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早,我上朝之前必須見到你。」
「然後……你再好好地告訴我,我是何時迷了路遇上你。」
沉醉被他最後一句話嚇得渾身一僵,他……果然听到了!
她還愣愣的,懷陌已經放開她,徑直上車去媲。
沉醉望著緩緩離開的車駕,心頭一攤亂麻,直到身後酸溜溜的聲音傳來,「都走了,還看什麼看?」
沉醉轉身,只見沉香正嘲諷地望著她。
「真是夠媚的,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就迫不及待了!」
剛才那個吻……
沉醉一直恍恍惚惚的,這時經沉香一說,忽然想起一件事。懷陌,他,他……他從沉魚那里回來之後就沒有再用輪椅了!
沉醉被這忽然的發現嚇到,猛地轉身,又往懷陌的方向看去。只是這時,懷陌的車駕已經轉過街角,車尾也見不到了。
難道他是恨她恨得失去了理智,竟然忘記了裝瘸子?!
「小sao蹄子!」
沉香冷嗤一聲,離開。
「夫人,我們也進去吧。」容容上前一步提醒沉醉,沉醉點點頭。
沉醉一直在羅敷房中,大半的時間,羅敷都在勸沉醉懸崖勒馬放棄懷陌,但沉醉就是口口聲聲地說……
「對不起啊娘,我真的很愛他啊,沒有他我會死啊……」
「我知道他恨我啊,但是沒關系的啊,他總有一天會愛我的啊……」
「我就不信我這麼愛他,他可以一輩子假裝看不到的啊……」
……
一開始,沉醉還配合了臉上的表情,一副彌足深陷的樣子。到後來,她完全不用配合表情了,胡說八道信手拈來。
羅敷看她那樣子,哭笑不得,恨不得打她。
沉醉見羅敷百折不撓,最後直接道,「我現在好想懷陌啊,你越說他我越想他,你再和我說他,我會思念成狂,現在就跑回去的。」
羅敷終于無話可說,嘆了一聲,「看來,我真的還不能死,我要等著他害死你那一天,好救你一命。」
沉醉彎眼一笑,「你知道就好!」
羅敷無奈睡去。
沉醉守在她床前,守了大半個晚上。到月亮中天的時候,容容悄悄走到她身旁,低聲道,「夫人,子時了,歇息吧。」
沉醉一直看著羅敷,搖搖頭,「沒事,我能守在她身邊的時間也就這幾個時辰,等天一亮,我回去了,再見她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丞相大人一定會治好老夫人的。」
沉醉不置可否,目光微微失去焦距。
懷陌那個人,哪里來的什麼一定?就是如今她的命,也是偷得一天算一天,哪一天他不高興了,或者沉魚不高興了,她隨時可以流血犧牲。但是……只要能讓羅敷多活一天,哪怕一天,她也要傾盡全力。
「你去休息吧。」沉醉淡道。
「夫人不睡,奴婢是不敢睡的,不然,丞相大人怪罪下來,奴婢承擔不起。」
沉醉沒再說話。
這時望著羅敷,沉醉臉上再沒有強裝出來的不正經和輕松,眼楮有些酸,心更酸,索性趴在羅敷床前閉上眼楮。
容容見沉醉差不多睡著,輕手輕腳為她披上毯子,轉身,悄然離開。
果然如懷陌所言,第二天天剛亮,他便派人來接沉醉。只是,當容容進房去叫沉醉時,門外的侍衛只听得一聲尖叫,隨即,容容慌亂地從里面跑出來,驚道,「不好,夫人不見了!」
***
「爺,走吧,上朝的時辰快到了。」
丞相府門口,懷陌看了一眼沉家的方向,沉醉竟然還沒有回來,心中一陣心煩,迅速上了馬車。
他原本已經忙了兩天一夜,以為昨晚能睡個好覺,沒想,躺在那張床上,一閉上眼楮,眼前就是那不知死活的女人。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著,迷迷糊糊之際,伸手,竟然是下意識想去抱她,抱了個空,心情煩躁,又醒過來。
如此一個晚上,他的心情都被她破壞盡了!
