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別欺我 250 書房…咳咳…確實有解藥

作者 ︰ 南覓

蕭堯看得清楚,懷陌已經是第三次往庸皎看去。

蕭堯心中微微詫異,懷陌不像是如此不知輕重的人,那庸皎也並不十分出色,值得他這麼一連失態,除非是為別的原因。蕭堯不動聲色看去,卻看不出庸皎有易容的痕跡。

感覺到懷陌的目光,庸皎頭又往下垂了幾分,仿佛是不勝嬌羞,迦綾的手緩緩覆上她的,笑得溫婉,儼然一對極好的姐妹。

懷陌絕非欣賞的目光媲。

他微微眯著眸子,掩去此刻心中的情緒,然而不知是否是因為太過震驚,周身氣息亦是冷的。

庸皎一直避著他的目光,不知是否心虛。

然而,心虛也沒用,庸皎就是沉魚,已經無需再確認。

丞相府外,庸人父女與他會和,迎面一個照面,他對那庸皎的神態便熟悉至極,之後,見迦綾不漏痕跡的安排,他心中已然確定。

庸皎就是沉魚,迦綾此舉卻是將庸皎帶至文帝面前。

她想做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似曾相識的手段,他才用過不久。一如讓無遇認沉醉為女,迦綾讓沉魚假冒庸皎,手段像極,目的便不會再相差多少。

懷陌震驚,即使是他,即使他早已知道沉魚與迦綾暗中往來,對于此刻的局面,他也始料未及。

迦綾竟能做出這種事來。

他知道沉魚的心思,亦知道迦綾的心思,卻還是小看了迦綾,迦綾的感情早已經超越了單純的兒女情長,她連感情也能參雜各種算計的手段。包括與昔日情敵聯手。

迦綾將沉魚帶到文帝眼前,意圖已經很明顯,她想讓庸皎首先得到文帝的默許。

墨色暈得眸子透寒,卻不露聲色,只有他自己和他目光所及那人知道。

懷陌看著迦綾,迦綾唇角含笑,與他對視。

不著痕跡里,兩人短兵相接。

你果然變節。

是你逼我的,我說過,我初衷不改。

「三年前,朕的第六子蕭離主動請離,南下治理南河,時至今日,原本餓殍遍野的南河一帶變得繁榮昌盛,可比蘇城,朕實感欣慰。當然,五公主雲羅從旁相輔亦有功勞,如今他們回京,朕借此機會為他們接風。」

高座之上,文帝已經開始了祝酒詞。

眾人舉杯。

只見蕭離笑意謙恭,而蕭雲羅卻不然,她今夜尤為明艷,珠環翠繞,一襲禮服艷極透紫,像是就為爭盡光芒一般。她舉杯處,目光卻是落在蕭堯身上。

蕭堯回以一笑。

近百人的場面里,兩人竟仿佛只是相對獨飲。

文帝看在眼中,瑾妃與皇後相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笑意,只是是笑非笑,也只有自己知道。

宴開,同樂。

尋樂的法子從來不少,今晚卻尤為不同。

開場的歌舞退下之後,獻王蕭離就親自上了場。

文帝頗驚,蕭離恭敬道,「吾天元開祖皇帝善武,曾將畢生修為寫成劍譜,傳數百年,歷代皇子自小修習。卻在先帝在位時遺失,兒臣不才,在一次機緣之下,重將劍譜拿回。」

文帝聞言,頓驚,急問,「果真?」

蕭堯抬眸望去,懷陌眼神微動,迦綾和迦生的目光在空氣中幾不可察交匯剎那。

蕭離頷首,「是。」

說罷,便有內侍上前去,手中正捧了小葉紫檀的盒子。

文帝接過,迅速翻開來看。紙絹明黃,卻顯然經過了不少的時間,已經泛了些污。

蕭離又道,「兒臣斗膽,當日為驗明真偽,未經父王允可,已自行翻閱。兒臣請求為父王舞劍,好使父王甄別。」

「好,好。」文帝連聲說好,同時將劍譜合上。

有內侍立刻送了寶劍上來。

蕭離隔空取過,隨即舞動起來。

蕭離平日溫儒,行動處,若一縷清風掠過湖面,縱有蹤跡,也如水波怡人。此時手中拿了劍,氣質卻乍地不同。飄若蛟龍,嬌若游魚。行動如風,手中拿了劍,劍光之下,他整個人的身影也仿佛變得虛幻,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何處。

