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寶石落地的聲音尤為清脆。
懷陌有片刻的怔愣,就在沉醉抓起他手中的東西,而後狠狠往外擲出那一刻,她眼楮里的厭惡、嫌棄和怨恨讓他因為驚訝竟一時怔住,直到听到金簪落地那一聲,他心底也隨即竄起一陣陰狠。
手掌頓時就捏成了拳,他陰鷙地盯著沉醉,只有這樣,才能克制住自己,而不會一手掐上她的脖子媲。
沉醉猶自負氣的冷睨著他,仿佛絲毫不覺事態嚴重,反而冷冷吐出一個字,「滾!丫」
懷陌額角青筋迸出,狠狠的跳動,他用力的壓制住,于是,他的臉色便是瞬間千變萬化,五光十色。他那副要怒不怒的樣子,若是換個了個人,又或者是換了個時候,連沉醉也會毛骨悚然,不敢惹他。然而這一刻,她心中因他的背叛悲憤,甚至抱了玉石俱焚的念頭,便毫不畏懼地迎視向他。
兩人就這樣針鋒相對,劍拔弩張,沉醉又怒又怨,懷陌又恨又狠,良久,懷陌冷笑一聲,忽地轉身走開,沉醉胸口劇烈起伏,冷冷看著他的動作,只見他剛剛離開便回,手中卻已經拿了一個藥瓶。
沉醉睜大眼楮,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懷陌冷笑一聲,上前來,一手扣住她的頭,一手拔開瓶塞,從里面拿出一粒藥丸,就要強行讓她吞下。
沉醉自然不從,用力地掙扎,懷陌冷冷瞥過她一眼,隨即點了她的穴,她頓時不能動彈。
懷陌這才陰狠道,「這是你自找的!從今往後,你別再想我會對你好!」
話落,他一手捏住她的下頜,逼她強行將嘴張開,另一只手將藥丸放入她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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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驚恐地睜大眼楮,懷陌赤紅著雙目,那副恨不得殺了她的樣子,她幾乎就相信了他喂她吃下的是毒藥,她立刻就會死。
見她已經吞下了藥丸,懷陌冷哼一聲,為她解了穴。
「你給我吃什麼……」沉醉就要質問,卻忽地覺得心口乍疼,如一只手用力地握住她的心髒,狠狠的擰一般,她痛呼一聲,當即倒在床上。
「啊……」
沉醉的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不過片刻,已經痛得慘白了唇,臉上全是汗水,她側身倒在床上,痛得只想翻滾,只是懷陌還立在她床邊冷冷看著她,她不想讓他得意,只好用力的忍下心口那接連如浪的絞痛。
然而她即便忍耐,她那痛得發抖的身子亦泄露了她此刻的痛苦煎熬。
而那痛苦卻還在越演越烈,就像是和她較著勁一般,她痛,心就更痛,心口的痛折磨得她難受,然後又是一波加劇的疼痛。她痛得都生了恍惚的幻覺,仿佛左胸口處那顆心髒已經不是她自己的,她是她,心髒是心髒,就像是兩個人一樣,在和她競爭誰更痛苦。她越痛,心便越痛,心里的痛又牽扯著身體痛……這樣循環著,她幾乎以為自己會痛死。
她勉強睜開眼楮,狠狠看向懷陌,「你,你……怎麼……這麼狠!」
懷陌立在她床邊,一直淡漠地看著她的痛苦,仿佛在折磨一個仇人一般,淡漠的甚至是隱隱愉悅地看著她滿臉的汗水,看她的衣服再次被汗水浸透。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卻是昨晚,她發高燒,衣服一遍遍濕透,他就一遍遍為她月兌下汗濕的衣服,為她擦拭身體,又為她換上干淨的衣服。記不清楚多少次,使他之後一見她衣服浸透,就條件反射地去準備。
甚至是這時,他也有種卻為她換衣服的沖動。只是,那也只是沖動而已。他仍舊是淡漠的甚至快意的看著她在他面前疼痛、忍耐。
她痛得弓著身子,疼痛讓她抓緊了衣服,直接慘白,她又緊緊咬著下唇,已經咬出了血。
「懷陌,懷陌……我恨你!」
她痛極之下,只想發泄。話落,心髒卻被仿佛是被人瞬間加了幾倍的力量一擰,她終于忍不住,痛得大叫,「啊!」