一大早就派人去接她,算上路上的時間,她必定能在他上朝之前回來。一定又是她拖拖拉拉,故意拖延。
沉醉,回來有你受的!
懷陌獨自坐在馬車內,氣得狠狠咬牙。
這是懷陌成親之後第一天上朝,他步入朝堂那一刻,百官齊齊往他看來,一剎那,完全忘記了禮儀,就盯著他那雙活動自如的腿,下巴差點落到地上。
這些人里還包括……太子、虞王、景王。所有的人,全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懷陌。
良久,才漸漸有人反應過來,卻仍是沒人敢開口直問……誒,您的腿怎麼忽然好了?
有一個小官諂笑道,「丞相大人與夫人必定是新婚如意,這不過三日,大人便身體康健,果然是天作之合、天賜良緣啊。」
這小官那一日趕的是太子的場,並不知道懷陌婚禮上的一番鬧騰,他話一出,便有人眼尖地見到蕭堯臉色鐵青,暗地里拉了拉那名討好的小官。
懷陌聞言,緩緩笑了,目光卻是落在蕭堯身上,不緊不慢道,「確實很如意。」
「 嚓……」蕭堯的拳頭緊得作響,死死盯著懷陌。
正在這時,太監尖利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所有人各自站好,朝著文帝行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
所有的人在見到懷陌雙腳落地那一刻無不吃驚,也所以,所有的人都以為文帝在見到「走」上朝堂的懷陌會吃驚甚至會厲聲質問,畢竟,過去幾年,懷陌可都是「坐」在朝堂之上。
然而,比懷陌能走路還要令人吃驚的是,文帝絲毫沒有言及懷陌的腿,他不過瞥過一眼,目光就移開,仿佛他早就已經知道懷陌的雙腿沒有問題一樣。
整個早朝,每個人都在心中暗暗揣測。懷陌是怎麼回事?文帝又是怎麼回事?
如此捱到下朝,文帝將懷陌叫去。其余的人,三五幾個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果然,丞相大人這是欺君之罪,皇上怎麼可能會不怒?」
「對啊,明明雙腿完好,卻偏要坐在輪椅上那麼多年……」
「因他這雙腿不方便,皇上還曾特許他不必下跪,這算下來,這欺君可是欺大了。」
……
太子與景王、虞王一路,笑問虞王,「懷陌那腿是怎麼回事?」
蕭堯不悅,「問我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以為你們很熟。畢竟,連女人都看上了同一個,說不定你曾經從他的女人口中听過什麼秘密,我們不知道的。」太子可不怕蕭堯,有意刺激他。
蕭堯臉色陰鷙,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太子也不惱,繼續笑著,又去問景王,「蕭未,你精通醫理,你說是不是懷陌那美嬌娘在床上太勾.魂,懷陌和她玩得太瘋狂,把自己的腿也刺激好了?」
蕭未面無表情道,「不是。」
蕭狄撇撇嘴,「你這張臉真是無趣,還不如蕭堯。」
說完,也走開了。
蕭未轉頭看了看懷陌與文帝離開的方向,眼楮輕輕一眯。
***
「沉醉可還讓你滿意?」
御花園內,文帝溫聲問懷陌,懷陌走在他身邊,淡道,「陛下不是已經知道了?」
懷陌的冷淡,文帝仿佛覺察不到,仍是溫言道,「滿意就好。」
兩人之間接著一陣沉默。
半晌,文帝忽然道,「朕還記得,那一年,你娘去世,你哭鬧不休摔壞了腿,這才坐上輪椅。只是後來,傷好之後也不願意再下地走路,連朕的話也不听,朕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願意離開輪椅了……」
文帝自己說著,懷陌一直靜靜的,沒答話,只是陪伴著走在他身邊,文帝就這麼自己一個人說下去。
懷陌離開皇宮時已經是中午,剛到宮門口,就見丞相府的下人急忙上前。
懷陌心底頓時一沉。
「大人,不好了,夫人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