他在場中,卻又仿佛那些都是他的影,他真人在何處,看不清。

舞劍畢,只听得腳步落地之聲,眾人一凜回神,只見蕭離氣息平靜,正立在中場。他氣質安穩,竟仿佛方才一直站在那里沒動,而方才舞劍所有,都是幻覺。

場中安靜了片刻,「啪啪啪」,文帝手掌重重連擊三下,龍顏大悅,「好,是先祖流傳下來的劍譜。朕幼時曾親眼見先皇使過,確實無疑。」

「恭喜吾皇重得劍譜。」

眾人見風,齊聲呼應。

文帝滿意地看著蕭離,長孫皇後眉間眼底掩不住的自豪。

蕭離退下之後,又換了蕭雲羅上場。

比起蕭離重新拿回鎮國之寶,又當眾舞劍,蕭雲羅一段歌舞便算不得什麼,卻達到了和蕭離拿舞劍一樣的效果。

——眾人驚怔。

歌舞合的曲目頗為怪異,在場大半的人完全不曾听過。可亦有對音律精通之人,譬如懷陌,譬如景王。

曲目,是極為遠久的古曲,名叫《鳳求凰》。

如今的《鳳求凰》早已改過,與最初的音律大相徑庭。存在即有理,古曲晦澀艱深,曲高和寡,懂的人太少,所以多次改編之後便成了現在的《鳳求凰》,而改的除了音律,還有別的。

譬如,現在的《鳳求凰》只是一個曲目而已,而在古時,它只用來求愛。

蕭雲羅卻合了這樣一曲。

在場不懂的人很多,懂的也不少。

文帝臉色幾不可察變了變,懷陌好整以暇看著,迦綾含笑,顯然,她也懂。

而後,果然見迦綾在眾人的目光里緩緩舞向蕭堯,在他面前站定,將手中酒杯遞去。

雲羅笑得柔媚,蕭堯唇角揚著,亦在笑,卻沒有人看得懂,他到底懂了還是沒懂,只見他不疾不徐,緩緩接過雲羅的酒。

雲羅眼見,雙眸晶亮,兩頰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文帝將一切看在眼里,臉色頗深,看不出喜怒。

而與先前的自豪相比,長孫皇後卻明顯尷尬,往蕭離看去一眼,蕭離只當沒見到,自酌了一杯酒。

迦綾含著笑,仿佛樂見一樁姻緣,卻是將嗓音壓至極低,附在懷陌耳邊道,「你說,蕭堯與雲羅結親,得益的是蕭堯還是蕭離?還是他們兩人?」

「一山容不得二虎,怎會是兩人?」

「那就是蕭堯吧,若沒好處,他又怎會答應。」

「這可不見得。」

懷陌說著,輕輕啜了一口酒。

兩人都是絕色的容貌,低頭耳語之間,眼中含著笑意,這一幕在外人看來極為恩愛。

庸皎坐在一旁,袖中拳頭頓緊。

卻不意拳頭上忽地覆上一陣溫熱,庸皎一凜,抬眼看去,只見迦綾正似笑非笑望著她。

「皎妹妹,既然獻王和公主都已經表演了,今日你也是客,你可不能躲了。」

還未等庸皎反應,迦綾忽地起身,同時將庸皎也連帶了拉起。

懷陌臉色微變,卻不得阻止。

眾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

文帝從高處看來,迦綾牽著庸皎緩緩走至場中,朗聲道,「皇上,獻王和公主的表演精彩極了。臣妾的姐妹遠來是客,臣妾也不偏袒她,也要讓她為大家表演一段才好。」

「哦?庸小姐要表演什麼?」文帝來了興致。

庸皎看似頗急,有些嗔怪地問迦綾,「是啊,姐姐要我表演什麼?」

迦綾挑眉望著她,「你說呢?」

「我怎知。」

迦綾一笑,看向文帝,「臣妾听聞瑾妃娘娘當年有一絕技,掌中起舞,從此傳為佳話。臣妾不才,在家中的時候便和皎妹妹一起模仿過,自然不如瑾妃娘娘好,皇上不如將就著看看?」