「夠了,夠了!」沉醉已經要用盡全力才能將視線聚焦,她勉強看向懷陌,忍痛道,「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你……殺了我吧!」
懷陌聞言,挑了挑眉,仿佛還是極好的興致,他又輕輕揚了揚唇,笑,「痛?你也知道痛?」
沉醉再也沒力氣看他,只能緊緊閉著眼楮忍受又是一陣劇烈的疼。懷陌一說話,心口的疼就加劇,就仿佛懷陌是控制著她疼痛的那一人。
懷陌卻又偏偏看不出疼痛,他還笑著,緩緩走到床邊,坐道她身側,甚至溫柔地為她擦了擦汗水。
沉醉半睜開眼楮,已經再拿不出什麼情緒,就只是看著他,甚至眼神已經沒有生命一樣。
懷陌道,「想知道我給你吃了什麼?你有沒有听說過,南詔有一種蠱,叫同心蠱?」
沉醉自然沒力氣回答他,只是很神奇的卻是,那陣痛仿佛瞬間緩了不少,就像有意讓她有精力听懷陌說話似的。
懷陌徑自道,「傳說很久以前,南詔的皇帝愛上了一名民間女子,而那女子不僅是平民,還是有夫之婦。皇帝身為一國之君,自然不願意委屈自己,便強搶了那女子入宮,又將她原來的丈夫殺害,以為這樣斬草除根,那女子即便恨她一時,終有一日也會被他的愛感動,愛上他。可是南詔國君想錯了,他為那女子廢後宮,十年,想盡方法討她歡心,得來的卻全是女子的冷嘲熱諷。女子不停地忤逆他,激怒他,刺激他,仿佛恨不得將他氣死,抑或是讓他氣得賜她死,總之是不想與他共同活于世上。皇帝每每因為她的恨心痛,而他的心痛卻偏偏只換來了女子的快樂,他痛苦萬分,卻仍舊不舍得殺害他心愛的女人,一了百了,他心中總是存著微薄的一縷奢望,奢望哪怕女子對他稍稍假以辭色也好,可奢望就是奢望。」
懷陌的緩緩說著,目光卻一直靜靜凝著沉醉,「彼時,南詔的國師善蠱,不忍皇帝為情所苦,便為他研制了同心蠱,讓兩人吃下。同心同心,同心連氣,從此以後,南詔皇帝一旦心痛,女子便會跟著他痛,皇帝痛了多少,她的痛便是多少;皇帝痛得多深,她也不會有半分好受。」
懷陌說到這里,手指輕輕劃過沉醉的臉,溫柔地笑了笑,「你知道嗎,沉醉,南詔皇帝之前用了十年的時間討好那名女子,一無所獲。可是自從女子吃下了同心蠱,皇帝心痛,她便會跟著痛;皇帝高興,她也會跟著高興,就這樣不到一個月,兩人便夫妻恩愛,一年之後,女子甚至為皇帝生下了龍子。兩人白頭偕老,百年之後,葬在了一起。」
沉醉臉上的汗水漸漸少去,心口的疼痛也緩了下來,她已經听懂了懷陌的意思。
臉色仍是白得微微發紫,她啞聲問,「你給我吃的就是同心蠱?」
懷陌抬了抬眉毛,「我原本不想這麼對你,可你實在可氣。我想,既然連他們那樣的怨偶都能恩愛起來,我為什麼不走這條捷徑?與其我獨自為你心痛,不如讓你陪我,我也想試試,我這樣對你以後,你幾日便會乖乖和我恩愛。」
沉醉的眼楮睜得大大的,驚詫地望著他。這時,她的心仍舊隱隱痛著,可是比起剛才那讓她想一頭撞死的痛比起來,已經仿佛身在天堂。
她望著懷陌,懷陌就耐心地為她擦汗,一剎那,兩人幾乎給人郎情妾意的錯覺。就似乎他剛才的話真的不是隨口說說,他真的是在努力,借著這個蠱和她早日恩愛。
可是,還有個最大的問題。沉醉問,「你在心痛什麼?」
懷陌手上動作停住,淡淡看向她。沉醉只覺心口頓時一陣撕扯,又忽地痛了起來。
沉醉這時知道了她心痛的原因,大叫,「你到底在心痛什麼?是你背叛我,你那晚和沉魚在一起,你背叛了我,你竟然也會心痛,你要臉不要臉!」
「你說什麼?」懷陌驀地凝聲問。
懷陌真的沒有騙她,懷陌一說話,她心口的痛便頓時消失無蹤,就仿佛剛才痛得那麼慘烈就是她自己做了場噩夢。
「你再說一遍,我那晚和誰一起?」懷陌雙手扣住她的肩,凝著她的眼楮,認真地問。
沉醉抬手,想將他的手打開,然而那股疼痛的余韻還在,她的手動了動,又無力落回。只冷笑道,「現在才想起來否認?我等你否認等了那麼久,你不是默認了嗎?」
「我默認什麼?」懷陌緊緊擰眉,「我只是默認今早的事,何時說過昨晚?」
「沉魚和她婢女說的!」沉醉嘲諷地看著他,「說你昨晚和她一夜春.宵,勞累了,她要趕緊回去伺候你起床。」
懷陌聞言,目光深了深,半晌,他看著沉醉,問她,「你就是因為這個,不要我送你的東西?」
