「死魚,臭魚!如果不是你把江南的那些髒衣服都帶回來,故意欺負沉醉,我們會大半夜在這里給你洗衣服?又會剛好看到你和這渣男偷情?你當我們願意看?我們還怕弄髒了我們的眼楮呢!」
「狗男女!」紅久罵著,又狠狠瞪向懷陌,「還想殺人滅口!」
「你,你,你……」沉魚指著紅久,氣得渾身顫抖,「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
「如果不是老娘反應快,沉醉就被你這奸夫害死了!殺人凶手!」紅久說著,一指指向右側牆壁之上,深深刺入的匕首。那匕首,正是從沉醉頭上飛過去,刺進牆壁之內的。
紅久雖是在罵沉魚,然而,怨怒的目光一直盯著懷陌,最後,狠狠啐了一口,「混賬男人!」
而懷陌,這時卻一直在盯著沉醉看,仿佛完全听不到紅久在罵他。
沉醉躺在地上,緊緊咬著嘴唇,終于受不了,忍痛道,「別罵了……扶我起來。」
沉醉說完,兩人同時伸出手,要去扶她。
紅久立刻轉身去扶,而懷陌,竟然在同時,不知是被什麼魘著了,竟然也朝沉醉伸出手。
沉魚站在一旁,見到懷陌下意識的舉動,臉色大變。
紅久怒斥,「拿開你的髒手!」
而後,自己小心地將沉醉扶起來,卻又手足無措,只得著急地問沉醉,「怎,怎麼辦?」
沉醉閉著眼楮,低聲道,「回房……」
紅久小心地不去踫她月兌臼的手,整個人都有點捉襟見肘,「好,好。」
說完,就扶著她往回走,兩人走出兩步,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清淡,「她受傷了。」
紅久理也不理,繼續走。要你說,你當老娘沒長眼楮?!
「她需要治療,這樣不理,她會痛死的。」懷陌淡淡說著。
紅久背脊一僵,頓住腳步。
「怎,怎麼辦?」需要動腦子的時候,紅久的腦子總會卡住,這時,第二次問沉醉。
沉醉搖搖頭,「沒事,你先……送我回房。」
她聲音雖輕,卻是在深夜里,加之懷陌耳力甚好,聞言,唇角勾起一抹嘲諷,「沒事?你說的。如果你今晚死了,記得告訴你的丫鬟,不要來找我。」
沉醉聞言,渾身血氣一涌,傷口處,血頓時流得更多。然而,最痛的卻在心口,沉醉咬牙,「好。」
額角青筋迸出,懷陌緊緊握拳,死死盯著那虛弱卻該死倔強的背影。
沉魚驚訝地看著懷陌的反應,腦子里,忽然有什麼閃過。而後,她看向沉醉,道,「沉醉,別胡鬧了,受傷了就要治,懷陌會醫術,讓她幫你看看,手接回去,血止住。」
沉魚說這話時,目光瞟過懷陌,見素來冷淡的他,竟然沒有反對,沉魚心髒霎時更沉。
「不用,我不想死得更快。」沉醉勉強咬牙。
懷陌听到,臉色陰沉。
紅久扶著沉醉渾身顫抖的身子,氣得眼眶發紅,在沉醉耳邊低道,「我帶你去找大夫。」
紅久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帶著沉醉要往外面走。
沉醉勉強按住她的手,虛弱地搖頭,「不要……太晚了……送我回房……再去幫我……找一個人。」
紅久看向沉醉,見她雖然虛弱,但眉目堅定,不由地就相信了她真的有辦法。
點點頭,哽咽道,「好。」
說著,便帶著沉醉回房。
懷陌還在原地,目光落在她們離開的方向,沉魚站在他身後,不安地看他,小心翼翼道,「陌……」
懷陌聞言,轉頭,看向她,微微一笑,「怎麼了?」
「你……」沉魚欲言又止。
她從來都是通透之人,自然知道,即便懷陌真的對沉醉有好感,她也不該說穿,不該幫他坐實。然而,每一次面對這個男人,她幾乎就沒有理智。
會悸動,會患得患失,會控制不住自己問出來。
懷陌輕輕一笑,溫柔地握住她的手,柔聲問,「怎麼了?」
「你剛剛在想什麼?」沉魚直接問出來。
懷陌沉吟,「我在想……放她活下去,會不會壞了我們的事。」
----
今日更畢,謝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