「听听,」文帝笑著看向瑾妃,「後生可畏啊。」

瑾妃笑,「那是自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臣妾可是老了。」

「朕還沒說老,你還敢說老?」文帝笑罵,而後看向迦綾,「準了。」

庸皎驚詫,怔了半晌,才問迦綾,「是姐姐舞,還是妹妹舞?」

迦綾笑,「妹妹又不是不知,姐姐怎上得去?自然是該妹妹,姐姐還是如往日一般配合你吧。」

庸皎心驚。

迦綾竟然連她能掌中起舞也知道。

只見迦綾似笑非笑望著她,傲然又自信。

有時候,迦綾與懷陌像得可怕。

雖然所謂掌中起舞不過是個幻象,但也需要兩人默契配合,而迦綾之前連提也不曾對她提過。

曲樂已經奏響,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們身上。

懷陌眼底深暗,隱約是極為危險的光芒。第一次,他有了被人算計的感覺,不只算計,甚至連她算計的到底是什麼也看不清。

掌中起舞……若是默契不夠,出了差錯,那起舞之人也就廢了。

迦綾,你是真的要聯合沉魚,還是不過先除去她?

形勢逼迫,庸皎心下一狠,頷首。

場中,一對姐妹花偏偏起舞。

漢宮秋月。

倒是應了這舞的景。

雖然迦綾與「庸皎」兩人各懷心思,更完全談不上默契,只是兩人都是極為機敏之人,臨時湊作一起,竟然毫無半點破綻,還真像了迦綾所說,從小一起長大。

起、躍、轉、動,每一個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場中一時掌聲大動。

到掌聲雷鳴處,迦綾忽地對庸皎使去一個眼色,同時緩緩伸出手掌。

庸皎心頭大跳,戒備,卻拖延不得,牙根一咬,一躍而起。一只足尖輕點迦綾細女敕的手掌,便立于其上。

場中乍然安靜,先前還雷動的喝彩,反而在這震撼的場景里湮滅。數百人的場中,一時鴉雀無聲。

庸皎卻又再沒有動靜,迦綾立刻往她遞去一個眼色,警告。庸皎心一狠,足尖只借了她手心輕微的力道,便舞動起來。

她腰肢細軟,身材修長,身子輕軟得仿佛沒有骨頭,舞蹈之美,絲毫不遜于天仙下凡。

似乎傳來不少吸氣的聲音,而後,又立刻連呼吸的動靜也听不到,仿佛所有的人一致屏住了呼吸。

雖然掌中之人是庸皎,迦綾配合,但迦綾的動作卻直接決定了庸皎的節奏,庸皎的動作難度越來越大。只見她接連快速旋轉數十圈,再立定,除一只足尖尚還在迦綾手掌之中,身子已是平躺在空氣里,高.潮還未至,這時,庸皎的身子保持著與地面水平,再一次翻轉起來。

抽氣之聲不絕于耳,所有人俱是震驚,甚至連之前一直看著好戲的蕭堯、蕭未、蕭離、雲羅。

甚至瑾妃。

這樣的動作她也曾做過,可那是因為配合那人是文帝,是她全然相信的人。

庸皎,真的可以全然相信迦綾嗎?