「你背叛了我,就想送我東西揭過去,讓你自己心里好受,我難道還要收下嗎?」沉醉反問。
「沉醉,你再說一次我背叛了你!」懷陌雙目陰寒,冷冷盯著她。
沉醉在那陣寒氣之下不由一懾。
「那一晚你挨了凍,我也陪你凍了一整夜。」懷陌咬牙冷道,「我就在外面,陪了某個小蠢貨一整晚!」
沉醉睜圓了眸子。
「你竟然還懷疑我上了別的女人的床。」懷陌氣急冷笑。
「你說……真的?」沉醉小心翼翼的問,只見懷陌眼色頓狠,當即瑟縮,低聲埋怨,「那你為什麼忽然送我東西?你那種時候送我那麼貴重的東西,就像是你覺得對不起我,要補償我似的。」
「你真是,真是……」懷陌氣極,「真是不識好歹!」
沉醉默默垂下眸子。
「那顆寶石是我半月以前就交給小白,讓小白卻找天下第一神匠為我瓖嵌,小白到這里那日才交給我。不然你以為我能從哪里找來給你賠罪?你以為這樣的東西,是隨手一抓就可以抓出來的?」懷陌咬牙切齒地念著「賠罪」這兩個字,雙眼亦是危險眯著,狠狠盯著她。
沉醉終于……隱約舉得自己理虧了,卻還是嘟囔,「那你為什麼不當時就交給我……」
懷陌聞言,喉間頓時一堵,望著她,眼神閃了閃,卻又旋即怨念。
沉醉不解地看著他的反應,猛地回想起來,那一日他出去,應該就是去見了小白,然而回來,卻正好見了蕭堯,好巧不巧,蕭堯也送她禮物。
怪不得……他當時會氣得毫不留情砸了蕭堯的鐲子。
原來是撞禮了。
沉醉想明白過來,頓時失笑。懷陌見她模樣,已經知道她明白,不自在地輕輕哼了哼。
「那你故意和沉魚抱在一起讓我看,又是做什麼?要不是你主動配合沉魚,我也不會就信了她之前的謊話。」
懷陌冷冷瞥了她一眼,「就只許你和其他男子糾葛不清,做些讓我心里不痛快的事,就不許我做些事來膈應你?」
沉醉,「……」
她很想問,我哪里糾葛不清了?但是想了想,她也確實不是那麼理智氣壯的。只是懷陌這樣的報復也……太小孩手段了!
就是因為蕭堯,他生了氣,然後他也要給她氣回來?
沉醉又看向懷陌,只見他緊緊繃著下頜,倔強的時候又流露出孩子一樣的別扭,心也不由軟了軟。
她主動卻抓他的手,他這時卻仿佛在賭氣一樣,又掙扎起來,沉醉敢打賭,要是此刻她真的被他掙扎得松了手,他又要不高興了。心中想著,只得「不屈不撓」地又去握他的手,懷陌也就面上別扭一下,根本沒怎麼用力的掙了兩下,便任由她抓了。
沉醉凝著他,嘆道,「懷陌,對不起。」
懷陌蹬鼻子上臉,「現在才知道說對不起?晚了!剛才不是還讓我走,恨不得一輩子不要見到我?」
「……」沉醉自動忽視掉他這些賭氣的話,又更進一步,主動去抱他,「我不該扔你的送給我的禮物,那是你對我的心,我就這樣扔掉……你之後發那麼大的脾氣,都不怪你,怪我,好不好?」
「哼。」
「那你去撿回來,重新送給我。」
「你不要的東西,撿它做什麼?一會兒讓人進來清理走了就是。」
「懷陌……」沉醉叫了一聲,視線又越過他,小心地往前面的地上看去。她那時盛怒之下,摔得那麼重,也不知摔壞了沒有,她只希望那東西「命大」。
目光悄悄掃了掃,卻沒發現。
懷陌忽地就拉開她,問,「你是舍不得我生氣,還是舍不得拿東西被你扔了?」
沉醉「……」了很久,懷陌……他真的是總能找到讓他糾結的事!前有蕭堯,現在是他自己要送給她的東西。
沉醉忍了忍,不想再討好他了,他總是這樣得寸進尺。她要是真的像之前一樣固執,一樣罵他恨他,他還要陪著她心痛呢。
她斂下神色,「懷陌,如果你以後再故意用別的女人來氣我,不論你送我什麼,我都不會再給你機會,因為我會當真。我越在乎你,我就越容易當真。我若當真了,你以為‘同心蠱’就有用?我會陪你痛也是在我活著的時候,一旦你真的傷透了我的心,我不活了就是。」
懷陌微震,其實,他自己听到同心蠱的故事時,心中便有疑問,既然痛不欲生,為何那女子又沒有自殺?
他尚未說話,只听外面傳來侍女微微急促的聲音,「少主人,主人請您和小姐快快過去。」
「什麼事?」懷陌不悅。
「太白痴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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