想著,眼風處忽地違和,瑾妃心頭一跳,果然,隨即便听得驚呼一聲。

「啊!」

原本體態輕盈若天外飛仙的女子忽地身子一沉,直直往下落去。

同時,極快,連眨眼的時間也不到,只見一個白影忽地沖出,甚至看不清他從何處來,看不清他是誰。須臾之間,竟是剛好將下墜的女子擁入懷中。

立定,眾人才見是懷陌。

庸皎緊緊靠在懷陌懷中,似乎驚魂未定,簌簌發抖。懷陌卻忽地放開庸皎,上前去查看迦綾,「你沒事吧?」

忽然而來一場意外,迦綾臉色慘白立在當地,聞言,這才仿佛回過神來。

……

宴會還在繼續,庸皎已由庸人帶著離開。

歌舞處,懷陌淡淡喝著酒,「滿意?」

迦綾微微一笑,為他斟酒,「自然。」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成全你的心頭好,不感激我?」

懷陌目光頗冷地看了她一眼。

迦綾笑,「怎麼,不承認?若不是,剛才怎能那麼及時?你心里其實還有她,是不是?」

懷陌沒有說話。

「既然有她,那就收了吧。想來,如今這麼想的人應該也不只我一個了。」

迦綾笑著,目光看了看上座處的文帝,文帝此刻也正往他們這邊看來,迦綾微微頷首做禮。

顯然,她為沉魚安排的出場,很出色,果真讓文帝對「庸皎」有了該有的印象。

什麼印象?

知書達理,美貌溫婉……得懷陌的心。

那就好,萬事開頭難,這個頭,她開得很完美。有了今日這鋪墊,往後再有進一步舉動,也是水到渠成了。

有宮娥過來,托盤內一杯酒。

「丞相大人,奴婢奉南詔二皇子之命,送酒過來。」

懷陌抬眸望去,只見迦生手中一杯酒,正朝他遙遙舉著。

懷陌微微頷首,拿起酒杯。

「迦生敬丞相大人。」中間隔了些距離,迦生朗聲道,仰頭,一飲而盡。

酒杯湊至唇邊,懷陌的動作忽地一僵,轉瞬即逝,旋即,亦是一飲而盡。

直到跨年的煙火燃盡,赴宴的人紛紛離宮。

懷陌回府,徑直就去書房,迦綾緊追而去,「你確定你不要回房?」

懷陌看了她一眼,腳步不停。

迦綾咬牙,「你就當真這麼討厭我?」

懷陌淡道,「誤會了,我只是不愛被算計。」

他雖然嗓音淡然,只是臉頰卻不自然地泛了紅,渾身一股燥熱之氣,看去仿佛是不勝酒力。

迦綾卻知不是,她硬聲道︰「迦生的酒里有藥,和我無關,我不屑于用這等手段。」

「我知道。」

「那你……」迦綾咬了咬牙,再一次厚了臉皮,「你回房吧,我相信我們之間總有那一日,早晚而已。」

懷陌眸子半闔,輕輕看著她,「懷陌只是怕公主後悔。」

「我後悔?」迦綾冷笑,「懷陌,原來你也不過是推諉責任之人。」

懷陌笑著搖搖頭,「公主,你既能算計著讓沉魚到我身邊,對我,就不是真愛。」

「你……你在怪我?你不想想,哪個女子願意這麼做?你若不逼我,我會走到這等地步?」

懷陌顯得疲憊,揮了揮手,「時候不早了,公主快回去歇息吧。」

迦綾何時受過這等侮辱?從來都是男人對她趨之若鶩,沒想她第一次主動對一個男人,那男人卻這麼拒絕她,羞辱她。

迦綾身側拳頭握緊,咬牙,「好!」

迦綾拂袖而去。

懷陌徑直去了書房,小黑忽地從暗處出現,「爺。」

懷陌只當他是听到了迦綾的話,並不讓他多說,只隨意揮了揮手,半闔著眸子,盡是疲憊之態,「沒事,下去吧。」

小黑猶疑,「不,爺……」

懷陌已經不耐,繞過他走開,「我說下去,書房有解藥。」

小黑見懷陌態度,又听他是要去書房,便沒再多說。

書房……確實有解藥。

懷陌推門而進,瞬間,下意識戒備。

氣息不對。

身體卻隨即僵了僵,而後,一具馥軟的身子從後摟住他。

「懷陌……」

低低軟軟的嗓音從他背上傳來,她的臉埋在他的衣服里,聲音听起來含糊。

懷陌原本一直握緊的拳頭豁然松開。

看來……不用卻找藥來吃了。

懷陌猛地轉身,將那縴細柔軟的身子攬入懷中,低頭,緊緊攫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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